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蘊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你還會怕死嗎?”溫蘊走到桌邊,倒了一杯剛熱過的湯藥端過來,將凰卿扶了坐起。


    一動,渾身便扯著地疼,尤其身上有些地方就像被細密的針紮刺著,疼痛的感覺劇烈又綿延不絕。


    “我不僅怕死,還怕疼。”凰卿靠在床頭,盡管疼得直流冷汗,但是她嘴角的笑意卻是不減分毫。


    “笑得真難看。”溫蘊在床邊坐下,抬起藥碗用勺子舀了喂她。


    “已經很苦了,不笑難道你想看我哭嗎?”凰卿閉了一下眼睛,努力將身體上的疼痛壓下去。


    溫蘊將勺子送到凰卿唇邊,道:“我確實比較想看你因為承受不住疼痛而哭的樣子,或許那樣你才能記住什麽是痛,不會再讓自己受傷。”她真地很厭凰卿這幅苦中作樂的模樣,她自己笑著,卻讓在乎她的人擔驚受怕。


    凰卿喝完勺中藥汁,喉嚨好受一些了,便笑著向溫蘊眨眼睛,說出來的聲音暗啞又破碎。


    “溫蘊這是在擔心我?放心,為了你、涼雪,還有母親,我不會輕易死去的。”


    “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溫蘊很是鄭重,“你這命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你不準不珍惜!”


    “好的,我記住了。”屬於凰卿公主的責任沒有履行完時,這條命永遠都不會真正地隻屬於她一個人。


    凰卿喝了藥,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溫蘊在藥湯中加了助眠的藥物,凰卿和涼雪一樣,隻要有掛心的事,就會沒完沒了地操煩。


    凰卿這一覺一直睡到助眠藥的效用褪去了才醒過來,睜開眼時已經是天光大亮,睡得足了,隻差沒有吃飽了。


    身上許多地方仍然在隱隱作痛,但是已經不像昨夜那般痛到讓她動彈不得,凰卿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些糕點,便伸手去拿。


    “已經冷了,別吃,吃這個。”溫蘊一進屋,便看見凰卿伸手去拿她早上給自己準備了沒有吃完的糕點,溫蘊提著剛從許晴那拿來的食盒,幾步走到床邊,將凰卿的手擋了迴去。


    “我睡了多久?”凰卿抬手揉著酸疼的眼睛,嗓音還再很嘶啞。


    “短著呢,昨夜到現在不過六個時辰而已,都沒有一天一夜。”溫蘊將床頭的櫃子搬到床邊,將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擺在桌上。


    “這裏……是無心閣嗎?”


    凰卿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見了外麵植滿的各種罕見的美麗花朵,那些植株皆是靈藥,想來這裏是一位醫者的住所,而豫都城最有名的醫者,莫過於無心閣的主人。


    “嗯。”溫蘊點頭,一點給凰卿盛湯,一邊道:“公主當時傷勢嚴重,神殃道的那個道長就把公主送到這裏來了,蘇閣主力施為,方保住公主一命,但是蘇閣主說,公主的身體情況將會大不如前,恐有命折之危。”說到這裏,溫蘊神色黯然。


    凰卿卻是一派無所謂,抬手接過溫蘊盛好湯的碗,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別說身體完好無損,便是缺胳膊斷腿了,隻要我還不想死,那死亡就奈何不得我。”


    她不想死,便是卑如螻蟻賤如草芥,她也會咬著牙吞著血淚活下去,她若想死,便是身處盛世萬眾仰望,也不值得她迴頭看一眼。


    “說的好。”


    門外響起讚賞的聲音,蘇木深背著手悠哉悠哉地走進來,就像是來看風景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態,淡淡的欣賞之意,餘下更多的是疏冷。


    “是閣主救了我,多謝閣主救命之恩,閣主有何需要,凰卿會盡力報答。”凰卿轉頭看向蘇木深,臉上是誠摯的謝意。


    “閣主?我是大夫。”蘇木深看似在糾正凰卿,可事實上,卻是試探。


    凰卿勾起嘴角淺淺一笑,“閣主與劫生所言,凰卿還記得。”


    果然,她昨日被帶來求醫時,並非完昏迷不醒。這樣強悍的意誌力了,真是罕見又可怕!


    蘇木深笑了一聲,找了個位置坐下,偏頭看躺床上的凰卿,道:“看來你的命是真的很貴重,一個要拿自己的性命換你生機,一個趕著報答,從昨日到現在,我這無心閣外大大小小的人物不知道來了多少,都是來探望你的,再這樣下去,我這無心閣的規矩怕是要因為你而廢了。”


    “對不住,是凰卿讓閣主困擾了,我這就讓人去將外麵的人請走,我也會盡快離開此地。”凰卿轉頭交代溫蘊,“就說我沒事,請他們放心,不日我就會迴到長公主府。”


    蘇木深突然側耳,片刻後眉峰一蹙,心煩道:“來不及了,已經有人闖進來了。”


    凰卿聞言看他,蘇木深抬頭看著對麵的房門,一抹雪色身影緩步而入,氣質淡然若仙,溫和如風,一身柔光,映照滿室清靜寧和。


    “公主。”巫遺歌一踏進房門,便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凰卿,他精刻的眉微微蹙起,眼中有憂色。


    凰卿道:“丞相大人迴來了?久見了。”


    巫遺歌向著凰卿走過去,走到距離凰卿兩步之遙時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從凰卿的臉上掃過,隻需一眼,她就能看出凰卿此時依舊糟糕的身體情況。


    “閣主,你已經盡力了嗎?”巫遺歌轉過身去對著蘇木深,臉色有幾分凝重,如果凰卿現在的情況已經是蘇木深盡力救治後的結果,那這人世,怕是再沒有人能醫治凰卿了。


    蘇木深眉峰一挑,眼中怒氣噴薄,臉上卻是笑著,道:“巫遺歌啊巫遺歌,你強闖無心閣壞我規矩我可以原諒你,你現在居然還懷疑起我的醫術來了,你這是想逼我與你斷交嗎?”


    巫遺歌不理蘇木深威脅之語,繼續問:“你救治她可是已經傾盡力?”


    蘇木深咬牙,抬手指著巫遺歌,手指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可是麵對巫遺歌嚴肅的態度,蘇木深就算想要怪罪他的無禮也說不出話來,最後隻得一甩袖子收迴手來,怒然迴答。


    “沒有!”


    沒有?!


    凰卿睜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蘇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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