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陳義的生活,陳小葭現在已經接受和適應了。


    在送走洛水伊之後,陳小葭又坐迴書桌前,提起筆想些什麽,卻又遲遲動不了筆,最後,陳小葭歎了一口氣,轉過頭望著身後的床褥。


    雜『亂』,沒有整理過。


    上麵應該還有洛水伊微弱的體溫。


    公主殿下昨晚一直在發抖,好像真的很害怕一樣,陳小葭一直摟著她,給她說話,直到兩人都意識模糊。


    按照洛水伊執著的要求,陳小葭將會在特定的一天,為陳義舉行一場喪事,那一天正好是黃帝訣的日子。


    洛水伊希望能夠在那一天,抬頭南望的時候,能夠望見陳義的招魂幡。


    這位震旦學府最優秀的學生,這位“雪妖盟”的女王,這位心計慎密,策無遺算,手腕鐵血的公主殿下,恐怕還真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展現出她最軟弱的一麵。


    陳小葭握著筆,想著昨晚洛水伊那番話,強忍著從內心狂湧而出的悲慟,緊緊捏住筆身,貝齒緊咬,奮筆疾書下去。


    “魂兮歸來!去君恆幹,魂兮歸來!長人千仞……”


    “哥……你怎麽能離開我……你怎麽舍得離開我。”


    陳小葭淚如雨下。


    另一頭,葉綾紗又經曆了一次透析手術。


    她不是內髒器官有病症,而是血『液』中的毒『性』很重,需要用透析手術將血『液』抽離出她的身體,然後用現代醫學的手段淨化一遍,再輸迴她的體內,隻是這種醫治手法治標不治本,隻能夠稍稍延緩葉綾紗的死亡日期,根本不能阻止她病情一天天惡化下去。


    手術之後,葉綾紗站在葉家的花園裏,安靜地把玩著一個玻璃瓶,那是陳義之前用來裝血丹的,現在血丹已經服用完了,而陳義還沒有歸來,葉綾紗的身體隻能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就算葉家有著最尖端現代醫學技術團隊,也治不好葉綾紗的重病。


    “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到那個時候,陳義老公,我們就可以在那裏見麵。”葉綾紗閉著眼睛,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


    這位正值青春年華的葉家千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葉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種悲情的氛圍當中。


    “綾紗丫頭,要不要去遊樂園,爸爸開車送你去。”


    葉天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葉綾紗的身後,手裏拿著葉綾紗最喜歡喝的珍珠『奶』茶,雖然醫生建議葉綾紗除了純淨水之外,別的東西都不能喝,但是在葉天聽看來,讓自己的女兒毫無顧忌地享受人生最後一段時光,比什麽都重要。


    “媽媽呢。”葉綾紗擦幹眼淚。


    “媽媽一起。”葉天聽點了點頭。


    “有十年沒有過這樣的情景了。爸爸。”葉綾紗站起身來,目光平靜地盯著葉天聽,她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傳達給爸爸,努力裝作一切都好的樣子,但越是這樣,葉天聽越是心如刀絞。


    “爸爸,我有很多秘密你不知道的,現在你可以用讀心術探查我的心智,憑借你的修為,我在想什麽你都會理解,你也就不會再去怪陳義了。畢竟,他都已經離開了。”葉綾紗苦笑一聲,美麗的眸子裏,閃爍著璀璨如同星辰的光芒。


    “不……”葉天聽搖了搖頭,他曾經答應過葉綾紗,不會對她使用讀心術,哪怕憑借葉天聽的精神修為,隻需要動一個念頭就能捕捉到女兒內心真實想法,但這位“劍聖”既然做出了承諾,就絕對不會去違背自己說過的話。


    十年來,為了尊重自己女兒的隱私,葉天聽沒有對葉綾紗使用過任何一次讀心術。


    “我不會違背當初說過的話,丫頭。你媽媽也是一樣。”葉天聽柔聲對葉綾紗說道。


    “要是以後爸爸和媽媽能像最近這段時間一樣和睦,我就算離開了,也是很高興的。”葉綾紗微笑著點了點頭,但這一抹笑容卻讓葉天聽疼到心坎。


    “葉天聽!你來一下!”


    忽然,葉綾紗的媽媽越璃跑了過來,氣喘籲籲,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葉天聽。


    “什麽事?”葉天聽一愣。


    “女兒他爸,我在客廳等你,你們父女倆聊完天,就趕快過來。”越璃寵溺地伸手『摸』了『摸』葉綾紗的臉蛋,然後叮囑了葉天聽一句,自己神『色』慌張地離開了,似乎有什麽事情不願意讓葉綾紗知道。


    葉天聽立刻警覺,他跟葉綾紗又聊了幾句,便跟著越璃去了葉宅大廳。


    葉綾紗目送爸爸媽媽離開,現在她身邊的一切事情她都沒有力氣去關心了,她隻想在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刻,好好記住陳義,記住陳義的每一道笑容,就算之後喝下了孟婆湯,她也不要忘記陳義。


    葉綾紗是善良且純潔的,陳義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生,是她生命中毫無瑕疪、最明媚的那道陽光,這位葉家的千金,光彩照人,率『性』而為,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隻要她想,便可因她而改變。


    那天,葉綾紗說過,陳義就是她的命,自己永遠不後悔喜歡上陳義,哪怕時間短暫,那也是永恆的,願為他擋下滅丹自爆,舍卻殘身,隻求所愛之人能夠平安無事。在葉綾紗看來,自己是在用生命來扞衛心中的信念。


    “我對你一見鍾情,就是那種初見的驚豔,讓我覺得看對了眼,我這輩子還沒有這種感覺呢,但我葉綾紗就是這種『性』格,隻要看對了眼,就勇敢去追求,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也不掩藏什麽。葉家的女兒,敢愛敢恨,敢作敢為,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從來不瞻前顧後。”


    葉家的女兒,從來不瞻前顧後,決定去做的事情就是無怨無悔!


    一語成讖!


    但又如何!?


    “我這一生,無怨無悔。”


    “隻是……”


    “沒能與你白頭偕老,有少許遺憾呐……”


    葉綾紗慘笑。


    任由整個下午的時光,放肆地在她的指尖緩緩流逝,帶著無窮無盡的思念與哀傷,緩緩流淌。


    “叮咚叮……”


    這時手機響了。


    葉綾紗接了起來,電話那天沒有說話,葉綾紗清了清嗓子,輕聲再問:“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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