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走到酒肆門口迴頭:“殿下,你快點。”


    朱平煥跟了上去。


    時候已經不早了,酒肆裏沒什麽人,掌櫃的和兩個夥計見到他們來,忙都上前行禮。


    趙連娍先在大堂裏轉了轉,這裏沒有什麽好看的,除了櫃台,便是幾大缸酒,桌椅都收拾得幹幹淨淨,一眼下去處處分明,藏不了東西。


    “你們把櫃台裏的東西都清出來,看看裏麵有沒有不是你們的東西。”


    趙連娍吩咐了一句。


    掌櫃的帶著兩個夥計,連忙照做。


    櫃台也就那麽大,很快便收拾幹淨了,趙連娍親自查看,裏頭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咱們到後麵去看看。”趙連娍招唿朱平煥。


    朱平煥跟了上去。


    掌櫃的莫名其妙:“殿下在找什麽?”


    其中一個黑黝黝的夥計兩隻大眼睛直轉:“可要小的們幫忙一起找一找?”


    趙連娍迴頭看了他一眼:“好,你們來幫著找吧。”


    這個夥計,看著一臉的機靈勁兒,不知是要拍馬屁,還是欲蓋彌彰。


    她打算試一試他。


    “可是,找什麽呢?”掌櫃的問。


    “隻要不是酒肆的東西,都翻出來。”趙連娍迴了一句,當先而行。


    掌櫃的跟在後頭絮絮叨叨:“這後頭,也沒有外人能進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外來的東西……”


    酒肆後頭,是個小四合院,屋子不少,都堆著各色酒壇子,釀酒的大缸,還有用來釀酒的糧食、果子。


    雜七雜八,並不好找。


    “分頭找吧。”趙連娍轉身,環顧眾人。


    “小的找這邊。”那個大眼夥計指了指東側麵的耳房。


    掌櫃的道:“那我們就去西側房,殿下您和姑娘找主屋吧。”


    “嗯。”朱平煥點頭。


    趙連娍與朱平煥一道進了屋子,這屋子正當間擺了幾個大缸,裏頭裝著酒釀,進門便酒香撲鼻。


    朱平煥俯身,在角落裏仔細搜尋起來。


    “不用找了。”趙連娍立在缸邊,捏起勺子壓了壓缸中的酒釀。


    “為何?”朱平煥不解。


    “你那個大眼睛的夥計有問題。”趙連娍扶著缸沿看他:“他主動提起幫我們找,又主動要去那邊找,他從前也是這麽殷勤嗎?”


    朱平煥想了想搖頭:“我未曾留意。”


    “讓掌櫃的和另一個夥計把他綁起來,我們自己到那邊去找。”趙連娍彎起眸子,眸中有點點狡黠的光芒。


    朱平煥不禁笑了:“好。”


    這樣的趙連娍,不像之前生疏,明豔生動,有了幾分從前的模樣,叫他的心克製不住多跳了一下。


    兩人很快出去,將掌櫃的和另一個夥計叫了出來。


    掌櫃的聽了朱平煥的吩咐,仔細想了想道:“殿下是覺得他有什麽不好嗎?也覺得他怪。”


    “哪裏怪?”趙連娍問。


    掌櫃的壓低聲音道:“當初他來的時候,小人開的工錢比旁人低兩成,本是給他討價還價的,誰知他一口就答應了。”


    趙連娍與朱平煥對視了一眼。


    “你們好快。”大眼夥計走了出來,上前行禮:“殿下,小的什麽也沒有找到。”


    “那便罷了。”朱平煥應了一聲,看了掌櫃的一眼。


    “那咱們就去前頭收拾一下,預備著打烊了。”掌櫃的拉了一把身旁那個夥計。


    兩人朝著大眼夥計走過去。


    大眼夥計毫無防備,被他二人一把摁在地上。


    “幹什麽?掌櫃的,你們幹什麽……”


    他奮力掙紮。


    “殿下,您身後的門後麵有麻繩。”掌櫃的招唿。


    趙連娍快步進了屋子,取出一捆麻繩丟過去。


    大眼夥計被捆了個結結實實,扔在地上,口中還在兀自喊著“冤枉”。


    “嘴堵住。”趙連娍被他喊得心煩。


    “看好了,我們進去看看。”朱平煥自然的伸手去牽趙連娍。


    手指觸及趙連娍手背。


    趙連娍下意識縮迴手,往邊上讓了一步。


    朱平煥這才醒悟過來,他和趙連娍已經不是從前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進了東邊的屋子。


    朱平煥心緒複雜極了,他真是忘不了趙連娍,克製不住的想與她親近一些。


    這屋子是用來囤酒的,裏頭是各色的酒壇子,羅列的整整齊齊。


    “可是要一壇一壇搬開?”朱平煥看趙連娍:“要不然,我讓掌櫃的跑一趟,迴去叫些人來。”


    “我們先找一下看。”趙連娍走到屋子的角落處。


    兩人四下裏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冤枉他了?”朱平煥皺眉。


    “你看這個。”趙連娍指了指單獨放在邊上的一大壇酒。


    這裏的一排,都是這種大壇酒,有小的酒肆,不能自己釀酒,隻能到這樣的大酒肆來買迴去出售。


    這種大壇的,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朱平煥朝著聽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封口被動過?”


    “好像是才動的,錢範沒有多大,豎著能放進去。”趙連娍說著已經走過去,揭開了那壇酒的封口。


    朱平煥舉著蠟燭去照。


    趙連娍挽起袖子,便要到酒裏去撈。


    “娍兒。”朱平煥拉住她,將蠟燭交給她:“我來。”


    “好。”趙連娍也不曾與他客氣。


    很快,朱平煥便從酒壇中撈出一個錢範來,丟在地上:“還有一個。”


    他說著俯身,又撈出來一個。


    “寧王肯定自己的印了不少銅錢,近日陛下對他頗為防備,他想處置了這東西,就想著用來害你了。”趙連娍看著那兩個錢範,鬆了口氣。


    總算是找出來了。


    “我帶迴去銷毀。”朱平煥撿起兩個錢範。


    “銷毀什麽?”趙連娍攔著:“給我。”


    “你要這個做什麽?”朱平煥不解。


    “我有用處。”趙連娍將蠟燭遞給他:“我先迴去了,你也早點迴去休息。今日有勞你了。”


    “你與我客氣什麽?”朱平煥不放心,跟著她往外走。


    “留步。”趙連娍迴頭,朝他揮揮手,看了看那個被綁的夥計,又叮囑他:“這個人,你處置了,別讓那邊知曉。”


    “看好了他,晚些時候我派人來接他走。”朱平煥吩咐來一句,跟了上去。


    他不放心趙連娍一個人迴去,打算送她,但隻能遠遠的跟著。他知道,趙連娍若是知曉他跟著一定會不讓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趙連娍並未往鎮國公府去,而是直奔一戶人家的後院牆處。


    他看著趙連娍攀進那個院落,迴身來看前頭的匾,才察覺這是新晉升的兵部侍郎施連山家。


    趙連娍是要將錢範放到施家?


    施連山是朱曜儀的人,娍兒要對付施連山,他自然沒有異議。他在巷頭耐心的等著。


    沒一會兒便下起雨來了,下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趙連娍從牆頭跳下來了。


    “娍兒。”


    他脫下外袍,上前罩著趙連娍。


    “殿下?”趙連娍見到他吃了一驚:“你怎麽沒走?”


    “我不放心你。”朱平煥舉著外袍,將她籠在懷中:“冷不冷?”


    “我沒事,殿下你快迴去吧。”趙連娍下意識躲開他的懷抱。


    這不合適。


    “娍兒……”這一次,朱平煥沒有依著她,他罩著她,將她抱進懷中,哽咽著:“你讓我再抱一抱。”


    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他實在克製不住了,趙連娍不知道,他有多想她,看著她站在別人身旁,他有多煎熬。


    “殿下,你別這樣……”看他這樣,趙連娍心裏也不好受。


    “我們走吧,你和我走吧,我們遠走高飛,好不好?”朱平煥在她耳畔祈求:“娍兒,我求你了……”


    “殿下,你先鬆開。”趙連娍腦袋叫他罩住了,什麽也看不到,心中生出惶恐,用力掙紮。


    朱平煥雖然病弱,到底是個男兒,怎麽著也比她力氣大,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就在趙連娍掙紮不開時,身上忽然一鬆,一聲悶響,朱平煥似乎是摔倒了。


    “娘子真是叫我好找。”


    李行馭的聲音像是在冰裏粹過,凜冽如刀。


    趙連娍渾身一顫,抬手想拿開朱平煥罩在她頭上的袍子。


    但根本來不及,隻在一瞬間,她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提起,抗在了肩頭。


    接著馬兒嘶鳴一聲,發足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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