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隻是想替阿爹阿娘將這不速之客趕走嘛——”又是一聲長音,盡是撒嬌的意味。


    沈蒼玄低頭看了懷中女孩一眼,心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的女兒沈凝,總是對他很冷漠,甚至是厭惡,或者還有恨?


    蘇熙看著昏睡的沈凝皺了一下眉,輕喝道:“妖氣!”


    “沈將軍大駕,有失遠迎。”房間裏,傳出蘇木深故作高傲的聲音,“不知道沈將軍來此何事?”雖然在詢問,可是蘇木深卻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請你救一下我的女兒。”沈蒼玄說。


    蘇木深似笑非笑一聲,“夜柔的孩子,我是不會救的。”在蘇木深印象裏,能勞動沈蒼玄大駕的,也就隻有夜柔生的那三個孩子了,偏偏,他很討厭夜柔。


    “她不是夜柔的女兒。”沈蒼玄說。


    “哦?這我就好奇了,除了夜柔的孩子,還有哪個孩子讓你那麽上心。”沈蒼玄對自己子女的偏愛,早已經人盡皆知,除了偏愛夜柔的孩子,還有誰的?


    “是墨月的孩子?”蘇木深生出了其他的猜想,沈蒼玄正要否認,蘇木深已經從屋子中踱步而出,隻是看了沈凝一眼,他就明了了。


    “原來是她啊。”蘇木深恍然,而後讚賞又似諷刺地說了一句,“想不到沈將軍居然是一個如此念情的人——看在她母親的份上,我很願意救她,但是,”蘇木深話鋒一轉,沈蒼玄立刻道:“我找凰卿借來了《不靈書》,上麵有保護阿凝的方法。”


    跪在地上的蘇熙眼睛一亮,“《不靈書》?那不是凰晨公主的東西嗎?凰卿,是凰晨公主的女兒嗎?她迴豫都城了嗎?我要去找她玩兒。”


    一聽見熟悉的東西,蘇熙便什麽都顧不得了,立刻站了起來,轉身就想離開,完忘了不久之前她才認錯的事。


    “阿凝——”房間內響起一道清冷地聲音,讓人後背生涼,蘇熙怔了一下,而後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跪好。


    有了《不靈書》,蘇木深也有了救治沈凝的把握,便叫沈蒼玄帶著沈凝去她專門給人治病的房間。


    隻有蘇熙還跪在房門口的花叢中,正是豆蔻的年華少女,眉眼比嬌豔的花兒還迷人,跪著時也不安分地轉著眼珠,渾身都是生動輕靈的氣息。


    坐在房間裏看書的柒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這個不安分的女兒肯定又在想著怎麽偷跑去長公主府找凰卿玩。


    “我見過凰卿了。”柒音說。


    蘇熙一點都沒有自己正在被罰跪的自覺,抬起頭來問:“那她現在怎麽樣了?病好了沒有?她答應過長大以後要個我爭天下第一的。”


    蘇熙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她跑去長公主府玩,前腳才踏上長公主府的高牆,後腳凰卿公主便站在了對麵的房屋盯,居高臨下,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


    “下去。”很平靜的聲音,從她的語氣和表情中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的驅逐之意。


    因而蘇熙就不怎麽在意的翻了進去,道:“聽說長公主府很漂亮,我來看看。”蘇熙笑嘻嘻地說,話音未落,迎麵而來的就是凰卿隔空掀起的氣勁,差點讓蘇熙摔了個四仰八叉。


    “出去。”凰卿兩指合並,好看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麽激烈的情緒。這人就像冰封的水,一點波瀾都不起。


    那時的蘇熙因為天賦超群,受多了周遭人的稱讚,便生出幾分傲氣來,而且也因為是第一次在外麵吃虧,一時情緒上來,就和凰卿打了起來。


    “你現在給我道歉,我就原諒你。”蘇熙氣嘟嘟地說。


    然而迴答她的,依舊隻有兩個字。


    “離開。”


    這裏接近凰晨公主的寢殿,凰卿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打擾到母親休息。


    然而最後,兩個人的打鬥聲還是將凰晨公主引來了,兩個女孩打了許久,也隻是受了些輕傷,然而周圍的房屋草木卻已經被她們弄得一片狼藉。


    凰晨公主認識蘇熙的父母,因此並沒有為難她。後來蘇熙知道,凰晨公主人很好,就算不認識她的父母,也一樣不會為難她。


    明德長公主帶著蘇熙和凰卿去容華殿裏換洗擦藥,在吃糕點的時候,蘇熙故意氣凰卿,“看吧,就算你不讓我進來,我還不是好好地坐在了這裏,還有東西吃。”


    凰卿看都不看她一眼,用白嫩的手指拈了一塊糕點,在張口吃之前說了一句差點噎死蘇熙的話。


    “你家院子裏的那株飄零花開得不錯,還有,你睡覺的時候,不要踢被子,不要流口水。”凰卿緩慢而優雅地咬了一口糕點,仔細吞咽後,補充道:“很醜。”


    蘇熙被這句話激得噎住,氣都喘不過來,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時,茶壺卻被凰卿先一步拿在手裏。


    “水……”蘇熙覺得自己要死了。


    手中突然被塞了一個杯子,手指被杯子中晃出來的水打濕,蘇熙在電光火石之間,將杯中水一飲而盡,結果卻是喝的太極,解決了被噎住難題,卻掉入被嗆到的痛苦中。


    凰卿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糕點,一塊糕點分三口吃完,然後再慢慢地喝一口水。


    “吃慢點,喝慢點,就不會這麽難看了。”凰卿好像不氣死蘇熙不罷休似的。


    她這一生都過得很順遂,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挫敗的事,包括學走路時連摔跤都沒有過,今天即便與蘇熙對打時受了輕傷,但那也是在她留手的前提下。


    蘇熙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也不惱凰卿之前的說的話和做的事,繼續大口吃糕點。


    凰卿素來寡言,也沒有再勸她的興趣,便提起茶壺給她倒茶,適時提醒蘇熙喝一杯。


    “你偷偷去過我家?”吃飽喝足了,蘇熙趴在桌子上問。


    “不是偷偷去。”是正大光明去的好不好,隻不過沒有人發現罷了。


    蘇熙吃東西像是嘴漏的一樣,弄得滿桌都是糕點碎屑和茶水,凰卿看不下去,便拿了快抹布來,打整桌上的殘渣。


    “那是我阿爹阿娘請你去的?”蘇熙聽不懂凰卿的言外之意,依舊喋喋不休地問。


    “不是。”凰卿將被蘇熙喝完茶之後亂黨的杯子收入茶盤中。


    “那就是偷偷去的。”蘇熙理直氣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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