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煥握緊了手,一時沒有說話,但神色裏都是大受鼓舞的模樣。


    趙連娍不嫉恨付念娘,說明趙連娍心裏根本就沒有李行馭。趙連娍或許沒有忘記他,隻是形勢所迫罷了,又或者趙連娍卻是有事要依附李行馭,隻要他能將李行馭踩在腳下,趙連娍終有一日還是會迴到他身邊的!


    “殿下,鎮國公夫人恢複記憶了。”付念娘打量了片刻他的臉色,再次開口。


    朱平煥迴過神來,恢複了冷靜:“我知道。


    重點打聽一下,她有沒有想起走失那一兩年的經曆,還有,小葫蘆是誰的孩子。”


    “這天屬下都已經打聽過了。”付念娘道:“鎮國公夫人隻是記起了從小到大的事情,至於從前忘記的,這次也沒有記起。”


    “李行馭對她如何?”朱平煥問這話時,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李行馭應該很想要這個孩子。”付念娘道:“雖然,他每日都歇在屬下那裏,但一日三餐,李行馭都是在明月院用的,平日裏得空,也是陪著夫人。”


    朱平煥手摁著書案,微微發抖:“李行馭很在乎她?”


    “屬下不知道。”付念娘搖搖頭:“屬下看不出李行馭到底是在意夫人,還是在意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朱平煥點點頭,沉吟了片刻:“繼續盯著,必要的時候,替我保護好她。”


    “是。”付念娘欠身應了,手攥住了袖口。


    必要的時候,嗬!


    “去吧。”朱平煥揮手:“趁著下雨,迴去沒有人察覺。”


    “屬下告退。”付念娘行禮,看了看朱平煥臉上的傷:“殿下保重。”


    朱平煥揮揮手,不曾言語。


    付念娘才出門,朱平煥貼身的隨從便匆匆進了門,臉色很不尋常:“殿下。”


    “怎麽了?”朱平煥起身。


    “陛下換下了龍袍,親自登門了,您的傷瞞不住了!”隨從急忙將他往裏扶:“你快先躺下。”


    當初,朱平煥藏起趙連娍本是理虧之事,嘉元帝也不許他這樣做。


    這也就是朱平煥為什麽被李行馭一腳踹進了火海之中,又是五髒六腑受傷,又是燒傷的,都沒有向嘉元帝稟明此事的緣故。


    對嘉元帝那裏,他隻是謊稱身子又有所不適,要在府上休養一段時間。


    沒想到嘉元帝居然微服親自登門了。


    “父皇到哪裏了?”朱平煥不免緊張,他這可是欺君之罪:“父皇可曾說什麽?”


    “沒有。”隨從伺候他躺下:“陛下就要到門口了,陛下隻說不放心殿下,特意來看看,並未說別的。”


    朱平煥稍稍安了心。


    “福王。”


    朱平煥才剛躺好,嘉元帝便進屋子來了,他穿著一身降紅錦袍,身材寬大,眼袋下有些青黑,看著有些沒睡醒的疲憊。


    “父皇。”朱平煥忙要起身。


    “好了,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嘉元帝抬手攔住了他。


    “父皇,兒臣……”


    朱平煥聞言惶恐不已,嘉元帝知道他身上有傷,那就是什麽都知道了?


    “這帝京城裏,還有多少事是能瞞的過朕的麽?”嘉元帝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為何不早和朕說他傷你之事?”


    “兒臣想拿趙連娍威脅他,誰知反被他……”朱平煥愧疚的垂下眸子。


    “你即便想威脅他,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你背後即使有朕,也是處於劣勢,這不是下手的好時機。”嘉元帝語重心長的告誡他。


    朱平煥聽出嘉元帝並不知道他打算私自藏起趙連娍的事,頓時鬆了一口氣:“父皇說的是。”


    “以後有事,及時和朕說。”嘉元帝上下掃了他一眼:“朕不會讓你白白被欺負了。”


    “謝父皇。”朱平煥露出感動之色。


    嘉元帝這才言歸正傳:“趙連娍恢複記憶了,你可曾得知了消息?”


    “是。”朱平煥點頭:“兒臣聽說了此事。”


    “上一次,你吃虧吃在趙連娍不記得你。”嘉元帝看著他道:“眼下的情形,倒是對你有利了。”


    朱平煥眸子裏隱著希翼:“父皇的意思是,讓兒臣去找趙連娍?”


    “不是找。”嘉元帝糾正他:“是利用。


    你們有幼時的情義在,趙連娍後來所遇的,一個李行馭,一個寧王,都不是良人。


    她心裏對你,定然是念念不忘的,朕覺得,這就是可利用之處,你以為呢?”


    “父皇英名。”朱平煥讚同道:“父皇放心,兒臣定然會盡心盡力的。”


    “不必著急。”嘉元帝拍了拍他的肩:“李行馭在朝中雖無黨羽,卻有威信,群臣懼怕入骨,除了朕和你,沒有人敢動他。


    但他即使無人幫扶,也是根深蒂固,隻一個武德司就夠朕和你忙活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行馭在朝中不是一日之內起來的,也不會一日之內就消亡,一切從長計議就是。”


    “是。”朱平煥鄭重應下:“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朕是悄悄出來的,得迴宮去了。”嘉元帝起身:“你好生養著,朕在朝堂上等你迴來。”


    “兒臣恭送父皇。”朱平煥趕忙下床相送。


    嘉元帝跨出門檻,迴頭道:“如今你傷著,這傷又是李行馭造成的,倒是個讓趙連娍親近你的好機會,別錯過了。”


    “是。”朱平煥應了。


    嘉元帝一走,他立刻叫過隨從,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陣:“明白了嗎?”


    “是。”那隨從問:“殿下,屬相現在便去嗎?”


    “嗯。”朱平煥頷首:“即刻便去。”


    那隨從應了一聲,冒雨去了。


    朱平煥再次立在了廊下,看著漫天的雨絲,眸底起了誌在必得之意,有父皇的暗中支持,有從小和趙連娍培養起來的情意,李行馭拿什麽和他鬥?


    *


    “夫人,這天兒也真是奇怪。昨兒個天黑了下那麽大雨呢,今兒個一起來又這麽熱。”


    雲蓉站在趙連娍身後,賣力的給她打著扇子。


    趙連娍近來燥熱的很,一早起來總叫著要加冰,雲蔓為著她的身子考慮,一直勸說她不能再加冰,也就隻能苦了雲蓉給她扇風了。


    趙連娍看著窗外蒼翠欲滴的石榴樹,上頭的果子小小的,還綠著呢:“是啊,這天真是要燥死我了。”


    主仆二人說話間,雲燕進來了:“夫人,您看看誰來了?”


    趙連娍探頭往門口瞧,不由又驚又喜:“二嬸娘!”


    這陣子鋪子裏忙,她可有幾日沒有見著二嬸娘了。


    “娍兒。”彭氏笑著進了屋子:“別站窗戶那,熱氣大。”


    “夏天,外頭的景兒怪好的。”趙連娍迴身走向她:“我有心想出去走走,又怕身上重走到半途累了,想想便作罷了。”


    “這麽熱的天,出去一捂一身痱子,別去了。”彭氏將手中的食盒放下:“等以後啊,有你時間去玩的。”


    “二嬸娘給我帶了什麽?”趙連娍湊過去開食盒。


    “饞貓。”彭氏笑罵了一句:“路過點心鋪,買了幾樣你愛吃的。”


    “謝謝二嬸娘。”趙連娍笑著捏起一塊點心,吩咐雲蓉:“倒一盞牛乳來。”


    娘倆閑談了一會兒,彭氏這才奔了正題,她屏退左右,拉過趙連娍的手小聲問:“娍兒,你和二嬸娘說實話,福王的事,是不是和你夫君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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