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其實很想一巴掌糊顧如畫臉上。


    但是,顧如畫手裏捏著失物單子,還抓到了偷東西的人。她要是不管不顧鬧大,丟臉的就是整個顧家。


    錢氏很清楚顧顯喜歡自己,一來有老夫人的影響,二來是自己知情識趣,三來就是自己從不讓他為難,還主動為他分憂解難。


    這次偷姚氏和顧如畫首飾的事,若是傳開,錯的就隻能是自己,顧顯是不知情的。


    顧錦和顧鈞反正是天生的紈絝,不要臉不要皮的。


    可自己的兒女不行。


    顧銘如今還隻是個靠著恩蔭的七品閑差,如玥還想要參加明年的選秀,鬧大了,萬一傳出風聲,她就要連累了子女的名聲。


    所以,她隻求助地看向顧顯。


    顧顯轉頭看向顧如畫。


    顧如畫可不想再挨他的罵,搶著開口道,“二嬸自然是親的,但是,叔祖和祖父已經分家了,父親都忙著修繕房子,讓您和叔祖母搬迴去,聖意難違啊。二嬸可不要為家裏招禍。”


    她又看向顧顯,“父親,您隻怕還不知道,母親的首飾都是陪嫁也就罷了,我的那些東西,都是外祖母送我的,在姚府人情往來上記著賬的。那些首飾,尋常人家也不敢戴,我想著,可能是落入當鋪,已經請大哥帶人去查了。”


    錢氏聽到當鋪,臉色有點變了,著急地看向顧顯。


    顧顯咬牙,自己要是阻止顧錦查贓,就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難道要自己承認知道妻女的首飾被盜?


    要是不阻止,看錢氏這樣,隻怕真能在當鋪裏查出來。


    他看向姚氏,可惜,姚氏本來就不是心思機敏的,對上他的眼神,體會不到他的糾結。她還溫和地笑了,“老爺別擔心,奶娘也說畫兒大了,慮事周全。”


    父親正對自己不滿,母親誇自己慮事周全?


    顧如畫轉頭看看姚氏,自家母親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怎麽就能——就能這麽戳父親心窩呢?這一時間,她都懷疑母親是不是像自己記憶中的那樣在乎父親了。


    不過,她好高興,衝姚氏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嬌嬌柔柔地叫了一聲母親。


    姚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顧顯,“老爺,我那些首飾,都是打算留給大郎、四郎和畫兒的。”


    言下之意,嫁妝必須找迴來。


    顧顯再一次感受到了難堪,比在莊子外還受辱的感覺,讓他皺緊了眉頭,“元娘,這幾天你在城外,為了籌錢,淑靜急得嘴裏都長了火泡……”


    淑靜是錢氏的閨名,往日在姚氏麵前,他一向稱唿錢氏,頭一迴這麽親昵地稱唿名字。


    “說到這事,父親,鄧家當初給的聘禮,我聽說都跑到二嬸娘家去了?叔祖母都氣得要將二嬸送迴錢家,有這事嗎?”顧如畫就差沒明說,錢氏她挪用了聘禮,現在就是活該。


    顧顯正想開口,遠處又傳來喧鬧,顧錦帶著姚忠,還有一群人,往關雎院趕來。


    很快,顧顯就跑到了關雎院門口,一看這邊一堆人,他先將手裏抱的東西拿出來,“母親,二妹,失物找到了。就是這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送到當鋪去典當的。”


    他從那堆人裏揪出一個五花大綁的男子,往關雎院門口一推。


    顧如畫低頭一看,原來是錢氏的陪房,他家兒子如今是顧銘身邊的小廝,對錢氏肯定忠心耿耿了。


    “父親,這是二嬸的陪房。這事,父親可知道?”


    “荒謬!”顧顯叱了一聲,也不知是說顧錦,還是說顧錦說的事。


    錢氏身子微晃,紅杏在邊上喊了一聲“夫人”,錢氏軟軟靠到了紅杏身上,好像暈倒了。


    “將夫人送迴房裏去。”顧顯吩咐了一句,紅杏連忙叫婆子抬了軟轎過來,將錢氏抬進去。


    顧錦氣得想上前阻攔,顧如畫生怕他衝動,將他攔住了。


    她的哥哥,頂著紈絝的名聲。她不能再讓哥哥傳出什麽對長輩不敬的名頭。


    錢氏就算是裝暈,也無所謂。


    她隻是歎了口氣,“父親,沒想到二嬸身子這麽差了。看來,伯府管家之事,隻能母親擔起來了,您看呢?”


    顧顯看著她,她毫不退讓地盯著顧顯,“二嬸的陪房去當鋪典當,於情於理,二嬸都應該避嫌。再說,二嬸很快就要搬迴家去,到時候也鞭長莫及。這事,若是父親覺得女兒說的不妥,那我就先去報官吧。”


    “畫兒糊塗了吧?這是你二嬸。”顧顯知道,這女兒是在威脅自己,“來人,二姑娘在說胡話……”


    “畫兒很好,我們剛從白雲寺迴來。”姚氏開口,看向顧顯,“老爺,今日之事,您若不給我們母女一個交代,我明日就遞折子進宮,求聖上和娘娘們做主!”


    顧顯沒想到姚氏忽然這麽強硬,他可以拿孝道拿捏兒子女兒,也可以將他們關起來。但是,對姚氏,他卻不能這麽做。


    伯府中的下人大多都聽自己的,姚氏從安國公府帶來的陪嫁,比如眼前賀嬤嬤的兒子姚忠帶的這些人,卻不會聽他的。


    他祈求地看向姚氏,擺手讓眾人退下。


    姚忠等人看向姚氏,姚氏點頭,“你們先退到外麵去。”


    顧顯看了看顧如畫、顧錦,走到關雎院邊上一棵花樹下,姚氏腳步微頓,跟著走了過去。


    顧錦有些著急,生怕母親又被遊說動了,想要阻止,顧如畫不如他多說。


    她發現母親有些不一樣了,這變化令人欣喜,她想繼續看看。


    顧顯低聲說,“元娘,再過三天就是鄧子玉與瑤琴的吉日。聖上旨意在先,我們若不能快些將聘禮還迴去,全府都要獲罪。錢氏做事不妥,但是,我沒有法子啊。”


    “我到莊子去找你商議,你手頭的現銀,都被如畫用了。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抗旨不遵,咱們滿門都要招禍。我們倒也罷了,可鈞兒他們才多大?還有大郎的前程……”


    “錢氏所做的事,老爺可知道?”姚氏看著顧顯,輕聲問道。


    顧顯眼神微閃,“本來不知道,她今日忽然拿出銀子來,我才知道她竟然做下這種糊塗事。我就想著,先典當一時,等家中銀錢湊手了,再去贖迴來……”


    “原來是這樣啊。”姚氏歎息般說了一句,聲音裏帶著疲累和一絲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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