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凰卿覺得白猿說的這個很快,真地非常的不快。


    因為冰翅藍翎鳥來接凰卿的時候,凰卿已經睡醒了一覺,而且還順便作了一個夢。


    夢中,就在這個山穀裏,沒有參天古木,沒有懸壁蒼藤,甚至沒有滿天滿地的萬道淨靈丹。


    有的,是濃密得連天光都穿不透的茫茫白霧,微風拂過,迷霧聚散之間,傳來一陣香味,微甜、微澀,教人想要接近,又害怕接近。


    夢中的凰卿,尋著這股怪異的味道,小心翼翼地走進迷霧中,走了沒多久,恍然抬頭時,卻見迷霧中一樹紅花,正如火如荼地綻放著。


    凰卿愣了一下神,就在這一愣神的空當,麵前的迷霧卻逐漸散開,現出那樹下蹲著的一個人來。


    那人著了一身白衣,蹲著時黑發迤地,他低著頭,蒼白的手指,從地上撿起來一朵紅色的花來。


    他輕輕地托著花尾,慢慢地站起來,似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轉過身來,看向凰卿所在的方向。


    一眼,無波無瀾,眼底的深處,卻隱藏著若不細究就發現不了的濃濃的笑意,那笑意隨著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決堤而出。


    “公主。”他笑著喚道,背後的那樹紅花,綻放如血。


    凰卿就是被這句公主嚇醒的,醒來之後,夢中的情景依舊清晰,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個拿著紅花,喚她公主的男子的長相。


    好像長得還挺好看的。凰卿恍惚地想著。


    “凰卿,走了。”


    冰翅藍翎鳥從天上飛了下來,飛到凰卿麵前時,身體一斜,翅膀朝著凰卿送了出去,凰卿還來不及思考,就下意識地跳到了冰翅藍翎鳥的背上。


    迴頭時,冰翅藍翎鳥已經將她帶到高空,凰卿一隻手抱緊了懷裏的口袋,一隻手朝著迴風之穀狂揮。


    白猿憑借萬年的修為,看見了凰卿的動作,並清晰地聽見了她說的話。


    “不用謝。”盡管凰卿聽不見,白猿還是笑著迴答她。


    凰卿坐在冰翅藍翎鳥的背上,看著天邊翻起的魚肚白,有些高興自己居然能以這種方式看日出。


    “謝謝你。”凰卿摸著冰翅藍翎鳥純淨的冰藍色羽毛說。


    冰翅藍翎鳥道:“不用謝,這是答應送給你的謝禮。”


    凰卿笑了起來,:“你的謝禮好貴重。”


    冰翅藍翎鳥哼了一聲,故作不高興地道:“太貴重了受不起嗎?那你還我。”


    凰卿臉上的笑容瞬間退去,她拒絕道:“這東西本來就不是你的,我憑什麽還你?”


    它隻不過是帶她去了趟迴風之穀,這件事裏最該感謝的,應該是那隻白猿。


    “你河都還沒有過,就想拆橋了嗎?”冰翅藍翎鳥抖了一下翅膀,道:“你現在可還在我背上。”小心我把你丟下去。


    威脅一個凡人有些掉身價,後麵那句話,冰翅藍翎鳥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


    凰卿毫不畏懼地懟了迴去,:“你想好了,你把我丟下去,以後可就沒人來陪你說話了,那樣多寂寞啊。”


    “我寂寞的時日多了去了,誰稀罕你的那點兒陪伴。”冰翅藍翎鳥不屑地說。


    “我知道你這是口是心非。”凰卿善解“獸”意地迴道。


    眼看已經到了迷霧森林的邊界,冰翅藍翎鳥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凰卿不禁開口說:“送到這裏就行了,我自己可以迴去。”


    “我送你迴去。”


    冰翅藍翎鳥放棄了鬥嘴,繼續朝豫都的方向飛去。


    “嗯?”凰卿疑惑了,“你之前不是不願意離開迷霧森林的嗎?”


    凰卿以為它昨晚來接自己已是破例,而且肯定它絕對不會破例第二次,可當下的情況好像說明,它根本就無例可破。


    出不出迷霧森林,但憑它的心情,心情好,去哪裏都沒有問題。


    如此一想,凰卿驚疑不已,冰翅藍翎鳥作為一隻不知道活了多少萬年的神獸,居然喜歡鬥嘴。


    可是冰翅藍翎鳥的答案雖與凰卿所想的沾邊,但原因卻沒有凰卿想的那麽荒謬。


    “吾覺得,吾暫時還死不了。”冰翅藍翎鳥認真地說,它現在又能感應到自己的生命力了,在生命力殆盡之前,它會迴到迷霧森林。


    凰卿聽完,不知道該喜該悲。它說的是暫時死不了,也就是說還是會死。


    “我希望,你能夠一直活下去。”凰卿輕聲說。


    凰卿知道,她隻是運氣好,成了冰翅藍翎鳥願意承認的朋友,可她實在沒有權利左右冰翅藍翎鳥對於生死的態度。


    第一縷陽光躍出地平線,橘色的陽光照耀大地,冰翅藍翎鳥朝著光飛去,優美尊貴的鳳姿,是盡管文人用上所有炫美浮華的詞藻都形容不出來的驚豔。


    它於天際緩緩飛過,冰藍色的翎羽與朝陽霞光相映生輝,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這一抹光影,必將載入書冊,供人千年傳頌與追念。


    冰翅藍翎鳥冰藍色的鳳目中,映著天邊的朝陽,在晨曦的照耀下,仿佛衍生出希望之光來。


    它道:“我確實沒有渴望活下去,但是現在,沒有之前那麽想死了。”


    凰卿腦殼一當,皺著眉細細咀嚼了一番冰翅藍翎鳥的話,才理清楚它話裏要表達的意思。


    所以,它的心態已經在改變了嗎?


    “以後你若是想找人說話,隨時叫我。”凰卿笑著說。


    冰翅藍翎鳥雖然沒有看見凰卿臉上的笑容,卻仿佛能感受到凰卿心裏的喜悅一般,它的心裏麵也暖暖的,甜滋滋的。


    它想,或許背上的這個小女孩是來拯救它的,它之前覺得自己即將歸元,可是自從與她見過之後,生命之力居然有迴流之相。


    朝陽升起,晨曦遍照,豫都城裏城外,已經有許多人在走動了。


    不知道為何,凰卿突然從冰翅藍翎鳥的背上站了起來。


    “怎麽了?”冰翅藍翎鳥問。


    凰卿迎著風,沉著聲音說:“站著比較有高手風範。”雖然故作姿態有些矯情,但凰卿還是說了出來。


    這一次,冰翅藍翎鳥出乎意料地沒有與凰卿鬥嘴,白白枉費了凰卿都已經準備好接受它吐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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