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肆虐的狂風和狂暴的天地元氣,此刻竟然已經感受不到了。而橫亙山巔的劍意,也盡數收斂了起來。


    一時間,場麵安靜了下來。


    看著神色變幻沒有繼續出劍的君陌,莊子周手持枯葉微笑著等對方的反應。那一抹盤踞在枯葉上的劍氣似有似無,似乎隨時能凝練到極致,又似乎隨時會散掉。


    “二師兄剛才那是——”山的另一側,看到場麵突然間發生如此變化,眾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七先生木柚忍不住開口了。


    “二師兄沒在莊子他老人家手中撐過一招,是吧三師姐?而且,莊子他老人家還隻是隨手捏了根枯葉做武器。”陳皮皮臉上有駭然,也有驚奇。


    凝神看向山頂方向的餘簾,從頭看到尾自然也看到了這突兀的一幕,眉頭皺了皺而後又舒展起來:“意料之中的事情!”


    “三師姐說的是!”


    “確實是這樣!”


    書院眾弟子反應過來後,紛紛點頭稱是。


    嗖——


    幾個唿吸的時間,君陌神色一定,雙手持鐵劍,身上劍意再度激蕩不休,牽引著天地元氣化作一道通天劍柱朝莊子周貫穿而來。


    清越的劍吟聲響徹整座山穀,隨後,天地像是有一道璀璨的白光劃破了這漆黑的夜幕一般。


    道道凜冽的寒光隨劍光飛騰,攜天地之勢壓向莊子周。


    麵對再度攻來的君陌,莊子周卻是微微一笑,手持枯葉,內斂到極致的劍光盤踞其上閃爍不定。


    而後伸直了手臂,將枯葉當作一柄長劍橫在身前。


    這一刻,莊子周手中的枯葉化作世間最頑固的礁石,任憑狂風肆拂暴雨衝刷,都沒有起到一絲一毫的效果。


    這片枯葉有莊子周劍意加持,將天地元氣斂於其中凝作劍氣,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高山一般,即便經受無數年時間的磨礪,依舊能夠屹立不倒。


    嗤嗤——


    橫貫二來的通天劍柱刺穿無數層空氣,在兩人之間打出了一條直徑數十米的真空通道。


    速度極快,若閃電一般,但來到莊子周麵前遇到他手中枯葉的那一刻,便如雪後初晴一般,無形無息間被消融了。


    錚錚劍吟聲停歇,天地元氣如風如雲一般四散開來。


    君陌手中鐵劍的劍鋒觸碰到莊子周手中枯葉的那一刻,就仿佛陷入了泥沼中一般,力不能發,劍勢此止。


    天地元氣四散開來,莊子周身後掀起一陣清風,將衣袍吹的獵獵作響。


    星光閃爍,銀光點點,君陌手中鐵劍寒光籠罩,身上劍意激蕩過後漸漸平複了下來。隨後,似是想通了什麽,將鐵劍持於左手,將身上的戰意收斂了起來。


    “先生使用知命境界的手段,君陌自愧不如!”君陌沉默了片刻,而後揖手行禮道。


    莊子周沒想到,作為一個驕傲到骨子裏的人,君陌隻是出了兩劍,便換了一副態度。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在對方眼裏乃是真正的“高人”,那對方有如此態度也就不算奇怪了。


    至於說莊子周用知命境界的手段就能完勝君陌,怎麽說呢?一來莊子周並不是真的把自己的實力壓到了知命境界,使用的也並非是知命境界的手段。


    二來,莊子周本身站的地方確實高了一點。高屋建瓴之下,就算他以自己的劍術境界隻模擬了幾分知命境界的手段,也是遠遠勝過君陌的。


    就比如說,讓君陌跟一個初境的修行者切磋,即便隻用出初境的實力和手段,那勝的也隻會是君陌。


    莊子周手中劍意消散,劍光隱於無形,一鬆手枯葉隨風飄動最後複歸於大地,藏在了山野草叢之中。


    隨後,莊子周微笑著說了起來:“知命巔峰的修為,作為世間最頂尖的劍客,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不知先生,能否指點一下君陌不足的地方?”君陌一點失落的表情都沒有,而是用期待的語氣問。


    “我雖然輕易就勝過了你,但這隻說明我修為要高你太多,並不能說明什麽。”莊子周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柯浩然的浩然劍就很不錯,你既然走在這條路上,那就繼續走下去就行了。”


    “君陌受教了!”君陌神情一怔,而後眼神精光閃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錯,隻要堅信自己的前路,一直走下去,未來未必不能跳出柯浩然的樊龍,再開更廣闊的前路!”莊子周一臉讚色的點了點頭。


    “先生覺得劍聖柳白如何?”君陌話題一轉,臉上露出了些許好奇之色。


    “劍聖柳白似乎比你多修行了幾十年時間吧?”莊子周輕笑著說,“雖然一些天才,在修行速度方麵遠超常人,但是同樣作為天才,修行的時間更長,積累的更加深厚,總是會更厲害一些吧。”


    聽得莊子周潛在的意思,君陌神色一凜,鄭重的點了點頭:“先生說的是!”


    “行了,今日看了你這一番手段,卻是沒發現有什麽不妥,你繼續修行,繼續苦修便是了。今日就到這裏吧!”莊子周環顧四周,夜色中微風拂過,帶來了一絲涼意,隨後微笑著說。


    “先生慢走!”君陌揖手行禮道。


    莊子周微笑著點了點頭沒說什麽,隻是身形倏爾閃爍著淡淡的銀光,然後光芒瞬間泯滅,連同他的身體也在一瞬間散開化作一抹天地元氣,憑空消散在原地。


    看的著突兀的一幕,遠處剛行過禮的君陌眼睛一縮,細細感受一番,好似發現了什麽,臉上流露出駭然之色。


    ……


    老筆齋。


    大堂右側的一張桌子,莊子周和寧缺相對而坐,桌子上擱著一壺桃花釀,中間擺放著八個冷盤。


    寧缺此刻捏著筷子一邊吃著菜,一邊小酌桃花釀。整個人看起來相當自在,放鬆。


    桑桑坐在兩人旁邊,一邊好奇的看著寧缺,又時不時的看向莊子周,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待看到莊子周微閉的眼睛睜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時,寧缺匆忙開口問了起來:“怎麽樣?書院二先生的實力怎麽樣?”


    莊子周睜開眼睛,聽到寧缺如此問,斟了一碗桃花釀,抿了幾口之後微笑著說:“知命巔峰的實力,確實是世間一等一的大修行者。”


    沒錯,方才在長安城北郊的山頂,趁夜色跟君陌動手的,隻不過是莊子周一縷神念所至,牽引天地元氣分化的一道分身罷了。


    對於莊子周來說,掌握了五行法則不說,單就身上的神通變化,就讓他輕鬆的做到了這種事。


    “知命境巔峰的實力,世間一等一的大修行者?”聽到莊子周如此說,寧缺卻是沉吟了起來。


    “你別以為我之前說過,除五境修行者之外,世間還有六境之上的大修行者,就覺得知命境巔峰不算什麽。”莊子周將碗擱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夾起花生豆塞入嘴中頓了一下,“像君陌、柳白、葉蘇這些知命境巔峰的修行者,打伱估計都不用花第二招!”


    “天才,難道實力不會更強嗎?”寧缺皺著眉頭然後咬著嘴唇有些不服氣。


    “同一個境界,對於普通修行者而言,天才的實力確實會更強,甚至強到足以越境。但是同樣的天才,你說誰更強一些?”莊子周敲了敲桌子,將碗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同樣的天才,自然是誰的修為更深厚,誰更厲害一些了!”寧缺淡淡的說。


    “沒錯!就像是柳白和君陌,他們倆的修行天賦,應該是差不多的。嗯——,興許是柳白要好一些,但說不定君陌天賦更好一些。但是柳白的實力是公認的人間第一強者,是要勝過君陌一籌的,你說為什麽?”


    “因為他們雖然都是知命境巔峰的實力,但是柳白的積累更深厚?”寧缺若有所思起來。


    “柳白起碼要比君陌多了十年的修行時間!”莊子周平靜地說。


    “所以,在知命境巔峰積累的越深厚,實力便越強,甚至能夠越境勝過六境的大修行者!”寧缺眼神中閃過一抹異色。


    “修行時間越長的人,修為、道的感悟、戰鬥經驗等等,各方麵綜合底蘊,肯定是要強過修行時間短的人的。”


    “同等天賦的修行者,確實是這樣!”寧缺點了點頭。


    “當然了,你現在的修行天賦確實很出眾。emmm……在昊天世界算是獨一檔了。不過,你天賦再高,修行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一些。”莊子周微笑著說。


    “對了,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寧缺朝店鋪一個角落的方向看了看,然後麵露幾分糾結之色。


    “什麽事情?”莊子周驚訝的看著寧缺。


    “我現在是洞玄上境,對於一些大修行者來說雖然還不算什麽,但和我周圍的一些人相比,也算不錯了。”寧缺緩緩地說著。


    “你這話卻是沒錯。就像跟你同窗的那個謝靈運,年紀輕輕達到不惑境界,在年輕一輩中已經很了不得了。”莊子周點了點頭。


    “但是我以前在軍中磨礪的殺敵手段,盡是些世俗拚殺的武藝,似乎已經無法跟的上我這洞玄上境的修為了。”寧缺說著看向莊子周,臉上鋪滿了詢問之色。


    “念師,以念力隔空殺人,你是洞玄上鏡的修行者,可以學學念師的修行手段。或者說,你不是修出了自己的浩然劍嗎?你可以走劍師的道路,這條路應該挺適合你的。


    對了,你書法不錯,這就說明你走符師的路,也挺合適的。還有,先前你不是利用我在你體內種的一道劍氣將身體磨練的比較強大嗎?


    那這樣說來,你直接以天地元氣遍布身軀,走武道之路好似也挺合適的,這樣的話,你那一身生死拚殺磨練出來的武藝也不至於浪費了。這——你自己覺得呢?”莊子周分析了一下,發現適合寧缺走的路還不少。


    “我聽說過一種說法,在修行者之中,和念師、劍師相比,符師是最強的?”寧缺說道。


    “你聽誰說的?”莊子周反問道。


    “顏瑟大師說的!”寧缺說著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說,劍師以天地元氣操縱飛劍,太過間接。


    而念師,雖然直接操縱天地元氣攻擊敵人,但隻能攻擊對方識海,太過簡單。唯有符師,處於兩者之間,卻高於兩者之上,以符示意,直接告訴天地元氣你要做什麽,然後天地元氣便幫你做什麽。”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實際上還真不能這麽說。”莊子周沉吟片刻,然後緩緩地搖頭說。


    “有什麽地方不對嗎?”寧缺麵露疑惑之色。


    “表麵上看,你說的那些的確是對的,符師確實要比劍師和念師強大。但實際上,修行是修行者個人的事情。”莊子周在桌子上敲了敲,給了寧缺一個眼神。


    “就像是劍聖柳白,他更適合練劍,所以他比同境界甚至是高境界的念師和符師更強大?”寧缺神色有些恍然。


    “同樣的道理,如果世間有比顏瑟更適合修行符道的高手,一旦達到知命境巔峰,能勝過柳白也說不定的。”莊子周平靜地說。


    “原來是這樣,那我是更適合修行符道,還是適合修行劍道,亦或者是其他?”寧缺說著抿了一口桃花釀,然後正色看向莊子周。


    聽到寧缺的話,莊子周卻是靜靜地思考了起來。


    實際上,寧缺修行武道確實很合適。


    就像方才他所說的那樣,借著先前封在體內的那一道劍氣,寧缺的身體強度已經淬煉出來了。


    單憑肉身強度,寧缺的肉身或許已經不弱於魔宗的修行者了。


    而武道修行的方向,便是將天地元氣布滿身體,就像是穿了一層鎧甲一般,等閑攻擊落到身上都無法造成傷害。


    更關鍵的是,寧缺在軍中曆經十年生死磨練,這一身武藝恰好能用得上。


    如此情況,寧缺要是走武道修行的方向,應該會一日千裏,最少也能達到夏侯的境界才是。


    到了知命境巔峰之後,再積累積累,沒準就直接破五境了。


    顯然,武道修行之路確實挺適合寧缺的。


    至於劍師的修行之路,怎麽說呢,擱在寧缺身上其實也不錯。


    究其原因,一方麵是因為當初莊子周在寧缺體內種了一道劍氣,後來更是在八卦爐中用無數劍芒把寧缺煉了一番,用劍氣強行通了寧缺體內氣海雪山諸竅。


    如此,無論寧缺以前連不練劍,他以後練劍的資質都直線上升了。


    就像他在書院舊書樓二樓看《吳瞻煬論浩然劍》,就直接領悟了屬於自己的浩然劍一般。


    這已經算是一種劍道天賦了。


    如此算來,寧缺練劍,走劍師之路,也是非常合適的。


    至於符道之路,那更是沒得說。


    寧缺一個邊陲小鎮的軍卒,被推薦考入書院,跟其他同窗相比,數科以及射禦兩科且不論,單就書法而言,絕對是獨一檔的。


    甚至於,在整個大唐,整個昊天世界,都沒幾人能達到寧缺的境界。


    沒見顏瑟這位世間最頂尖的神符師,看到了寧缺寫的字之後,便念念不忘,甚至在寧缺拜入書院成為夫子的親傳弟子後,還萬分想要收寧缺為徒嘛!


    要收已經成為夫子弟子的人為徒,這種事誰敢信?若不是寧缺在符道一途的天賦實在太出眾,顏瑟至於這樣?


    “也許,你便是最適合修行符道的人!”沉吟半晌,莊子周緩緩開口道。


    “是因為我,發自內心對書法的喜愛和堅持嗎?”寧缺轉念一想,似乎明白了莊子周的意思。


    莊子周知道,這一點確實如寧缺所說的那般。


    從小經曆廝殺,成長到現在的寧缺,苦練武藝並不是說多喜歡和熱愛,隻是因為他想活下來不得不苦練武藝,甚至是想要報仇不得不苦練武藝。


    同樣,無論是劍師還是念師,對於寧缺來說,也都是一種強大自身的手段,能夠助他強大,殺敵報仇的手段。


    而符道,雖然也能讓他變得強大起來,但是書法本身就是他深深喜愛和堅持的東西,這已經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如此,單憑這份喜愛和堅持,寧缺在符道修行方麵,興許就能走的更遠。


    “你現在是氣海雪山十七竅皆通的天才,那麽修行符道的同時,修行劍道應該也是沒問題的。”莊子周隨口道。


    “這樣的話,會不會分散了我的精力?”寧缺遲疑了起來,“畢竟,專精一門總比分心他用要強的多吧。”


    “你這麽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莊子周想了想緩緩道,“這樣,你可以先專修符道,待修為達到知命境巔峰的時候,壓著境界別突破,再去修劍道。通過這種方法積蓄實力,應該是挺合適的。”


    “那,我平時將主要精力放在符道方麵,然後抽出一小部分時間兼修劍道,將主次分開的話,是不是也可以?”寧缺沉思片刻後說道。


    “我覺得沒啥問題。不過——”莊子周微笑了起來,“過幾日不是書院二層樓考試嗎?也許等你登上二層樓後,能得到書院方麵的一些建議。”


    “先生說的是!”寧缺似是想到了什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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