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幾乎看不清方向,耳中隻聽到“嗖嗖嗖”箭矢飛來的聲音,片刻之後,那聲音逐漸遠去了,偶爾還有一兩支能飛到他們附近,對他們卻也沒有什麽威脅。


    李行馭步伐停頓了一下,從懷中冒出一隻白瓷的,造出一粒指尖大小的丸藥扔進口中,吞了下去。


    “你吃的什麽?你怎麽了?”趙連娍不由得問。


    李行馭繼續抱著她往前走,並不迴答他的問題,隻是叮囑她道:“等會兒你沿著這裏一直往下走,走的時候留意腳下,盡量不要將草踏倒,留下經過的痕跡……”


    他說著,晃了晃腦袋,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那你呢?”趙連娍聽出不對勁來。


    “你不必管我。”李行馭繼續道:“你一定要走遠一些,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在裏麵不要出來。”


    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鳴鏑,塞在趙連娍手中:“三日之後,若是沒有人尋過來,你就放這個。”


    “你去哪裏?”趙連娍心中不安極了,李行馭說這些話,分別是要和她分開的。


    以李行馭如今對她的心意,輕易是不會和她分開的,除非是他支撐不住了。


    她看李行馭的臉色,果然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滾。


    “我自有去處。”李行馭想了想,把那個白瓷瓶也一起給了她:“如果中毒,這個白瓷瓶能在短時間之內,盡量鎖住毒素不在身體裏流動。但是時間久,也不差。成。”


    他說著話,腳下並沒有停留,想將她帶到更遠更安全的地方去。


    “李行馭,你停下來,放下來!”趙連娍將他給的東西一股腦收了起來,掙紮了一下:“我扶著你,我們一起走。”


    “不成,你別拖累我。”李行馭踉蹌了一下,腐俯身將她放在了地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她揮了揮手:“趕緊走遠一些,等我收拾了他們,自然會來找你。”


    他說罷了,生怕趙連娍看出端倪,轉身便走。


    “李行馭!”趙連娍上前一把拉住他:“你別逞強了,箭上有毒是不是?”


    她看到了,李行馭背後中間的地方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她雖然不通醫術,但也明白,這代表箭矢有毒。


    “我沒事,什麽能難倒……”李行馭話說了一半,高大的身形晃了晃,直直朝著趙連娍倒了下來,玉山傾倒一般。


    原本中了毒箭,是該停下來處理傷口,去除毒素的。他這樣發力狂奔,想將趙連娍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反而更加劇毒素在他身體裏的擴散,所以才會這麽快就支撐不住。


    “都這樣了還逞強。”


    趙連娍扶住他,左右看了看,吃力的將他扶到肩上,帶著往前走。


    李行馭大概是經過很多次的生死,即使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也還是能憑著本能的求生意識,半支撐著身體跟著趙連娍往前走。


    趙連娍腳上的傷還沒有痊愈,但養了這幾日,也稍稍好轉一些了。


    眼下的情形,是要命,她也顧不得腳上的疼痛了,半扶半拖著李行馭往前走。


    她依著李行馭所說,專找那些草木稀疏的地方走,不會留下有人經過的痕跡,這樣追兵追上來,也不容易被發現行蹤。


    她走了一段路,想了想,帶著李行馭從另一邊繞路往迴走了。


    她是仔細想過之後,才做了這個大膽的決定。


    那些人知道他們往這個方向來了,可能不知道李行馭已經受傷了,如果知道的話,他們應該拚盡全力追上了才對。


    但這會兒不追上來,也就是懼怕李行馭的威力。他們肯定在集結人手,準備搜山。


    這是他們迴帝京路上最後一次下手的機會了,過了這一片,朱平煥就沒有什麽好的機會再對他們下手了。


    所以,朱平煥這一次肯定會傾巢而出,竭盡全力除掉他們。其實朱平煥主要是要除掉李行馭,不見得會要她的命。


    但真要是李行馭不在了,她落在朱平煥的手裏,這輩子恐怕不會比上輩子好過。


    想想,上輩子吃的苦是朱耀儀給的,這輩子朱平煥又變成了這樣。還是嘉元帝本身太惡劣了,生的兒子每一個都不成樣,各有各的壞。


    原先還以為朱平煥是個好的,現在想來,隻是當初她和朱平煥要好,一直順著朱平煥,才沒有激發朱平煥的劣根性。


    如今,朱平煥是露出本來麵目了。


    她心裏越想越恨,也才有力氣支撐著她,扶著李行馭走了好遠的路。嘉元帝父子裏頭,就選不出一個好人來。


    天逐漸黑了下來,從始至終,沒有看到一個追兵。她猜測自己應當是選對路數了,沒有人會覺得他們敢沿著另外一條路返迴。


    金烏西墜,趙連娍也幾乎力竭,她開始左右張望,尋找藏身之所。


    李行馭似乎比最先的時候更嚴重,完全喪失了所有的意識,整個人都倚在她身上。


    她氣喘籲籲,幾乎支撐不住,可也沒法子,李行馭是為了救她才落到這種境地,她總不能丟下李行馭不管吧。


    但她扶著李行馭往前走,李行馭竟再也不往前走了,腳下沒有半分挪動。


    趙連娍沒有法子,隻能躬身到他身前,試圖將他背起來。


    可李行馭足足比她高一頭,她哪裏能背起李行馭來?折騰了一會兒,也隻能將李行馭雙手搭在肩頭,兩腿拖在地上。


    她就這麽艱難地拖著他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老天爺開眼,她發現了一個半掩的山洞。


    她將李行馭扶著靠在山洞門口坐下,拔了李行馭腰間的劍,進山洞去查看。


    這時候,天已經逐漸黑了,山洞裏麵黑黢黢的。


    好在這山洞不深,適應了山洞裏的黑暗之後,她大約能看清整個山洞的情形了。


    這個山洞不算大,裏麵掉了不少枯樹葉,倒是沒有發現什麽野獸,就是最裏麵不知道是不是通著什麽泉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水,那水又順著石頭的縫隙滲到地底下去了。


    趙連娍看著外麵挺幹燥的,這時候也沒得挑了,將枯樹葉攏了攏,出去扶李行馭。


    李行馭站著時,她還勉強能帶動他,這般坐著人又昏迷著,想要帶動他實在是艱難。


    她折騰了好久好久,才算讓李行馭躺在了山洞裏。


    隨後,她又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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