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雪和溫蘊趕緊跟上,凰卿將萬道淨靈丹握在手中,心念一動,便翻上了容華殿的最高處。


    一眼望去,凰卿就被驚呆了。豫都城高大豪華的樓房府邸之間,寬廣的街道上,有不下百頭的巨獸被豫都城內的兵將、修者團團圍住,正在進行降伏和抓捕,而附近的居民,正驚慌失措地向著自以為沒有巨獸的安之地逃跑,殊不知,在他們看不見的路上,也有巨獸攔路中途。


    這些巨獸都是從迷霧森林裏跑出來的!迷霧森林裏究竟出了什麽事?


    凰卿抬目朝著迷霧森林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裏黑壓壓的聚集了一大片東西,細看之下,凰卿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大群數之不盡的獸,它們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像是一塊玻璃擋住了它們的去路,它們有四肢的抬起前腳,沒四肢的用頭,用一切可用的東西,去推,去砸,擋住他們前路的“玻璃”。


    玻璃!


    想到這兩個字,凰卿驀然想起迷霧森林裏的冰翅藍翎鳥。如此一想,凰卿心中突然就浮現不安之感,凰卿定目再看,終於在一片汙穢渾濁的沉色中,看見了一抹不染凡塵的高貴冰藍色。


    是冰翅藍翎鳥!


    來不及細想冰翅藍翎鳥為何會出現在暴動的百獸之中。凰卿縱身躍下容華殿,與涼雪和溫蘊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便迅速朝著府外跑去,欲往迷霧森林一探究竟。


    凰卿還沒有出府,就被前來接人的軒轅長空攔了個正著,軒轅長空麵色不善地道:“父皇讓我接你入宮!”


    “不去!”


    凰卿揮開軒轅長空攔路的手,她現在趕著去迷霧森林,沒時間與他廢話。


    軒轅長空不悅地皺眉,迅速轉身,將又要起步的凰卿的手拉住。


    “別耍脾氣!跟我進宮!”


    軒轅長空麵有怒色。他被迫放著豫都城中禍亂不管,來這裏接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對方卻還不識相。


    軒轅長空被拒絕了不爽,凰卿腳步被阻擋了也很不爽。


    凰卿使勁將軒轅長空的手掙開,猛然迴過身來,湊到軒轅長空的眼前,冷聲道:“我說了不去!你與其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出去多救幾個人!不要跟著我!”


    凰卿轉身,背影一晃,就迅速消失在了軒轅長空的眼前。


    愣愣地將僵在半空中的手收迴來,軒轅長空甩了甩頭,將被凰卿吼了之後造成的耳鳴聲甩出去。


    “不去就不去,衝我發什麽火嘛?我本來也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你的身上。”


    嘴上雖然在念叨著,軒轅長空卻一分也不敢耽擱,迅速轉身出府,將等在長公主府外的宮人遣退迴宮,然後帶著自己的親兵侍衛,去救人和驅趕城中的巨獸。


    凰卿借助萬道淨靈丹內的靈力,以風雨不可及的速度,向著豫都城外的迷霧森林趕去。她有預感,這時候的冰翅藍翎鳥,需要她!


    一刻鍾不到的時間,凰卿就趕到了迷霧森林的外圍,之所以沒有再進,是因為她的麵前豎著一麵聳天冰幕,隔絕了她以及裏麵那些獸的去路。


    “冰翅藍翎鳥——”


    凰卿站在冰幕外,眼睜睜地看著渾身染血的冰翅藍翎鳥被一隻黑色巨狼鋒利的長指甲洞穿,凰卿幾步上前,抬手想將擋在麵前的冰幕打碎,好過去幫它,可是抬起手來,她卻又下不了手。


    這冰幕是冰翅藍翎鳥用來阻擋百獸進犯豫都城的,她,怎麽能打碎它的苦心?


    “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樣才能幫你?”凰卿雙手緊握成拳,或許她沒有救它的能力,但是隻要能夠幫到它,哪怕一點點,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眼睜睜地看著冰翅藍翎鳥被無數巨獸圍攻,身上純淨的冰藍色鳳羽已經被血和地上的汙泥沾染得看不出來原色,在百獸聯合的最後一擊下,冰翅藍翎鳥血染的神凰之身,終於倒落塵埃。


    指甲陷入掌心,將肌膚戳破,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凰卿也渾然不覺,隻愣愣地看著冰翅藍翎鳥依然璀璨的鳳目,在它的眼中,凰卿看見了冰翅藍翎鳥的欣慰和勸她離開之意,以及對此生釋然的喜悅之情。


    到底是什麽原因,值得你不顧生死去守護?又是什麽人,讓你寧願選擇死亡?又是什麽樣的過去,讓你渾身染血猶能含笑?


    凰卿咬牙,她想不通,獸,當真比人還要重情重義嗎?


    被冰翅藍翎鳥攔截下來的百族萬獸,經過一夜的廝殺,見那強悍而尊貴的神凰終於倒落,都瘋狂地朝著那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冰幕跑了過去。


    成千上萬的獸類都朝著這裏湧了過來,凰卿不退反進,走到冰幕之前,在冰翅藍翎鳥合目之時,抬手觸上冰幕。


    “嘩啦——”一聲,是冰幕破碎的聲音,麵前碎了一地的冰塊,是生命隕落的痕跡。冰幕的那邊,萬獸倒伏,血染天地,冰幕的這邊,風輕雲淡,勉為太平。


    獸族的屍體倒了一地,鮮血遍染,唯獨冰翅藍翎鳥一身無物沾染的冰藍。鳳羽上的血汙褪落,神光已經暗淡,但依然幹淨得讓人不忍直視。


    頭上的帽子被風吹落,凰卿一頭黑色長發披散,隨風亂舞。這副模樣映在冰翅藍翎鳥的眼中,恍如故人。


    凰卿走到躺在地上的冰翅藍翎鳥麵前,它冰藍色的鳳目不是初見時的灰暗,其中一點明光繚亂,美得讓人心驚。


    “凰卿,吾要去找吾的主人了。”冰翅藍翎鳥輕聲說,那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笑意。


    不知為何,看見這一幕,凰卿隻覺無限悲涼,她想替它高興,可是她卻連假笑都不能。


    無數冰藍色的靈氣自冰翅藍翎鳥的身上散發而出融入天地,冰翅藍翎鳥的身體正在逐漸縮小。


    “你應該活著,活著等他迴來。”凰卿直起身,看著冰翅藍翎鳥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它。


    “他,不會迴來了。”凰卿給過它希望,但那希望不過是它自欺欺人的執念罷了,三生六界十四幻空都已經不存那人的命盤,他,又如何能迴來?


    凰卿走近冰翅藍翎鳥,抬手去摸它的臉,可是卻隻模到了一手的冰冷,這時候,她更懷念冰翅藍翎鳥身上那了可以將人凍得毫無知覺的冰寒之氣。


    凰卿的手依舊放在冰翅藍翎鳥的臉上,她手上的血,與它身上正在融化的冰藍色翎羽,逐漸融為一體。


    凰卿低頭,碰觸冰翅藍翎鳥的鳳首,道:“好好睡一覺,說不定等你再醒來,你就能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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