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馭手扶劍柄,背脊挺直,大步跨進了殿內。


    惠妃遠遠看他氣勢奪人,眼皮不禁一跳,吩咐道:“順心,去給鎮國公上一份上好的茶來。”


    李行馭走到她麵前站定,望著她並未開口。


    惠妃端出溫婉嫻雅的模樣來,笑看向他:“鎮國公這麽早來找本宮,想必還沒有用早飯吧?有什麽事不妨坐下來,等會兒陪我一邊用早飯一邊說?”


    她看李行馭臉色並不好看,倒是憔悴不少。聽聞外麵都傳,趙連娍死了之後,李行馭極為傷心,她還有些不信呢。李行馭權勢衝天,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吊死在趙連娍那一棵樹上?就算傷心怕不也是做給平南侯看的,多半是為了拉攏平南侯裝裝樣子。


    此刻一見,李行馭還真像是有些傷心在的,想來他對趙連娍確實有幾分真心,沒想到李行馭這樣沒心沒肺之人,居然也會動心的時候,真是稀奇。


    “不必。”李行馭嗓音清冽利落:“我來與惠妃娘娘做個生意便走。”


    “哦?”惠妃疑惑:“不知我有什麽能與鎮國公做生意的?”


    “我饒沈朝不死。”李行馭黑眸銳利,直盯著她眼睛,話說的直截了當:“你讓朱平煥放了我妻子,如何?”


    惠妃聞言愣了一下:“我知鎮國公才失愛妻,心中悲痛,可鎮國公也不該糊塗至此吧?你的妻子,在揚州城小住,不巧那處失火,你妻子已經被火燒死了,一屍兩命。


    喪事都已經辦了,陛下還親自送了帛金安慰你,鎮國公莫不是傷心過度,生了癔症,才跑到我麵前來說這番話?”


    她知道自家兒子對趙連娍情根深種,不放心怕他偷偷藏起趙連娍,還親自派人去打聽了,確認死的就是趙連娍無疑。李行馭何出此言?


    “我妻子還活著。”李行馭語氣篤定:“就在福王府。”


    “怎麽可能?”惠妃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已經動搖了。


    這確實像是她兒子能幹出來的事,那孩子隻要遇上趙連娍就犯糊塗。可是,那具懷孕女屍怎麽說?


    李行馭眼神沒有絲毫溫度:“惠妃娘娘是在懷疑我的能力?還是在懷疑武德司的能力?”


    惠妃心裏已然信了:“這件事情,我會調查,如果你妻子確實如你所說,在煥兒那裏,那這筆生意,我和你做了。”


    整個大夏朝,要說消息及時準確,李行馭敢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她心裏冒起了一團火,這麽說朱平煥在那個要緊關頭跑到揚州去,並不是他所說的要親自和趙連娍之間有個了結,而是特意跑過去,就為了救下趙連娍,藏起趙連娍。


    所以,當時帶人進宮的才是她的兄長。


    不過,這裏也值得慶幸,因為事情失敗了,康國公他們遭到了李行馭的算計。如果朱平煥不去揚州的話,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的人恐怕就是朱平煥而不是康國公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允許朱平煥和趙連娍之間有什麽瓜葛。


    她如果讚同朱平煥娶趙連娍,早就會在他們小時候就將親事定下了,後麵也就沒有朱耀儀和李行馭什麽事了。她最初看不上趙連娍的出身,即使父母疼愛,也隻是個庶女罷了。


    後來,趙連娍流落在外,帶著孩子歸來,她就更不可能同意朱平煥娶趙連娍了。


    再說如今,趙連娍都要生第二個孩子了,也就朱平煥犯傻,還拿趙連娍當個寶。


    在她這裏,朱平煥和趙連娍這輩子都絕無可能。


    朱平煥這個孩子,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惠妃娘娘是個爽快人。”李行馭唇角微微勾起:“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他說罷,轉身便要離去。


    “鎮國公請等一等。”惠妃有些急迫的起身。


    李行馭迴頭:“惠妃娘娘還有事?”


    惠妃往前走了兩步道:“這件事,怕不是一日兩日能解決的,我兄長那裏,還請鎮國公斡旋,讓他暫時安然無憂。”


    李行馭不以為意:“既然是做生意,隻要惠妃娘娘給出的結果讓我滿意,我定然會讓康國公活著站在惠妃娘娘跟前的。”


    “如此,我便先多謝了。”惠妃鬆口氣。


    兄長那裏,總算可以暫時鬆口氣了。


    李行馭一走,她便臉色難看的吩咐:“派個人去,將福王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另一個大宮女順意聽完,轉身便要照著吩咐去做。


    “等一下。”順心叫住她,對著惠妃行禮:“娘娘,您喜怒。奴婢有話和您說。”


    她之所以是大宮女,就是因為足夠聰明,時常給惠妃出主意,深得惠妃的喜愛。


    惠妃見她開口,臉色也沒緩和:“你不需要替他說話,沉迷兒女情長,置大業於不顧,這件事他不給我個交代,我非要好好訓斥他一頓不可。”


    “娘娘,奴婢並非為福王殿下求情,這件事情確實嚴重。”順心道:“奴婢的意思是娘娘這樣的動怒,福王殿下那人雖然看著溫和,卻是個外柔內剛的,他吃軟不吃硬,娘娘越是這樣管束他,他便越要與娘娘對著幹,越發護著那趙連娍。很大可能他根本就不承認趙連娍還活著。


    畢竟,鎮國公都找不到趙連娍,這才來和娘娘您做交易啊。”


    惠妃聽她說話有道理,便問她:“你有什麽辦法,撬開他的嘴?”


    “娘娘您不妨這樣。”順心上前,在她耳畔低語幾句,抬起頭來看她的臉色。


    惠妃聽著眉頭舒展開了,點點頭:“你這個法子好,順心,我幸好有你。”


    “奴婢能有今日,全賴娘娘栽培,娘娘實則比奴婢聰慧多了。”順心謙遜道:“隻不過娘娘心係福王殿下,奴婢是旁觀者清,才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惠妃心情舒暢了不少:“現在就派人去請他來吧,就說我想他了,讓他來陪我用個早膳。”


    “是。”順心笑著應了。


    *


    趙連娍睜眼,便看到朱平煥坐在床沿上,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心中厭惡,抬手揉眼睛,掩飾住眼底的反感。


    “娍兒醒了。”朱平煥望著她,溫潤深情。


    “煥哥哥昨夜去哪裏了?”趙連娍整理了一下思緒,往他跟前湊了湊:“怎麽沒來這裏歇息?”


    朱平煥見她猶如小時候一般依賴著他,心一下軟極了,沒有隱瞞她:“李行馭已經起了疑心,我怕他夜裏派人來查,發覺我不在屋內。”


    趙連娍聽了,心裏總算有了點希望,這麽說李行馭應該是察覺到什麽破綻了,否則不會這麽一直盯著朱平煥。


    她頓了片刻又問他:“煥哥哥今日不上朝麽?”


    實則,她是想朱平煥趕緊消失在她眼前。從出事帶著小葫蘆歸來之後,她對朱平煥就沒有男女之情了。他們原本可以好聚好散,畢竟他們青梅竹馬那麽多年,朱平煥也沒能定西他們的親事,這般也就罷了。


    誰知道朱平煥這麽執著。


    她一日又一日的被關在這個鬼地方,不見天日,心裏反而對朱平煥產生了反感和恐懼。


    她真的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馬上就去了。”朱平煥含笑道:“母妃今日派人來,叫我去宮裏陪她用早膳,但是我想看著你醒來,就沒有去。”


    “這有什麽好看的?我以後每日都會在煥哥哥身邊。”趙連娍也對著他笑了:“你快去吧。”


    “嗯。”朱平煥點頭,抬手整理她的發絲:“我下朝之後去,你等我迴來一起用午飯。”


    “不用,你陪著惠妃娘娘用午膳吧。”趙連娍懂事地道。


    實則,她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沒有躲開他的手,現在的朱平煥真的讓她反感極了。


    “我還是更想陪你。”朱平煥取下荷包,從裏麵拿出一顆油紙包裹的糖果,舉起來給她看:“娍兒,你看這是什麽?”


    趙連娍眼睛一亮,不是因為看到了那顆糖,而是因為他手中的荷包。


    這樣的糖,她小時候很喜歡吃,但時過境遷,如今她已經快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哪裏還會喜歡吃糖?


    反而是看到荷包,讓她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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