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木一半


    這似乎是個鬼。


    其實是個人。


    清晨,有霧,薄霧。


    這人就立身在院中的薄霧裏。


    他的樣子比惡鬼還要更可怕。


    陳有酒這一生見過最像惡鬼的人是柳餘恨,而這個人比起柳餘恨也不遑多讓。


    這人獨臂單足,拄著根鐵杖,左腿齊根而斷,右臂也被人連著肩膀削掉,臉上有一道刀口,從右眼上直掛下來,不但右眼已瞎,連鼻子都被削掉一半,耳朵也不見了。


    這樣一個人,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出現,都給人感覺不是人,而更像是鬼。


    陳有酒看到這人,眼中已露出佩服之色。


    這樣一個人還能頑強的活下來,已十分不容易了,更何況他還有一股極可怕的氣勢,顯而易見他也身懷絕技,必定比柳餘恨的武功要高。


    正在這時,濃霧中還走出了十二個人。


    他沒有說話,因為在他歎息的時候,木一半揮手,十二個昆侖奴已朝他殺了過來。


    他本來打算讓陳有酒先觀察他們,然後等待機會出手,可陳有酒卻已不願意再等了。


    牛肉湯道:“木一半不是最後一個。”


    木一半冷聲道:“殺了你以後,我自然會走。”


    木一半臉色更冷,道:“看來是公主告訴你的?”


    陳有酒道:‘難道是宮九造成的?’


    陳有酒歎息。


    隻要刺進去一點,陳有酒就會中毒身亡。


    死人是不可能再爬起來的。


    任誰在這種觸不及防的情況下遭遇偷襲,也很難避得開這人的天殘十三式。


    如果這個人的雙腳都還在,他的輕功是不是會更高呢?這種時候陳有酒還在思考著無聊的問題。


    牛肉湯道:“飲不完的杯中酒,割不盡的名人頭,我終於親眼看到你斬斷一個人的頭。”


    等你感覺到的時候,就是死。


    那人詭秘的麵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道:“多謝。”


    陳有酒望著撲來的木一半,歎了口氣。


    他非但不是來感謝陳有酒的,而是來殺陳有酒的。


    陳有酒縱然再笨,也應該清楚,這人非但不仇恨宮九,反而非常感激宮九。


    木一半握著鐵杖,看著那化作漫天的血色刀光,手心已在冒汗,內心更生出了一種很有沒有過的恐懼。


    無論什麽刀在殺了人以後,都不可避免染上鮮血,陳有酒的刀也不例外。


    他說完這句話,居然笑了出來。


    陳有酒沒有說謊,他十多年前,也就是還沒有穿越之處,就已知道木一半的名字。隻是那是從未想過會遇上木一半。


    他的神情決然,將天殘十三式發揮的淋漓盡致,且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打法。


    僅他所站想出來的這一手功夫,足以在江湖上稱霸一方。


    陳有酒淡淡道:“看來你並不打算走。”


    他說著說著,竟有些泣不成聲,然後身子一軟,竟要倒在地上。


    可是他的鐵杖居然全部刺空了,陳有酒已推到了三尺外。


    這些人一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


    他在歎氣聲中,刀更快了。


    陳有酒目中露出了同情之色,很自然的伸出手要攙扶這個人。他雖然無法這人的際遇感同身受,卻很同情。


    陳有酒道:“你為什麽要多謝我?”


    看來他的武功不但很高,輕功也不低。


    這人的獨眼閃過一模異色,顯然沒有想到陳有酒居然會對他露出佩服的神情,可這股情感很快消失不見。


    他腰上隻帶著一口刀,他縱橫江湖,無往不勝的刀。


    他早就注意到這人的眼睛一直盯著他腰上的刀。


    刀光是白色的,那是一種象征著死亡的白。


    木一半麵色一沉,冷冷道:“你早知道我要殺伱?”


    這一刹那,木一半幾乎都要失去了一戰的勇氣。


    他原本是仇恨宮九的,可任誰也看得出他在仇恨陳有酒。那種眼神恨不得將陳有酒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吞吃了去。


    很快,雪白的刀光變成血色的刀光。


    誰知道他的手才剛伸出,這人非但站穩,反而揮動鐵杖,瞬間發出三招極可怕的精妙招式。


    這人鬆了口氣,似乎對自己沒有找錯人而生氣,他的獨腿彎了一彎,又問道:“聽說閣下擊敗了九公子?”他的眼中射出奪目的光彩,露出了期待之色。


    這一場賭,陳有酒若不贏,就非死不可。


    這種事他還還能笑。


    那人道:“因為若非你擊殺了九公子,我還要當他的奴仆。”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了指自己殘缺的身子,道:“陳公子知不知道我身上的這些傷是怎麽來的?”


    陳有酒沒有看她,隻是望著木一半的腦袋,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看來宮九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否則也不會有人要為他報仇了。”


    牛肉湯道:‘什麽碑?’


    白得絢爛奪目,晃人心神,也奪人性命。


    陳有酒擦幹刀上的鮮血,收刀入鞘,木一半人頭上那滿是恐懼的眼睛,歎了口氣道:“我本不想殺你,隻可惜你卻要殺我。”


    陳有酒點頭:‘我就是陳有酒。’


    這一道刀光看上去一點也不快,可已突破了速度的極限。


    陳有酒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道:“聽說慘叫賭局要有賭本,你可不可以借一點賭本給我。”


    陳有酒道:“那麽我就送一塊碑給你。”


    木一半發出一聲大吼,一道閃電般朝那漫天刀光撲去,手中的鐵杖再一次出手。


    陳有酒道:“我看到你的第一時間,便已想到你是宮九坐下第一高手,你對他也非常感激,因為若非他,你已成了死人,也不可能練成天殘十三式。”


    木一半也知道,所以他認為自己必然得手。


    牛肉湯當然知道陳有酒付出的賭本不是她借給的錢財,而是自己的命。


    這是個人各自高大,全身肌膚黝黑,是昆侖奴。


    知道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腦袋不見了,然後他的思想被切斷,人已死。


    木一半也正是如此。


    他的腦袋飛在天上,看見自己揮動鐵杖刺在陳有酒胸口上。


    陳有酒拔出了刀。


    也不見他怎麽動作,忽然從院中來到了陳有酒的門口。


    他隻有一隻腳,卻走得比有兩隻腳的人要快得多,而且走起來幾乎完全不發出聲音。


    他已不要命了,隻想拚掉陳有酒的命。


    血色的刀光中有萬千血珠飛舞,無數道血水飛濺而出。


    他感覺不到刀快,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破了陳有酒的刀,可就在這時,這一刀卻已砍斷了他的腦袋。


    牛肉湯臉色變了,道:“你打算和他們賭?”


    可想到宮九,他又將怯懦、恐懼壓了下去。


    那人眼中露出了憤恨之色,道:“除了他還有誰,我本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本應該享受榮懷富貴,天下江湖人的尊敬,可偏偏遇上這個惡魔,以至於我變成了這副模樣。”她的神情說不出的痛恨,眼中流出了熱淚,顯然他痛恨死了宮九。


    正如同月光一般。


    如果南海劍派的人在此,定然認得出這是他們的鎮山劍法天殘十三式。


    陳有酒道:“是的,這是我第三十六次賭,我從未輸過,這次也不會。”


    隻有一隻手、一隻腳的人,情緒一旦激動起來,自然很容易倒下。這人雖然是高手,可也不例外。


    他的臉上本來露出痛苦激動之色,可這一刻卻變得說不出話的冷酷,眼中射出濃濃的仇恨。


    他很奇怪,為什麽沒有刺進去。


    天殘十三式三十年前就已失傳,縱然南海派的掌門人也隻練成了兩式,而這人似乎通向天殘十三式的全部招式。


    為什麽沒有?


    陳有酒道:“不錯。”


    殺氣不是來自一個人,而是十三個人。


    “墓碑。”陳有酒悠然道:“墓碑上可以這麽寫牛肉湯之夫陳有酒之墓。”


    柳餘恨在江湖上已算得上一流高手,這人若連江湖一流高手也達不到,大概也沒有資格生活在這個海島上了。


    一個又一個人倒在地上。


    牛肉湯歎了口子,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道:“我答應你。”


    你從來不會感覺月光快,可月光卻能一下子照在你的臉上,真正的快就是讓你感覺不到快。


    木一半心情很沉重,殺氣卻更濃了。


    陳有酒不但看出這些昆侖奴不但兵器上的功夫不凡,而且似乎還修煉了金鍾罩鐵布衫一般的外功,也不知道是否已練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


    陳有酒當然不能說話,他若說話就很有可能死在這些人的手裏。


    這個看上去像鬼多餘人,卻還是人的人開口了:“閣下是不是江湖公認的天下第一刀陳有酒?”


    木一半冷冷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漫天刀光消失不見,隻有一道刀光。


    他們神情木然,卻殺氣騰騰,每個人的手裏毒拿著重武器。


    木一半冷冷道:“你果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


    陳有酒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叫木一半?”


    陳有酒微笑道:‘這些事情雖然是牛肉湯告訴我的,可我卻早就知道世上有你這樣一個人,因此我一開始就在防備你。’


    這雖然不是一口好刀,卻已成為了現今江湖最有名氣最可怕的一口刀。


    他很難相信眼前這一幕竟然人製造出來的,他難以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刀法。


    牛肉湯冷冷道:“你若輸了怎麽辦?”


    有些人提著一口四尺長的狼牙棒,有的拿著七八十斤的獨腳銅人,還有人居然以兩塊石磨綁上鐵鏈作為武器、有的是一口分量沉重的大關刀。


    牛肉湯來了,他在陳有酒揮出那一刀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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