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中,有不少人對京兆府尹討好李行馭的行為不屑,但終究沒有人敢表現出來。


    “府尹大人考慮地周到。”李行馭心情頗好,提起筆在婚書上利落地寫上名字,將筆遞給趙連娍。


    趙連娍心裏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隻好接過筆,在李行馭名字旁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兩個人一個筆力遒勁,一個字跡秀美,放在一處,倒也和諧悅目地很。


    “恭喜,恭喜……”


    周圍賀喜之聲不絕於耳。


    “送入洞房——”


    隨著禮官一聲高唱,李行馭牽著大紅綢花,將趙連娍引入了新房。


    “晚些時候,下官來請大人。”


    禮官說話,都不敢抬頭看李行馭,說罷了便退了出去。


    小葫蘆在門口瞧著爹娘,喜不自勝,抬腳便要進新房。


    奶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將她哄走了,這是該新郎新娘獨處的時候。


    趙連娍渾身疲憊,但在門合上的那一刻,陡然有了精神。


    屋子裏隻剩她和李行馭了!


    李行馭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含笑,緩步朝她走來。


    趙連娍心緩緩提了起來。


    李行馭在她跟前站定,取過秤杆,將她遮麵的團扇撥開,偏頭打量她。


    趙連娍垂著眸子,鴉青長睫微微顫動,幾乎掐斷了扇柄。


    “累了?”李行馭長指勾起她下巴。


    趙連娍被迫抬頭看他,昳麗的小臉含了幾分緊張害怕,瑞鳳眸隱隱泛著淚光,莊重貴氣的裝扮叫她瞧著好似一朵明豔傾城的牡丹,隻是花瓣上沾著點點露珠兒,叫人心軟。


    李行馭看了片刻,忽然俯首在她唇瓣上親了親。


    趙連娍一點也不敢動,隻覺得他唇瓣溫熱,氣息也是熱的。


    “去,看看那個箱子。”他隻碾了碾她唇,便鬆開了她。


    趙連娍看了看他手指地方向,聽話地走過去,開了烏木箱。


    “看看。”李行馭垂眸看著她。


    入目金燦燦的,全是各種金首飾,上迴李行馭給她又奪迴去的牡丹簪赫然在最上頭。


    李行馭取過邊上的一遝銀票,遞給她:“揚州的私鹽。”


    趙連娍不知所措地接過,父親說李行馭將那些私鹽都上繳朝廷了,難道說隻是交了一部分?那他現在給她這些銀票,是什麽意思?


    “紗櫥裏的衣裳,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你的。”李行馭在床上坐下,倚在床頭懶洋洋地開口:“後院歸你管,鋪子和莊子,你來經營。”


    趙連娍躊躇了半晌才道:“大人不必……”


    “還叫大人?”李行馭挑眉睇著她。


    趙連娍頓了片刻,垂眉斂目:“老爺……”


    “老爺?”李行馭笑了一聲,長臂一伸將她勾進懷中,挑起她下巴:“你是真怕我,還是假怕我?”


    這女子慣會裝可憐。


    趙連娍坐在他腿上,抬眸便看到他唇上沾著她的口脂,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曖昧至極,她小臉一下滾燙。


    不得不承認,李行馭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瘋時一雙烏黑狹長眸子也是瀲灩生情,矜貴昳麗,叫人不自覺看呆了去。


    “叫夫君。”李行馭指尖輕撓她下巴。


    “夫君……”趙連娍收斂心神,語調清軟道:“夫君不必給我這些,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聽的。”


    既然嫁進來了,她自然會盡替身的本分,當然,該利用的她也不會客氣。


    “給你就拿著,這點東西,我不至於出爾反爾。”李行馭抬手取了她頭頂的鸞鳳冠。


    趙連娍乖順地靠在他懷中,心中嗤笑,你又不是沒出爾反爾過。


    李行馭低頭在她額頭處輕輕嗅了嗅,嫌棄地推開她:“去沐浴。”


    脂粉的香氣,遮住了她身上的鳶尾花香,一點也不好聞。


    “這個時候沐浴?”趙連娍眸色迷茫:“教禮儀的嬤嬤說,要婚宴過後……”


    照著禮儀,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捏著團扇,與李行馭說話。


    李行馭應該坐的遠遠的,方顯君子之風。


    更別說摘下頭冠、沐浴一類的事了,那都是晚上才能做的,現在前頭筵席還未開始呢。


    “我就是禮儀,去洗。”李行馭不由分說,吩咐一句便起身往外去了。


    雲蔓和雲蓉很快便進來了,二人瞧見滿箱的金首飾,都呆了呆。


    她們在外麵一直提心吊膽的,擔心姑爺會不會突然發起脾氣來為難姑娘,沒想到姑爺一反常態,不僅沒發脾氣,還給了姑娘這麽多好東西。


    “放進去,蓋上吧。”趙連娍將銀票遞給雲蔓。


    這些東西,她可不敢動。


    李行馭給是給她了,誰知道他性子上來了,什麽時候會朝她要迴去?


    “奴婢讓她們打熱水來。”


    雲蓉往外走,方才李行馭出門時交代過了。


    趙連娍任由雲蔓解著衣裳,喜服好看是好看,但太過紛雜繁瑣,穿在身上也厚重,不是很舒服。


    既然是李行馭的意思,那她就沐浴換一身寢衣,再舒服不過。


    整個身子泡進浴桶中,趙連娍舒坦的舒了口氣,靠在了浴桶邊緣。


    “姑娘,今日小賈氏還想偷偷藏起些東西,全被雲燕發現了。”雲蓉替趙連娍搓洗手臂,說起雲燕傳迴的消息。


    “溫娉婷呢?”趙連娍眯著眸子,慵懶地問。


    “去了寧王府。”雲蓉道。


    “讓雲燕盯緊她們母女。”趙連娍抿唇笑了笑,溫娉婷都那樣了,還能進朱曜儀的門,不知朱曜儀是重情意呢,還是他不挑食?


    *


    李行馭徑直出了遠門。


    十四等在門口,見他出來,默默跟了上去。


    李行馭沿著道路,徑直往前廳去,婚宴隆重,賓客眾多,他自然是要去主持的。


    “小叔。”溫雅琴邁著輕盈的小步,迎麵而來。


    “大嫂。”李行馭站住腳,微微欠了欠身子,烏濃的眉目之間有了淺淺的疏離。


    “這怎麽弄得?”溫雅琴抬眼見他唇上沾著的口脂,瞳孔不由縮了縮,抬手便要幫他揩。


    李行馭當真如此喜愛趙連娍?這麽一會兒,就忍不住親上了?


    她心中起了火一般,後院裏那麽多女人,她都清楚,李行馭從沒碰過任何一個,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那些女人每次進李行馭的房間,不是唱歌就是說話,要麽製香。


    趙連娍真就這麽特別麽?


    李行馭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她的手,看向十四。


    十四向來麵上沒什麽表情,但看到自家主子唇上染著的口脂時,瞳孔還是不由得震了震,主子看著清心寡欲的,不像是這麽急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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