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易思前想後,也沒個穩妥的辦法,隻好心橫:算拉倒吧,走步看步。

    到了新宋城下,沐易不禁有些感慨。當初攻打新宋城時,若不是意外打通了任脈,怕是早就喪命於此了。即便他沒被二皇子逼著攻打城池,現在想必也還在鎮南軍中做著個小小的謀士,整日跟嶽霆算計著怎麽攢錢,怎麽打點關係迴安川做個小小的兵司吧。

    人生的際遇真是玄妙,念天堂,念地獄。

    新宋城本就固若金湯,沐易屯兵於此後又下令繼續加高城牆,城防極為堅固。城內鎮守的也並非知縣太守之類的文官,而是由城中的天狩大將軍府統轄全城事物。

    沐易進城後不敢讓二女見麵,隻是吩咐府中管事悄悄地將茹伊安置到處院落裏,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這管事原本就是京城沐府中人,算是嶽霆的心腹。這幾年,嶽霆逐步將信得過的手下找各種由頭打發到了新宋城,打理這座將軍府。這管事是府中老人,對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領神會,將茹伊安置到了離公主住所最遠處的處院子裏。

    夏清菡得知沐易到來的消息,匆忙趕來與他相見,她雖心中急切,但多年養成的禮儀還是讓她忍住了衝動,隻是上前盈盈施了禮:“夫君,你可迴來了,清清直在擔心你。”

    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龐,沐易也有些不忍,若是此時跟她說出茹伊的事情,太過殘忍,隻得道:“我沒事,這些天在城中待得還行吧。”

    “切都好,”小公主雖嘴上答得痛快,兩行清淚卻止不住湧了下來。

    “怎麽了,”沐易慌忙扶住她,“可是因為在這偏遠之所待不習慣。”

    “不是,”夏清菡擦了擦眼淚,“清清待得習慣,隻是咱們逃出了京城,皇兄他卻再也迴不來了。”

    “節哀順變,”沐易想安慰安慰她,卻又閃起念,“清清,要不你叫我哥哥吧,以後我就跟你大哥樣照顧你好嗎?”

    夏清菡眨了眨大眼睛,顯然沒聽出話裏的意思:“好,以前父皇和皇兄是我最親近的人,現在我都聽夫君的。”

    沐易心中沉,剛到嘴上的話又咽了下去:“那個,你先休息吧。我處理下軍中的事務,你要照顧好自己。”

    “那我先下去了,哥哥你也別太累了。”夏清菡施禮退下。

    送走了夏清菡,沐易歎了口氣,過些時間再處理這頭事吧,總不能讓夏清菡以為沐易也要拋棄她。

    第二日晌午,蘇琦的大軍開到了新宋城外,沐易簡單的同他做了些交流,便與他同趕赴禦山城,接替兵力單薄的天狩軍把守要塞,讓他們迴金湯城隨嶽霆同駐守。

    玄甲軍的戰術還跟以前樣,用火石車將禦山城砸了個粉碎,再小心翼翼地派兵上來查看。沐易找不來那麽多火藥,就派兵在城後築起道高牆,旦玄甲軍上來,就頓猛射。這麽持續了十餘天,玄甲軍損失慘重,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日,沐易正與趕來的嶽霆商量今後的對策,忽然聽到營中片大亂,他還以為是玄甲軍突襲,正要披甲出門,卻見劉福貴拿著些紙張跑了進來。

    “大人,剛才營中落下許多空心的石球,開始我們還以為是敵軍將火石車運了上來,沒想到這些石球都是空心的,傷不到人。落地後便裂開,彈起大量紙張。小的不識字,便拿了迴來給大人看。”

    “嗯?”沐易皺眉,取過了這些紙張查看下,眉頭逐漸緊鎖。

    “沒想到夏文淵也懂得攻心之計,”沐易搖搖頭,“這下可麻煩了。”

    嶽霆接過沐易遞過去的紙頁,見上麵寫的都是些沐易弑君篡位、天狩軍家眷被羈押的話。還鼓動軍士投降,否則便要牽連家眷,株連九族。

    這時,蘇琦也自帳外趕了過來:“沐將軍,這下可麻煩了,若是天狩軍的軍士看到,必然會掛念親人,致使軍心不穩,甚至會有嘩變。”

    “我知道,”沐易沉思片刻道,“我立即帶部分本地軍士去金湯城鎮守。大哥,你也製作些二皇子弑君篡位的消息,與蘇大人起在軍中散發。”

    “這些隻能治標,不能治本啊。”蘇琦搖頭。

    “先避免軍中嘩變再說,其他從長計議吧。”沐易歎了口氣,這事情太過棘手。

    點撥了蘇琦手下的部騎兵,沐易星夜趕往了金湯城外的天狩軍營地。果不其然,軍中到處散落著夏侯淵射來的紙張,周三正在率親兵彈壓些躁動的兵丁。

    沐易到,形勢總算遏製住了,他下令將十餘名帶頭鬧事的軍士當場砍了頭,又將大小將領喚入營中,要他們將二皇子與玄甲軍謀反、必將覆滅的消息散步到軍中,以抵消之前的不利影響。

    可天狩軍的將士都是大夏人,家眷都在敵軍手中。雖在沐易的強壓下,各營沒有再出現集體嘩變的事情,可是軍心漸漸渙散,深夜投敵是兵丁也日漸增多。

    沐易知這非長久之策,隻得招嶽霆與蘇琦等人起商討對策

    。

    蘇琦為人耿直,喜歡直來直去:“末將以為,當今之計,唯有率軍與山下的玄甲軍決死戰,然後長驅直入,殺入京城。就像當初末將敗在將軍手中那次樣,畢其功於役。”

    沐易聞言隻能搖頭:“此時彼時,當初我敢與兵力強我數倍的蘇將軍對陣,是因為天狩軍和鎮南軍戰力強橫,將軍手下都是些老弱殘兵。而今我這天狩軍軍心渙散,甫開戰,甚至有陣前嘩變的可能。蘇將軍手下也多他國降將,也非心腹,戰之不利啊。”

    嶽霆搖了搖蒲扇:“不錯,若想開戰,須得提高我軍士氣。玄甲軍乃大夏最精銳的軍隊,軍力不下於我等。而且西邊的鎮西軍,北邊的折威軍,以及李百利的鎮南軍動向都不清楚。萬開戰時,鎮西軍或者鎮南軍從旁夾擊,我軍必敗。”

    沐易點點頭:“如今形勢嚴峻,必須及時了解其他三軍的動向。還有天狩軍的軍心,再不穩固怕就難控製了。”

    嶽霆眼珠子轉了圈,正欲開口,下麵站著的將軍中,忽然有人出言:“大人,小的有個想法,說不定可解當前之局,隻是此計有些大不敬,小人不敢亂說。”

    “隻管講來。”沐易舉目望,獻計的竟然是周三。

    “小人沒有各位將軍那些本事,不過我可知道營中這些小子們的心思。說白了,他們不但擔心家中老小的性命,更是憂慮自己的前途。咱們跟玄甲軍打、跟二皇子打,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輸了自然是全玩完。可打贏了又能如何,誰去當皇帝?就算三皇子當了,咱們天狩軍的將士還不是跟以前樣,沒什麽值得去拚命的。”

    “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見地,繼續說。”嶽霆用羽扇指著周三哈哈大笑。

    “是,軍師大人。小的就是想,咱們天狩軍都是沐老爺的兵。要是沐老爺當了皇帝,那麽,嘿嘿。咱們的地位可就是水漲船高了。”

    “我當皇帝!”沐易眼珠子瞪了老大,“你可真敢想。”

    “有啥不敢想的,”蘇琦哈哈大笑,“周將軍這主意不錯。想原先五十萬大山中的十六國,不都是自立為帝嗎?如今這形勢的,大夏可以說是群龍無首,咱在這立個國有何不可。沐老弟,到時候你可得封我個王爺當當啊。”

    “小的就是這意思。到時候蘇將軍當了王爺,我們這些跟過大人的怎麽不撈個侯爺、伯爺的當當。當兵的小子們沒什麽見識,這輩子也都沒啥希望封侯拜爵。大人這麽封,必定軍心大振。到時候再想辦法搞些女人分給他

    們。小的敢保證,他們個個早把老婆孩子忘到山溝溝裏去了。”周三擠眉弄眼,表情極其猥瑣。

    “胡鬧,我若在五十萬大山中強搶民女,還不鬧的民變啊。軍心我都沒穩住,再亂了民心,我們可就無處容身了。”沐易喝道。

    “我倒覺得周三這主意是本萬利,百利而無害。”嶽霆直起身子搖著羽扇,副高人的模樣。

    “大哥,你也這麽想?”沐易頭有些大,這些人不是個個想升官想瘋了吧。

    “周三說的是表象,其實這麽做,還有更大的好處呢。”嶽霆嘿嘿笑。

    “什麽好處?”沐易很好奇。

    “第,”嶽霆伸出了根指頭,“我們立個皇帝,就能阻止二皇子收攏其他三軍。現在夏清芒已經稱帝,還控製了除三皇子和公主外的其他皇室。雖然因為暫時的混亂,其他三軍還未向二皇子效忠,可大夏正統皇帝就夏清芒個人,這是遲早的事情。”

    嶽霆頓了頓,繼續道:“隻要他把咱們困在這裏,再收攏其他三軍,到時候我們可就以敵四,覆滅就是時間問題了。咱們要是再立起個山頭,那就不樣了,其餘三軍就會坐山觀虎鬥,看這倆皇帝誰贏了就投靠誰。”

    “有道理。”沐易點頭。

    “第二,”嶽霆伸出第二根指頭,“穩定民心,五十萬大山中都是十六國的舊民,本就對大夏的侵占不滿,若是咱們立國,就立原住民做各地的太守,縣令,就連朝堂上的大臣,丞相,都選十六國的舊臣。讓他們有官可做,又能彼此製約,豈不是能把咱這根基打的更牢固。”

    “有見地。”蘇琦也伸出了大拇指,他本就是十六國舊臣,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第三,”嶽霆伸出第三根指頭,“就是周三說的穩定軍心了。至於說送給軍士女子,咱們畫餅充饑就行,根本不需要真的搞那麽多女子送給這些當兵的,軍中有這麽多女子還不亂套了。隻需尋些自願的女子,嫁於軍中的軍官就行了。”

    “至於其他兵丁,許個得勝後再給他們娶妻的空頭諾言就行了,他們個個定像打了雞血般賣力。要是我們輸了這諾言自然就沒用了。若是勝了,嘿嘿,這些軍士迴到自己妻兒身邊,還能再向咱們提娶妻的事嗎?即使有人提,也沒多少,隨便從二皇子那些同黨的家眷中尋些出來,不就得了。”

    沐易思索了下,長唿口氣:“可我真不想當這個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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