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眉眼明媚,麵帶笑意,唇角勾起淺淡的梨渦。


    「隻要吃了熱鍋,感覺什麽事都不叫事了。」


    銅鍋燒得滾燙,鍋筒裏往上裊裊升煙,銅鍋中,用骨湯燉煮的湯底正嘟嘟冒著熱氣。


    湯鍋四周,擺滿了各色食材。


    紅彤彤薄嫩嫩的嫩牛肉、一卷一卷整齊碼放的羊肉卷,如同水晶膾一般晶瑩剔透的黑魚片,以及各種宮裏不常用的內髒。


    百葉、黃喉、鴨腸、胗子、鴨血一樣一碟,再配上香菇、金針菇、雞腿菇、杏鮑菇等蘑菇,滿噹噹擺了一大桌。


    同上一次吃熱鍋不同,這一次,膳廳裏隻擺了一張桌。


    李宿看著姚珍珠純真的笑臉,語氣溫柔:「一起吃吧,還要有勞姚良媛幫我涮菜。」


    姚珍珠用力點頭:「好!」


    76.第 76 章 【一更】殿下,好看嗎?……


    如果說熱鍋的靈魂是鮮嫩的羊肉卷的話, 那甘甜爽脆的白菜心就是靈魂的升華。


    各種肉類蘑菇都吃完,再下入一鍋白菜心,既清口又解膩, 簡直恰到好處。


    宮裏的白菜都是皇莊上特殊培育的京郊白菜,味道很甜很香,一點都不苦, 無論生吃還是熟做,都是極好吃的。


    冬日裏, 即便就用這白菜下一鍋熱湯麵,也能讓人從裏到外那麽舒坦。


    姚珍珠下了一鍋白菜, 見李宿竟然有些意猶未盡,又叫上了雜麵。


    「殿下, 還是要吃些麵,要不然殿下下午武課要餓。」


    雜麵不能多吃, 姚珍珠想了想,又叫上了牛油餅。


    熱鍋這東西, 吃的時候胃裏熱氣騰騰,覺得有些撐得慌,過一會兒準餓。


    雜麵上得快, 但是要多煮一會兒,姚珍珠就跟李宿分了一個牛油餅。


    牛油餅是用牛油和麵, 一層一層起酥之後,在鍋中炸熟。


    裏麵有五香粉,略有鮮味, 但整體還是油香。


    剛做好的牛油餅特別酥脆,也特別適合配熱鍋吃。


    一口白菜一口餅,有滋有味。


    李宿不知不覺又吃了半個牛油餅, 最後吃了一小碗雜麵,便覺得已經差不多飽了。


    姚珍珠最後又吃了一碗白菜,這才心滿意足放下筷子。


    李宿問:「可用好了?」


    姚珍珠點頭,同李宿起身,兩人出了膳廳,一路往院中行去。


    剛用過飯,不好立即坐下。


    兩個人很安靜地,在春風和陽光中攜手共踱,在錦繡庭院中走了一圈,李宿才道:「若孤沒猜錯,莊昭儀是替孤其他的皇叔來的吧?」


    至於是哪位皇叔,要看莊昭儀如何言。


    姚珍珠點頭,道:「殿下所言甚是,莊昭儀很幹脆,沒有同臣妾閃爍其辭,直接便同臣妾言太子殿下同殿下關係冷淡,殿下若鼎力支持太子殿下,以後準要後悔。」


    「她還說,太孫殿下應把目光放在年輕皇叔身上,如此才有一線生機。」


    李宿微微挑眉,有些驚訝:「莊昭儀竟是如此。」


    姚珍珠:「……」


    莊昭儀入宮已七八年光景,這些年一直恩寵不斷,去歲又懷有龍種,被封為昭儀,李宿居然對她沒什麽印象。


    姚珍珠轉念一想,李宿對外人幾乎從不關心,沒注意過倒也正常。


    他能不叫錯主位娘娘的封號,都很不容易了。


    姚珍珠微嘆一聲:「臣妾也沒想到,莊昭儀是這般性子,同她聊得還算愉快。」


    她知道李宿為人,知道他對於信任的人不會疑神疑鬼,所以說話從不藏著掖著。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宿對她也越來越信任,剛剛那些話都敢對她講。


    李宿果然點頭:「孤記得宮裏許多人都不喜歡她,她同旁人也沒什麽交情,你倒是喜歡。」


    姚珍珠便笑著說:「臣妾隻是喜歡說話敞亮的人。」


    李宿頓了頓,目光淡淡看向姚珍珠:「孤亦然。」


    他這三個字說得很輕,很淡,姚珍珠沒聽清,隻是道:「莊昭儀對臣妾說,殿下若要支持太子,以後下場絕不會好,但殿下若是支持其他皇子,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李宿有點興趣了:「哦?怎麽說?」


    「莊昭儀說,太子殿下最寵愛的是安郡王,對您不夠喜愛,他若是得勢,先廢掉的就是您的太孫之位,古往今來,被廢的太子太孫哪裏能有好下場。」


    「但若是殿下支持其他無子的皇叔繼承大統,那將來太子之位豈不還是殿下的,這麽看來,這便是您的一線生機。」


    莊昭儀這個說客倒是很稱職了。


    李宿隻覺得好笑,道:「難道孤的皇叔以後不會有兒子了?他日皇叔若有子嗣,孤的下場隻怕會更慘。」


    姚珍珠剛剛同莊昭儀商議時,隻好奇背後之人是誰,李宿卻一語中的,直接說出此中關節。


    「若是取捨,孤支持太子才是最好走的那條路,哪怕未來不做太子,他作為父親,又一貫是慈悲模樣,難道還會要孤的命不成?」


    太子真的不會要太孫的命嗎?


    姚珍珠想起那源源不斷的此刺客,想起夢裏那些慘死的下場,又想起李宿說起太子是灰暗的臉。


    他臉上的嘲諷,藏都藏不住。


    姚珍珠隻覺得心口刺痛,李宿似乎正走在一條沒有任何未來的路上,腳下布滿荊棘,身上捆著枷鎖,步履艱難,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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