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個吧。”趙連娍指了指道邊的一個客棧:“四海客棧。”


    李行馭探頭看了一眼,那客棧挺大的,門樓看著也豪華,便點了頭:“成,就在這裏吧。”


    十三便停了馬車。


    十四率先進了客棧的門。


    “客官,對不住,我們這客棧已經不接客了,你們到別處去吧。”


    十四才進門,掌櫃的便在櫃台後開口。


    十四步伐未停。


    那掌櫃的便著急了:“你們別過來,我都說了,這裏不招待客人了。”


    趙連娍也跟了進去,一眼便看到那掌櫃的用一塊四方的棉布疊了許多層,縫上了長帶子綁在腦袋上,遮住了口鼻。


    “十四,別往前走了。”她覺得不對,叫住了十四。


    十四這才頓住腳,看著那掌櫃的。


    “掌櫃的,我打攪一下,看你這客棧的門還開著,為什麽不接待客人了?”趙連娍客氣的問他。


    “我兒子染上瘟疫了……”那掌櫃的當即便要哭出來:“我這,我還掙銀子有什麽用……你們別過來,或許我身上也染上瘟疫了,隻是還沒有發作而已,你們過來了就要被傳染怕了。”


    趙連娍左右看了看:“你兒子在什麽地方?”


    “在裏麵。”掌櫃的抹了一把眼淚:“他娘在裏麵替他擦身降溫,我不忍心多看,便出來了。”


    “你別擔心。”趙連娍寬慰他道:“我們是朝廷派來的,帶了治療瘟疫的藥方,現在煎一副給你兒子吃下去,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她說著便吩咐:“十三,你去取幾包配好的藥來。”


    原本以為,掌櫃的聽了這消息會喜出望外。


    誰知道那掌櫃的仍然垂頭喪氣的,一臉絕望:“朝廷都來了幾番人了,每一番人用的草藥都不一樣,收的銀子一個比一個高,卻沒有一樣有用的,這世道啊……就是要逼死人……”


    他說著終於忍不住掩麵痛哭起來。


    趙連娍扭頭看李行馭:“好幾撥人?是不是已經有人冒充我們了?”


    “每逢瘟疫,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災害,總有人搶先一步坑蒙拐騙。”李行馭對此見怪不怪,朝著那掌櫃的道:“我們是正經的,你趕緊領我們去後廚,熬了草藥給你兒子吃。”


    那掌櫃的卻並不理會他,隻是一味的痛哭,似乎是已經放棄了。


    趙連娍黛眉微蹙,還要再勸,正當此時,外麵忽然喧嘩起來。


    “就在這裏!”


    “沒錯,就是這輛馬車!”


    “把他揪出來!”


    外麵,一片嘈雜。


    趙連娍和李行馭齊齊迴頭去看。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了一群老百姓,手裏都拿著鋤頭、鐵鍬一類的農具,滿麵的兇神惡煞,喊打喊殺著要衝進。


    十三帶著武德司的一眾人,聯手將他們擋在了客棧門外。


    “這是怎麽了?”趙連娍不由問。


    十三讓手下頂替了自己,這才上前來稟報,外麵一片喧嘩,他不得不拔高了聲音:“主子,外麵那群人說夫人是妖女,要進來將夫人抓出去。”


    趙連娍吃了一驚,外麵那群人的目標竟然是她?


    李行馭往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身後,迴頭道:“你別害怕,我去處理。”


    趙連娍拉住了他的袖子:“李行馭。”


    李行馭迴頭看她:“怎麽了?”


    “這件事情來了蹊蹺,應該是朱平煥他們在算計我們。”趙連娍踮起腳尖,高聲道:“你別殺人,外麵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他們什麽也不知道,隻是被朱平煥利用了而已,你不能濫殺無辜。”


    “我知道。”李行馭點頭。


    趙連娍這才放心鬆手讓他去了,這個時候,郴州的老百姓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如果李行馭出手的話,很有可能會觸犯眾怒,到時候或許會有動亂,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都安靜!安靜!我們國公爺是朝廷派來的,聽我們國公爺說話!”


    十三扯著嗓子,高聲喊了兩句。


    嘈雜混亂成一片的人群,終於安靜下來。


    李行馭站在門內,他個頭本來就高,再加上他在門內,腳下也比外麵高,便居高臨下了。


    外麵,無數雙眼睛都看向他。


    “諸位,我從帝京來,瘟疫之事,自古有之,根本不存在什麽妖女之說。”李行馭環顧著眾人:“說這種話的假道士,已經被我一劍斬殺在陛下麵前了。


    我們帶來了能夠有效治療瘟疫的藥方,現在變發給大家,大家拿迴去,家裏有病人的就先熬著吃,明日再來領第二包。”


    “你別護著那個妖女,她就在你身後,這次的瘟疫就是這個妖女造成的!”


    “對,隻要火燒了妖女,瘟疫自然會除去!”


    “把妖女交出來!火燒除疫!”


    那些老百姓根本就不信他的話,這是一味的要處置趙連娍這個“妖女”。


    “閉嘴!”十三“唰”的一下抽出長劍威脅道:“我家主子已經說了,我們家夫人不是妖女,誰在胡說八道,別怪我,讓他人頭落地!”


    那群老百姓頓時安靜下來,但也不過是片刻,他們便又重複方才的那番話,全勤積分的一定要求李行馭將趙連娍交出來。


    趙連娍在後麵聽了半晌,左想右想,走上前去。


    李行馭見她走過來,連忙將她往後拉了一把,低聲道:“你出來做什麽,快躲起來。”


    他想起來迴頭看了一眼那掌櫃的。


    好在掌櫃的可能是光想著兒子的,對這邊的事根本就不在乎,還窩在櫃台後一動不動的。


    “沒關係,讓我來說。”趙連娍堅持。


    李行馭還是不放心,握著她手腕:“你得靠著我。”


    趙連娍沒有拒絕,她也不想陷入危險之中,眼前的情形讓她覺得可怕。


    “諸位。”趙連娍高聲道:“我可以證明我不是妖女。”


    “你這妖女,就算是有證明也是用妖法做的!”


    “對!”


    “就是!”


    人群中,似乎有人帶頭指責她,隻要他們一開口,對方就會用同樣的說辭鼓動老百姓。而這個時候都亂成了一團,就算是李行馭也找不出是誰最先開口的。


    “如果我可以治好瘟疫呢?”趙連娍高聲反問了一句。


    人群又一下安靜下來。


    趙連娍趁機道:“我有藥方,隻要吃了這副湯藥,保管藥到病除,到那時你們還不信我嗎?”


    眼看著老百姓們都有些遲疑了,這時候那道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這妖女,你說藥到病除就藥到病除嗎?誰敢吃妖女的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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