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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慧表哥最終無罪釋放,詩慧一塊石頭落地。


    東方煜同樣一塊石頭落地,但他不知是喜,還是憂。


    貌似罪犯的人居然合法地名正言順走出了看守所大門。別說小陶不信,即便東方煜,當看到這一幕時,內心感受也是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前後究竟哪個是現實。若單從情感因素上說,在看到詩慧的那一刹那,他是欣慰的,是自信的,是喜悅的;但若是避開這方麵,說實話,他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出現。他希望世界是單一性,可現實不可能。因為,這是人的世界,因而,不可避免有感情因素,有利益因素,有五花八門、形形色色的因素。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利益糾葛的人,他希望得到詩慧的笑顏。


    詩慧是他曾經的學生,但現在自然而然,似乎不盡然。


    “唉,真的感謝您,東方老師,”詩慧顯得異常高興,“如此,我姨媽就有救了。”


    “有什麽好感謝,原本就應該這樣,”東方煜內心有點別扭,他不願無形中被上扣上帽子,“再說,即便這其中有什麽,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能耐。”


    “別這麽說,這事的確讓您操了不少心思,我心裏有數。”詩慧十分真誠。


    東方煜沒有吱聲,他內心承認並接受。因為,詩慧這麽說,其本身無可挑剔,他的確費了不少心思。至於效果和結果是否成正比,他就無從知曉。反正這類事情,總是說不清楚的,雲裏來,霧裏去,說是,又不是,說不是,又是,結果比什麽都重要。感謝的話怎麽說都可以,禮多人不怪嘛,有人情幹嗎不接受,何況,這個人情,顯然是接受了比不接受實惠。


    “啊,沒什麽……”東方煜內心是這麽想,但表達出來還是含混著。說實話,他希望有千鈞之力,希望一言九鼎,希望是自己一個人改變了這一切,他需要自信、自尊,需要在這個女孩麵前表現出自身價值。


    “東方老師,別說了,我知道,一切盡在不言中。”詩慧說話的同時伸出潔白如藕的酥手示意著。


    東方煜沒有繼續再說,他注意她的手,他懂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含義。此時此刻,他感覺是天地合一,是人與自然的高度契合,是一種別樣的意境,他守護著,默默地感受著。


    詩慧表哥隻是依法被行政拘留了幾天,然而,原先的那份工作丟了。這是在預料之中,隻能自認倒黴,或者說,是咎由自取。即便如此,詩慧還是無比高興,猶如掉進冰窟窿中的人,十分意外地又爬了上來。雖然一身濕淥淥的,但這算什麽,保住了性命,是最好結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看著眉飛色舞的詩慧,說實話,東方煜為她高興。可高興之餘,內心還是有點兒鬱悶。詩慧的興奮情緒可以理解,被盜的人前後顯然不同的做法,就讓人匪夷所思了。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對自己究竟存入多少錢不清楚,前後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出入。更奇怪的是,刑警就那麽隨隨便便采信,這一處處非同尋常,難道不值得深思。東方煜猜想,刑警之所以采信,或許是心照不宣吧。當然,這隻是他的猜測,他無從考證。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相關人不會幹虧本買賣。


    或許,這是永遠的謎團。當然,這也可以說,是無足輕重的謎團,見怪不怪,東方煜不再陷入這類毫無實際意義的糾結之中。如同小區保安,他還是繼續當好他那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片兒警,繼續折騰他那片三寸不毛之地,繼續受老汪頭指使和質詢。這就是他的前程,他的人生。當初,他嫌教師沒出息,沒有發展前途,棄教從警,原本以為有多大出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多少前途。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必須承受這份坎坷和險難,必須繼續迷惘著。不同的是,雖然工作瑣碎繁雜,但交往範圍和交往層級不同,現在,他可以接觸到社會的方方麵麵,可以更多地接觸和了解社會真實的一麵,可以深入到這個社會更深層次,更多地了解真實的社會,更客觀地看待這個社會。他崇尚偉大理想,講究社會道德和普世價值,他不得不替自己著想,因而,有點十分明確,即派出所不是他最終歸宿,他進公安並不僅僅為了這麽一丁點可憐的目標,至少,要在這個領域有更長足的發展,他銳意在這個領域有更大的發展。


    雖然平日裏,他同老汪頭接觸不多,但說實話,老汪頭一直待他不錯,他現在轄區就是最好的。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相當的恩賜。當然,老汪頭這麽安排也有自己的打算,他需要借助東方煜的文筆,因為,派出所有大量需要上報的材料,需要不斷上報工作成績,需要通過他的文筆把成績反映出來。不是說,幹得再好,不如匯報得更好嘛,老汪頭動不得筆,便把這一塊完全交給了他。為此,老汪頭專門給東方煜安排了一間辦公室。


    文字對於東方煜來說,的確是小菜一碟,隻要有素材,一揮而就。不像別的人,絞盡腦汁,折騰半宿,也搞不出個名堂來。東方煜的筆杆子真是了得,即便沒有什麽素材,他也能夠調撥出個一二三來,真可謂巧婦能為無米之炊,這話按在他身上一點不誇張。讓他介入刑事案件,客觀地說,也是一種培養,或者至少是關懷,大家既然吃這碗飯,是什麽部門,什麽警種都要涉獵了解最好。拿老汪頭經常點撥大家的話來說,一個個年紀輕輕的,別偷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老汪頭甚至還在陳春那兒褒獎東方煜,舉薦東方煜。其實,東方煜不必接受這方麵教育,因為他懂,當然,老汪頭這樣待他,他還是感到無比溫暖。


    經曆這麽多坎坷,他開始考慮調適自己,順應形勢。他早已不是楞頭小夥子,他有調適的意願和能力。


    他看著詩慧在眼前晃悠著,跳躍著,是那麽美,那麽令人賞心悅目。他可以大膽地,甚至毫無顧忌地盯著她看,欣賞她,讚美她,甚至,有邪性,他感覺無比開心。


    清水河,就是好,人和自然合二為一,可以說,就是他倆的世界,也是世界的全部。


    詩慧似乎根本沒有覺察到東方煜的關注,她旁若無人,繼續暢快著。這是一種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意境,是人和自然的高度和諧統一,或許,正是因為東方煜的存在,才構築了這種“旁若無人”的境界。


    詩慧繼續在河的邊鵝卵石上蹦噠著,跳躍著,閃騰撲轉著,她是那麽輕鬆、快活,是那麽的身輕如燕,完全是小姑娘作派。東方煜一隻手下意識地拖拽著自然下垂的楊柳樹枝,不使投向女孩那貪婪的一瞥。


    眼前,是個完完全全的大姑娘,不僅體態,還有神情,東方煜感受到的是個完完整整的女人,他無法再用當年老師看學生的目光看待眼前的尤物,意會中的曲線之美,言傳間的嫵媚之情,隻有男人才能夠感受和體驗得到。詩慧並非生來就是大姑娘,最初的印象是個黃毛丫頭,並且,他一直以為她永遠是個黃毛丫頭,如今,如同吹氣球,轉眼是今天這個樣子。歲月的磨礪使他倆的心理距離越來越接近,現在,完全可以用平等的心理相互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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