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九江兵備僉事,孫嘉績,拜見監國!”


    “臣,福建按察使司照磨熊汝霖,拜見監國!”


    兩名男子在幾十步外翻身下馬,跑到朱常淓麵前跪拜,其中一人年長,身穿綠色官袍,另一人則身穿青袍。


    一旁的張國維注意到孫嘉績的胸前補服為白鷳,應是正五品官員,熊汝霖的補服則為鵪鶉,應是正九品。


    既然是兩名大明官員帶領的義軍,那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問題了,此前他害怕的就是由那些江湖人士或者綠林好漢所組織的義軍,此類義師大多軍紀渙散,劣性難改,所以需多加防範。


    “兩位快快請起。”朱常淓微微抬手,眼前兩位官員的袍服上,沾滿了塵土與水漬,盡管他們神色激動,但還是流露著掩藏不住的疲憊。


    “臣二人奉監國詔命,自餘姚縣聚義兵三萬,晝夜兼程,前來勤王。”孫嘉績官職較高一些,於是他便簡單介紹一番。


    “二位愛卿真是忠心可嘉,本王甚是欣慰,隨本王進城,今日大宴!”朱常淓揮手道。


    張國維看了孫嘉績一眼,其便心中明了,趕忙叫來身後親兵,命其傳令大軍暫駐城外,等候上意。


    城中,孫嘉績與熊汝霖受到了杭州士民的熱烈歡迎,甚至見到了遠近聞名的蕺山先生,二人哪裏見過這般場麵,於是誠惶誠恐地邊走邊向著百姓們還禮。


    午時末,潞王府大擺宴席,專門款待孫熊二人,內閣閣臣高弘圖也受命前來。


    孫嘉績與熊汝霖在宴中向朱常淓獻上了義軍名冊,朱常淓非常滿意。


    酒宴結束後,孫,熊二人由內閣安排住處歇息。


    朱常淓留下了張國維與高弘圖書房議事。


    “三萬義軍,遴選一萬精壯者為王府直衛,剩下兩萬分付孫,熊二人統領,玉笥以為如何?”朱常淓詢問道。


    “臣以為,可。今日江陰求援一事想必監國已經知曉,清軍已下常州,如今僅剩江陰,無錫兩地殘存,清軍欲攻蘇鬆,江陰與無錫兩地便成要害之地。臣以為當速發援兵。”


    張國維現在很擔心江陰的情況,貝勒博洛督八旗兵一萬,孔有德與耿仲明的漢軍旗兩萬,合兵三萬人東進蘇鬆。若是丟了蘇州府,清軍便可渡杭州灣,直衝浙東,屆時杭州便會被兩麵夾擊,切斷退路,成為一座孤城。


    “張製台所言極是,蘇鬆不容有失,現在武康清軍駐軍不前,恐怕一來是修整等待主力匯合,二來則是等待偏師攻占蘇州府。”高弘圖皺著眉頭,雖然不長於兵事,但也清楚此時的清軍已經不再是曾經不習水戰的旱鴨子了,孔友德與耿仲明兩部都是曾經的登萊叛軍,善於水戰,所以南渡杭州灣對他們來說並不難。


    朱常淓見兩位重臣都是如此看法,於是點點頭道:“與本王不謀而合,守住蘇鬆門戶,則杭州命脈無虞,本王意,特擢熊汝霖為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蘇鬆,提督江陰,無錫等處防務。”


    “是否拔擢過高?”高弘圖覺得熊汝霖原本隻是個九品照磨,一下子躍居高位,恐難當重任。


    “無妨,不知今日城門外玉笥注意到沒有,熊汝霖所督馬步軍隊列嚴謹,軍容整齊,較孫嘉績所部更有強軍之象。”朱常淓對著眼前兩位重臣笑道。


    張國維一愣,這他還真沒注意,沒想到潞王竟然有如此洞察力,真是厲害!


    “監國洞若觀火,臣慚愧!”張國維老臉一紅,有些自慚道。


    “哈哈哈,所以在本王看來,熊汝霖此員,當通兵事,如今朝中缺乏良將,通兵事者無有幾人,就派他督師前去救援江陰!”朱常淓不再商量,直接不容置疑地決斷道。


    “遵命!”


    高弘圖迴到內閣後,便立刻同薑曰廣與黃道周商量後,照朱常淓所定行文下發。


    很快,被安排在城中館驛休息的熊汝霖便接到了內閣的任命公文與巡撫大印。


    “雨殷兄,此去千難萬險,望你不辱使命,凱旋歸來!”孫嘉績見好友高升,心中十分高興,但轉念便想到蘇州府如今已經是清軍的嘴邊肉,這一趟前往馳援江陰,無異於虎口拔牙,兇險之極。


    “多謝碩膚兄,熊某若是為國捐軀,請碩膚將我的屍骨葬在家鄉的水田之中。”熊汝霖拉住孫嘉績的手腕,神色堅毅道。


    見好友心存死誌,孫嘉績眼眶一熱,點點頭答應。


    熊汝霖不願耽擱,連身上髒兮兮的綠袍都沒換,匆匆將公文和巡撫印信包裹起來,便火急火燎地出門而去。


    正在這時,幾名手中端著木盤的小吏氣喘籲籲的跑來,見孫嘉績站在館驛門前,拜道:“孫大人,這是熊大人的袍服冠帶,剛剛趕製出來的。”


    說罷,就將木盤上嶄新的官服雙手奉上。


    孫嘉績默默接過緋紅色的官袍,喃喃道:“熊大人的緋袍在他的心中。”


    ......


    總督衙門,熊汝霖拜見了張國維。


    張國維給熊汝霖詳細介紹了最新探知的清軍態勢,並且指出了防守江陰的重要性,希望熊汝霖一定要將博洛的偏師釘死在江陰與無錫一線,使其無暇南顧,與攻杭主力會師。


    隨後,熊汝霖領受總督令箭,出城點起本部兵馬一萬,張國維親自相送。


    “雨殷,國事危急,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有勞了!”


    “製台哪裏的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我等大明官員。”


    張國維看著眼前這位身高七尺,眼闊唇厚,麵部棱角分明的漢子,不禁心中有些歉疚。人家匆匆勤王而來,沒在杭州城把屁股坐熱,便又差使其緊急北上救援,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雨殷督軍先行,糧草不必擔心,本督迴去後就立馬調撥,你隻需留下後軍押送便可。”


    “多謝製台,一個時辰後,下官便可拔營北上。”


    熊汝霖對於手下的兵還是有信心的,他招募的這些義兵,大多是北地失陷後,逃迴老家不願降清的官軍,還有一些是逃散的衛所軍戶,還有一部分則是備倭團練的人馬。


    總的來說,這支義軍不是純粹的民壯,而是具有一定組織度的原來的明軍舊部。


    這也是為什麽朱常淓看到熊汝霖的部下隊列嚴整的原因。


    “製台,就此別過了!”熊汝霖是個急性子,見張國維保證糧草無憂,心中再無憂慮,於是便匆匆拜別。


    “保重!”張國維肅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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