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說法?”趙連娍看了一眼小葫蘆,放輕動作下床:“討什麽說法?”


    “似乎是樂仙公主的女兒也嚇到了,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雲蔓取過一旁的衣裙,著手給她穿戴。


    趙連娍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


    “這件事情,平南侯府必須給我們個說法。”


    平南侯府正廳,樂仙公主的聲音不小,語氣也頗為強勢。


    她一身宮裝,穿戴華貴,發髻高高挽起,言行間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


    鍾氏處事一如既往的寬和大度:“公主殿下,二位夫人,你們別急。


    昨日的事情,我和弟妹均未在場,要等我們家娍兒來了,才好與你們相說。”


    樂仙公主輕哼了一聲:“趙連娍都那樣了,平南侯府的名聲都敗壞沒了,你們怎麽還能容她?”


    鍾氏隻是笑了笑,不曾言語。


    彭氏性子躁,可忍不了:“娍兒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不容她誰容她?


    再說了,名聲不名聲的,我們都還沒急呢,公主殿下急什麽?”


    樂仙公主不悅道:“好心提醒,二夫人還聽不進去。


    就算趙連娍這一輩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家,不會耽擱姐姐妹妹,但是下一輩呢?


    珠姐兒長大了還要不要說人家了?”


    “公主殿下百忙之中還抽空憂心我侄女的親事,有勞了。”


    趙連娍進門,瑞鳳眼犀利地盯著樂仙公主,屈膝福了福。


    她笑起來時,自是百花盛放,但冷下臉是,也是氣勢逼人。


    樂仙說人壞話,被當事人逮了個正著,卻也並不慚愧,撇過臉去冷哼了一聲。


    “母親,二嬸娘。”


    趙連娍含笑招唿長輩。


    “娍兒,來坐這兒。”彭氏朝她招手。


    趙連娍走過去坐下了。


    樂仙公主道:“既然人來了,就給我們個說法吧。”


    另外兩個夫人,一個是禦史家的,一個是太常家的,也都看著趙連娍。


    “不知樂仙公主想要什麽說法?”趙連娍含笑望著她。


    樂仙公主看著她姣好的麵容,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昨日,我家靜薇與你女兒玩耍,被嚇著了。


    這兩位夫人家的孩子也是一樣,你們平南侯府該給個說法吧?”


    趙連娍端起茶盞吹了吹,淺淺嘬了一口才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


    首先,昨日你們的孩子不是和我女兒玩耍,而是欺負我女兒。


    其次,我女兒也受到了驚嚇。


    最後,嚇到你們孩子的不是我女兒,而是武德司的李大人。


    公主殿下和二位夫人昨日在場,也都看到了。


    你們為何不去找李大人,而來我平南侯府胡攪蠻纏,大家心裏都有數。”


    不就是不敢招惹李行馭,覺得平南侯府是軟柿子,所以跑來捏一捏嗎?


    她注視著樂仙公主,麵上笑意不變,這激將法就是為樂仙公主量身打造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樂仙公主果然怒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我堂堂公主,還怕他一個武德司統領不成?”


    “就是。”禦史夫人站起身附和。


    太常夫人見狀,也跟著站起身來。


    “以公主殿下之尊,自然不必怕任何人。”趙連娍彎眸笑了:“那公主殿下何不直接去找李大人呢?


    對了,昨日我歸來的晚,親眼看見李大人一劍殺了大理寺正,今日言官一定會彈劾李大人,公主殿下不如趁此機會,將李大人的作為說與陛下,陛下一定會懲戒他的。”


    事情本來就是李行馭做的,她這不算是陷害,樂仙公主既然這樣囂張,就讓她去對著李行馭吧。


    “你以為我不敢?”樂仙公主卻越發惱了,覺得趙連娍是在瞧不起她:“我自然迴去父皇跟前說清楚李行馭的惡行。


    但昨日的事情,因你女兒而起,你也休想抵賴。”


    李行馭殺朝臣已經不是第一迴了,父皇總是縱著他,她平日也不管這些事。但這一迴事關她的女兒,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再說那李行馭,昨日的姿態實在囂張之至,完全不將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裏,也是該敲打敲打。


    “我不抵賴。”趙連娍笑道:“隻等陛下聖裁。”


    她眉眼彎彎,風華絕代。


    樂仙公主狠狠剜了她一眼,招唿那兩個夫人:“走。”


    “娍兒。”鍾氏見人走了,擔憂地開口:“你近日怎麽與李統領走那麽近?那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是啊。”彭氏也給跟著道:“你方才還將火引到他身上了,他畢竟幫了小葫蘆,要是知道你在背後這樣對他,還得了?”


    “事情原本就是他做下的,沒事的。”趙連娍起身朝她們寬慰的一笑:“我迴去看看小葫蘆。”


    李行馭反正作惡多端,不會在意的。


    “我也不放心呢,大嫂,我們一起去看看孩子。”彭氏拉著鍾氏一同起身。


    *


    金鑾殿。


    嘉元帝高坐於龍椅之上,隔著十二冠冕琉,俯視眾臣。


    他已過知天命之年,身子有些發福,發絲和胡須之間有了點點斑駁,眼下有青黑色的眼袋,一身柘黃龍袍在身,舉止間自有帝王威嚴。


    殿下,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分立兩側,中央擺著直挺挺的一具屍體,上頭蓋著白布。


    朱曜儀正在屍體前陳詞,康國公拱手站在他身側後半步,沒怎麽說話卻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想摻合進來,可事情發生在他家中,他怎麽也擇不幹淨。


    “父皇,李行馭無故殺害朝廷命官,如此殘害忠良,若不嚴懲,不足以叫百官安心。”朱曜儀拱手,總結了自己方才所說的話。


    文武百官裏有不少人期待地看嘉元帝,他們都苦李行馭久矣,在李行馭麵前說話都戰戰兢兢的。滿朝文武,幾乎沒有敢招惹李行馭的。


    這其中也有明白人,譬如平南侯,他一直低著頭隻當無事發生。


    李行馭能在朝堂如此橫行霸道,不都有賴於嘉元帝的縱容嗎?


    在他看來,嘉元帝就是故意的,李行馭就是嘉元帝手裏的一把刀,指誰殺誰,朝堂上但凡有嘉元帝不合心意之臣,嘉元帝隻要示意李行馭動手就是了。


    這是嘉元帝的治臣之道。


    “嗯。”嘉元帝點了點頭,頓了片刻看向李行馭:“李愛卿,你有何話可說?”


    李行馭身著朝服,腰間佩劍,掃了朱曜儀一眼,輕輕笑了笑,從容地站到朱曜儀身側,對上首拱手:“啟稟陛下,臣前夜做夢,夢見汪刃峰有不臣之心,帶著一眾獄卒,圍了陛下的寢殿。


    臣救駕不及時,在臣夢中汪刃峰謀朝篡位得逞,臣怕此夢成真,故出手替陛下永絕後患。”


    他是得嘉元帝準許,佩劍上朝的大夏朝第一人。


    “荒唐!”朱曜儀忍不住扭頭嗬斥他:“夢中之事,李大人怎可當真?”


    他拉攏汪刃峰這樣一個大理寺的人,可費了不少財力與心血,結果就這麽死在李行馭手裏了,還是這麽離譜的理由?


    他簡直氣得要跳腳。


    “陛下,且不說李行馭是不是將夢裏的事情當真,到底有沒有這個夢還有待考證。


    此番事情,倘若陛下不嚴懲李行馭,往後李行馭由此做借口,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這滿朝文武,又夠他殺幾日的?


    請陛下嚴懲!”


    三朝元老馬太傅顫顫巍巍自列中走了出來,跪下陳詞,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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