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還記得我嗎?”久夜偏頭看凰卿,溫溫柔柔地笑著。


    “不記得了。”


    凰卿與久夜對視一眼,再次確定了久夜眼中對她沒有任何不善的情緒,但是想到明德長公主的交代,凰卿還是決定盡量遠離他。


    凰卿轉身朝紫槿迴廊走去,久夜見狀“哎”了一聲趕緊跟上,邊走邊道:“這丫頭不記得便不記得了,怎麽這性子還是那麽冷淡?”久夜頓了一下,考慮了一會兒自稱後又道:“阿叔可是真心對你好,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可好歹給阿叔一個好臉色啊……”


    聽他所言,他與明德長公主相識?不知會不會知道一些她小時候的事。


    凰卿問久夜:“你與我母親熟識?”


    “還行吧。”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交情如何?”


    “隔得太久讓我想想。”久夜捏著手中的紙扇,斂眸思考起來。


    凰卿瞥了久夜一眼,道:“這應當不是很遙遠的事吧?最多也就是幾十年,幾十年對神族來說應該也就是眨眼一瞬吧。”


    久夜歎道:“幾十年的時間可長了,幾十年夠發生的事可以數都數不清。我第一次見你母親是她來神界找人,之後便常聽到她的事跡,遇到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本上神也會慷慨幫上一把。”


    凰卿走入紫槿迴廊,道:“這樣的交情不算深吧。”


    久夜不同意凰卿所言。


    “不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嗎?”


    凰卿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在刻著“如是”的石柱前坐下來,凰卿轉頭,看坐在她身旁不遠處的久夜。


    “上神沒有其他的事要辦嗎?”明德長公主警語在前,凰卿實在不想與神族待在一塊。


    “本上神一向都很閑啊。”久夜靠著背後的石柱,抬頭看頭頂隨風搖曳的紫槿花。


    “丫頭,你覺得有些痛苦的記憶,既然已經忘了,是否還有找迴來的必要?”


    凰卿反問:“既然痛苦,那找迴來做什麽?找迴來折磨自己嗎?”


    痛苦的東西,還是忘了的好!就像她下定決心要忘記的前世記憶一般,或許忘了,就不會覺得太傷痛。


    久夜沉默了一會兒,讚同道:“說的也是。”


    久夜轉過頭去,便見凰卿背靠石柱,垂著眼皮,似醒似睡。暖陽透過垂落著的紫槿花縫隙,斑駁光影落在那張似曾相識的絕色容顏上,容顏雖然相似,但是他相識的故人,卻不知身在何方?


    “丫頭,想知道你小時候的事嗎?”想起往事,久夜心有不快,便想找些快樂的事來打發一下。


    凰卿抬起眼皮,端正坐姿道:“請說。”


    小時候的事?是指凰卿公主五年前失去的那段記憶嗎?


    看凰卿一副嚴肅的模樣,久夜有些忍俊不禁,為了不笑場,他打開紙扇,將控製不住一個勁往上翹的嘴角遮住。


    “你還在繈褓中時我便抱過你,你尿濕了我的衣服。”久夜目露指責之意。


    凰卿:“……”


    “不隻是我,九重天上但凡抱過你的上神就沒有誰抱你能幸免於難……”


    凰卿握起拳頭,抵唇咳了兩聲,道:“這種事不用說,說點別的吧。”


    久夜考慮了一會兒,道:“也行。你五歲那年,一個人跑到九重天來,在帝君的宮殿前迷了路,坐在哪裏一直哭,哭得正在沉睡的帝君都被你給吵醒了。”


    凰卿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直跳的青筋,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凰卿果斷起身就走。


    久夜搖紙扇的動作一頓,連忙跟上凰卿的腳步,嚷道:“有什麽事聽我說完再走不行嗎?”眼見凰卿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久夜也不管了,直接開講:“你兩歲那年貪玩掉到……啊!”


    一聲慘叫,驚動不遠處樹林中的幾隻飛鳥。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幾人的對話聲。


    “剛才那聲……呃,叫聲,是久夜上神的?”


    “好像是,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用了吧,就久夜上神那拈花惹草又嘴欠的性子,被揍都是活該。”


    “也是,也是,說不定他就喜歡這樣的……”


    紫槿迴廊裏,紫色的紫槿花瓣在地上淺淺地鋪了一層,清幽的香味,讓聞到的人不由得心情愉悅。


    凰卿又坐迴到刻著“如是”的石柱前,正低頭慢條斯理地順著繁複的衣袖。久夜坐在她旁邊,紙扇部展開,麵容半掩。


    凰卿看都不看久夜一眼,道:“還疼嗎?”雖是詢問之語,但是卻無半分關心之意。


    “疼,非常疼。”久夜一開口,就忍不住吸氣,頓了會兒,他又道:“你得對我負責。”


    凰卿聞言,仰起臉來對久夜展顏一笑,道:“那不如再來一次,我負責。”凰卿說罷,抬手就去掖袖子。


    久夜雙眼一翻,將紙扇緩緩地合上,痛心疾首道:“白眼狼啊,虧你小時候阿叔還帶你到處玩呢,你就是這樣報答阿叔的?”久夜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後退,“阿叔不與你玩了,阿叔要走了,你一個人哭去吧。”說罷,藍色身影逐漸化作虛影消失。


    凰卿笑了一聲,將掖下的袖子放下理順,然後靠著石柱,閉起眼睛。


    久夜趕到神殿的時候,果然不出他所料地遲到了。


    四四方方的茶幾邊坐著三個人,坐在東西兩邊的那兩人明明相看兩生厭,偏還要不死不休地對視下去。


    坐在北位的那人即便沒人搭腔,也能一個人將自己以及別人要說的話說完,然後一人分飾多角,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事情並發表意見,然後再分析總結,再站立場,如此循環往複。


    嘖嘖,這種議事環境,想想都覺得可怕。


    久夜找了個沒人要的位置坐下。


    “久夜上神,你再這般玩忽職守,我便要上九重天給帝君遞本子了。”


    話說的太多了,有點口渴。泫長訣提起茶盤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順便也給久夜倒了一杯。


    久夜抬起泫長訣推過來的茶杯,笑道:“大祭司手下留情。”說罷,將茶杯湊到唇邊喝上一口。


    熱茶入口,舌頭上的傷口遇熱茶更勝灼燒之痛,久夜眼一瞪,嘴一張,便噴了。


    已經入口的茶水濺落在未及入口的茶水上,碧水交匯,水花迸起,層層漣漪蕩漾開來,波紋幾經迴轉,最後歸於靜謐。


    嗯,描述起來有點唯美。


    嗯,感覺起來有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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