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小夥子來送禮拜年了,根據傳統習俗順便領對象到他家拜年。小夥子一直坐在炕上,吃完飯也沒有走的意思。因為路途並不遠,天黑前返迴去還是可能的。但如果他再過一會兒走那就怕是要夜行了。


    嶽父這個滑頭,為了試探女婿今天走不走,就讓他兒子寶貴陪姐夫下棋。女婿執行主命,一點也不幹違抗,就和小舅子下開棋了。嶽父見這陣勢估計女婿是累了,想多歇息一會兒,也就不再自己瞎著急了,人家也那麽大的後生了自己肯定有安排。


    女婿與小舅子下了一盤棋後,有點不想下了,他心裏掛記著迴家。可總看不見對象為走而換衣服。他心裏那個著急,如果再晚一會兒她還不換衣服,說明是不和他去了。又等了好長時間。冬天的下午時間本身就很短,這會兒大半個下午已經過去,他也掌握著時間,不能再晚了,再晚自己可要抹黑走了。


    他欠了欠壓的發麻的腿,心想:對象不張羅嶽父母也不給催催。嶽父也有些奇怪:這後生怎麽這樣話少,我看今天我不問他,他還不說個走呢。


    小夥子想,也許我張羅走她才能張羅。終於,他擠出三個字,說:“我走呀。”嶽父“那……”又想說又沒法說。


    又接著說了另一句話:“你不住了?要不明天走吧,這時的天色緊走的就黑了。”


    女婿也沒來第二句,隻是偷看了一眼對象,看她是否有誠意去他家給父母拜年。嶽父沒再好說什麽,人家連個讓字也沒有,總不能讓女兒自己找著跟人家去吧。人總是把錢放在第一位的,你若自覺去拜年,人家還要說你是為了來掙壓歲錢的。


    寶音感到這個人很變扭,從找上就一直沒和自己說過話。說他不同意吧,還來給送禮了,難道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嗎?再不愛說話怎也不能沒有禮節。你不想讓我去你家掙那個壓歲錢,編個理由,不能這麽直“白”吧!寶音實在是不想再等他那話了,她出去了。父親看出寶音生氣了,也沒有攔她。


    小夥子見此情景,也無望領對象迴家,自己先出門了。嶽父趕緊下地送他,女婿對嶽父說:“她不去了?”


    “你看你這孩子,人家在家你不請,走了你才問我呀。我真搞不懂你們年青人的心。要走就快走吧,天黑了就不好走了。”女婿走了,嶽父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便自言自語“世上還有這麽老實的人呢?!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他少言寡語,癡呆呆的。要不是為了這個民辦教師,我憑啥把女兒找給他,唉,真是天上沒有掉餡兒餅的事。”


    初三的晚上,那小的可憐的一彎月牙早早地把那微弱的光線給帶走,小夥子沒有可怕,隻有在黑暗中前進的勇氣。顛顛撞撞擊出的聲音響徹整個夜空,把那所有的聲音掩蓋了,倒是給其他出行的人壯了膽。他隻顧的向前闖,不知不覺看見了隱約的煤油燈光,他突然覺得有一種不好意思:別人的對象都來給公婆拜年,自己的對象卻沒有來。還是想當教師的人,連起碼的禮節都不懂。嶽父還怪我不請她呢,這是禮尚往來,請來的還有什麽意義呢。或者她是看不起我,現在就看不起人了,給個教師當那還不知怎樣呢。管她呢愛來不來。


    他一下騎車又有勁了,飛一樣地跑迴了家。


    一家人為了等待媳婦的到來,把準備好的飯菜放到一邊,東倒西歪地在炕上躺著。聽到院裏發出很響的聲音,都趕忙起來振作精神跑出去迎接。前麵兒子進門他們誰也沒理睬,眼直勾勾地盯著兒子身後,尋找媳婦,並準備著答應媳婦問好後的迴敬詞。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個人影,可仍然不敢進家,萬一媳婦過來了沒人迎接那就不好交差了。


    於是,讓大女兒進來問問兒子,媳婦離他有多遠這麽長時間還沒進來。“媽,快進來吧媳婦沒來。”


    聽到女兒的招唿,母親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沒來也不懂得說一聲,讓老娘在院裏冷冰冰的好等。”


    “別罵了,快進來問問因為啥不來了。”其父進了堂屋就坐在灶窩邊的小凳上,嘴裏悄悄地嘮叨:“唉,你個戳狗牙的,還能辦個啥事,媳婦沒領來,也不管家裏人,我怎麽養了這麽個廢物。”


    母親進來高聲數落:“你怎連個媳婦也領不來,是不是有病了啊!”


    “不是。”


    “那她是不是就是不來?咱還沒和她多打交道就惹著她了。是不是嫌禮拿的少了,還是嫌拿的不高檔了?”


    “都不是。”


    “那這是怎了,啊?你給老娘痛痛快快說出來省得老娘擔心。”


    “她……她……”兒子被母親這麽一弄,忘記了剛才自己的羞愧,隻顧迴答母親的問話:“我看她也沒那個要來的意思,我在那等,她才串門了。”


    姐姐也著急了,問:“你叫沒叫人家?”


    “她又不是不懂的過年來拜年!”


    母親一屁股坐在一個凳子上,再也不想麵對他了。


    “唉,氣死我了,你就這樣訂成也是個退。他老子,你說這怎麽呀,進來想辦法了躲在外麵就有理了!”母親發牢騷了。


    父親乖乖地進來,對老婆這習慣性的訓話作了迴答:“還能有啥辦法,明天再去跑一趟。”


    “那麽多的餃子白捏了?”


    “那能白捏了,現在就煮著吃了它。”


    她的聲音更高了,說:“你說的好聽,一共也沒多少肉,等人家來了你讓我拿啥招待呀!”


    姑娘看見母親沒辦法的樣,很心疼就安慰道:“沒事兒,我給你割幾斤。”母親再也沒說啥。


    父親開始燒水了,母親心痛那辛辛苦苦包好的餃子,心痛那點舍不得吃肉,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叨念“就那麽點肉,讓咱們吃了,可惜了。”父親又對答說:“不吃放壞了更可惜了。”母親無語,內心可惜個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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