勤政殿中,明宗退朝之後,開始批閱奏折。


    因為早朝上顧顯請罪那一出,明宗有些不悅。


    堂堂伯府,當街變賣家產,這不是丟他的臉嗎?


    批了幾本,明宗忽然停了下來,“懷恩伯顧顯,是不是娶了安國公府的女兒?”


    殿中除了幾個小太監,就隻有禦前總管田昌站在邊上侍候,一聽明宗的問話,他趕忙躬身迴道,“聖上記性真好,那懷恩伯顧顯的夫人,正是安國公府嫡出姑娘姚氏,當年老懷恩伯親自替顧伯爺求娶的。顧伯爺兼祧兩房,二房夫人是他生母顧錢氏的娘家侄女。”


    明宗沉思半晌,抬頭吩咐道,“把趙泰叫進來。”


    趙泰,是皇城司大統領,兼任禦前侍衛統領。


    皇城司負責暗中刺探,監視百官。


    明宗召見他,顯然是要吩咐一些私密事情。


    田昌飛快出門,親自去宣人。


    片刻後,趙泰趕來,進了殿門,下跪行禮。


    明宗板著臉,開口問道,“懷恩伯顧顯變賣家產的事,到底是怎麽迴事?裏麵有沒有安國公府的手筆?”


    安國公府幾代從軍,與成王府交好。


    先帝時,朝廷逐漸收攏兵權。


    老安國公抱病退養後,他的兒子姚伯言棄武從文,就是沒讀書天賦,隻考了個舉人。姚伯言兒子這一輩,連個舉人都沒考上,世子等著襲爵,其他等著恩蔭。


    老安國公一死,姚伯言帶著全家迴冀州老家守孝。明年孝期一過,也該迴京了。


    懷恩伯府是明宗欽封的,顧顯不爭氣,無能了些。但是安國公要是遠在冀州,還能插手京城的事,又是讓顧顯來丟自己的臉,其心可誅。


    趙泰慶幸幸好此事自己為了看熱鬧,還特意查問了,馬上低聲恭謹迴稟:“啟奏聖上,臣已查問過,變賣家產之事,懷恩伯原本並不知情,初知此事還大發了一頓脾氣。懷恩伯夫人姚氏,好像也不知內情。”


    “哦?”


    “此事是懷恩伯嫡女帶人做的。”


    “他的女兒?”


    “是,懷恩伯的次女顧如畫,也就是與鄧家退親的女兒,家中行二,人稱顧二姑娘。”


    “你仔細說說。”明宗一聽這事竟然是個閨閣女子,瞞住父母做的,很有興致地放下朱筆。


    趙泰迴道:“昨日下午,懷恩伯夫人姚氏,帶了子女從京郊田莊迴到伯府。顧二姑娘發現首飾被盜,找到二房小錢氏要她歸還。顧大公子找到了小錢氏派去典當的奴才,帶到小錢氏麵前對質。”


    “小錢氏哭訴家中無錢,姚氏與懷恩伯吵了一架。顧二姑娘帶人綁了看門的婆子,從府中後門運了物件出來,到街上擺攤變賣。期間她還派人去找顧二公子顧銘迴府,攔在胡同口痛斥顧銘不孝不義。懷恩伯知悉後,派了府中管家相勸,顧二姑娘才帶人迴府。”


    “一個姑娘家,竟然能瞞過家中長輩行事?”


    閨閣女子身邊都是丫鬟,運送物件可不是一兩個丫鬟能搬動的。


    “顧二姑娘手裏有個仆婦,以前家中是開鏢局的,身手不錯。其他搬運物件的人手,是姚氏底下的大管事姚忠在外麵招募的。姚忠很聽顧二姑娘的吩咐,最近幫她辦了不少事。”


    “那些人好像剛招來不久,都住在伯府外一處賃來的院子裏,往日除了姚忠聯係,沒見與其他人有聯絡。這些人的身手,應該都是做過護院、武師等等,詳細來曆臣還不知。”


    “去查查。”


    趙泰記下,又說道,“臣覺得,顧二姑娘與懷恩伯之間並不親近,父女之情淡薄。往日裏懷恩伯對姚氏所出子女多有詬病。懷恩伯病倒後,顧二姑娘沒有侍候過湯藥。”


    “聽說懷恩伯昨日知道後,怒氣很大,將顧二姑娘叫去問罪。但是之後沒多久,姚氏趕去勸和,帶了顧二姑娘離開。懷恩伯叫幕僚寫請罪折子,在書房裏商議關了大半夜,最終一早就跪到宮門口了。臣覺得,懷恩伯請罪之舉,隻怕是顧二姑娘的建議。”


    “這麽說,他上朝來請罪,還可能是他女兒的主意?”明宗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味盎然的笑意,“這個顧二姑娘,顧如畫?是叫顧如畫吧?”


    “是,此女今年十六。”


    “朕倒是見過懷恩伯長女顧如慧,顧如畫與顧如慧比,長得如何?”顧如畫嫁到定國侯府,侯府老夫人進宮請安時,曾經帶過顧如慧進宮。


    趙泰怔了一下,才又繼續迴道,“臣未曾問過,想來容貌應該不差。”


    “十六歲啊,這個顧如畫膽子倒是很大,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明宗垂眸說了一句,擺手讓趙泰退下。


    田昌偷偷看了眼明宗的神情,暗自將顧如畫這個名兒記下。聖上還未定是年末還是明年頭選秀,要是年末,顧如畫年齡倒是合上。要是明年的話……年紀相差倒也不大。


    顧如畫不知道夏南和明宗都在派人查自己,在顧顯病倒後,她鬆了口氣。


    這個父親躺床上,倒是少了很多麻煩。


    為了放心點,她甚至都暗自讓秦三娘去將顧顯的藥倒掉些,免得藥效太好,顧顯太快好起來。


    這事情,若傳出去,可是駭人聽聞之舉。


    秦三娘初聽都愕然打量了顧如畫幾眼,瞞過賀嬤嬤和小廚房的人,一言不發地照做了。


    顧顯吃了藥,第二天覺得頭痛如故,吵著換大夫。


    新來的大夫看了方子,說是極對症的,姚氏隻好勸他安心養病,病去如抽絲,總得養上幾日。


    顧如畫以為他分憂為由,從顧顯手裏替顧錦要了修繕顧宅的差事,催著顧錦快去督促工匠趕工。


    伯府的管家權,她也催著顧顯開口,從錢氏手中要了迴來。


    錢氏自然不願,但是顧顯深信聖上對伯府不滿,都是因為他偏了顧家二房,此時哪裏還敢讓錢氏繼續管伯府的家?


    顧如畫有顧顯撐腰,帶人堵了關雎院,錢氏咬牙暗恨。


    “夫人,就將鑰匙和賬本交給二姑娘吧。”紅杏低聲勸道,“將來二公子若是……反正最後還得您來管家。”


    她話說得含糊,錢氏倒是明白了這意思。


    顧銘要是襲爵,這伯府內院的管家權還是得迴到自己手裏。


    她這麽安慰了自己片刻,才點頭,“你去將鑰匙和賬冊交給二姑娘,就說我身體不適,就不見她了。”


    伯府的賬看著清楚,內裏可是另有乾坤,姚氏要管也好,賬上已經沒錢了,就讓她去填補吧。


    顧如畫接過鑰匙和賬冊,聽到紅杏轉述的話,抬頭看了紅杏幾眼。


    這是錢氏的心腹,也是顧顯的通房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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