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卿走出明聖大殿的時候,周靈帝安排好的儀仗和百官,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隻等著凰卿上轎,就可以出發了。


    凰卿看著下麵的場景,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明聖大殿外,停著一架巨大的鑾轎,還是以金色和紅色為主,十六個人抬轎,鑾轎的四周,有五六百人,分別抬著禮箱、托盤,捧著象征幸福美好的鮮花,所有人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鑾轎的後麵。


    凰卿猜想,周靈帝這是把她當做和她母親一樣華麗奢侈的人了嗎?這麽大的陣仗,是要折煞她啊!


    一片朱紫的官服中,但見一抹墨色和雪色分別立於百官之首,一者冰冷如寒雪,一者溫和如暖風,雖然是截然不同的氣息,但卻是一樣卓然的姿態,鎮住了後麵心有不滿的百官。


    凰卿看向巫遺歌,巫遺歌點了點頭,表示涼雪和溫蘊沒事,凰卿這才鬆了一口氣。


    站在明聖大殿外的百官,看見凰卿出來,除了軒轅長空以外,都不約而同地屈身行禮,“參加公主殿下!”


    凰卿俯身迴了一禮,聲音和緩地說:“凰卿見過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請起。”


    先拜見,是對百官的尊重,後受禮,不失公主的尊貴身份。


    百官見凰卿迴了禮,臉上的不悅之色才稍有緩和。


    之前在明聖大殿對凰卿行跪拜之禮,雖然他們是迫於皇威,但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現在見凰卿如此懂禮數,他們也就不想再計較之前的事了。


    “凰卿公主請上轎。”巫遺歌上前一步,看向霧溪眸光很溫柔。


    眸光相交的那一瞬,凰卿突然想起她從紅蓮客棧出來,巫遺歌扶她上馬車的情景。


    他說:“公主是君,巫遺歌是臣,至於其他,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世上哪有那麽多以後來等你來說?


    “多謝。”凰卿道了謝,在周靈帝派來的女官的陪侍下,上了鑾轎。


    “凰卿公主起駕迴府。”鑾轎外傳來傳令官高亢洪亮的聲音,隨後鑾轎被緩緩抬起,千人護送的迴府之路,就此啟程。


    一路穿街過道,所到之處,無人無物不先行退讓,來往的人都駐足而觀,觀看這場聲勢浩大的護送盛景。


    半個時辰的迴府之路,並沒有出任何差錯,抬轎的人很穩當,圍觀的百姓也很安靜,所以凰卿這半個時辰,睡得很舒服。


    到達長公主府時,正要開口請凰卿公主下轎的傳令官,被巫遺歌攔了下來。


    看了一眼那白衣翩然的男子,人家雖然不染朱紫卻權傾朝野,傳令官知道得罪不起,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公主殿下,長公主府到了,殿下可以下轎了。”巫遺歌的聲音很輕很柔,輕柔到突然響起都不會顯得突兀。


    “有勞。”凰卿悠悠轉醒,候在鑾轎下的女官聽到聲音,便登上鑾轎,掀開轎簾。


    陪同而來的百官都俯下身去,呈現拜見之禮。


    凰卿下了鑾轎,看了一眼候在長公主府前的夜柔和沈顧,還有跪在夜柔背後的眾人。


    涼雪和溫蘊沒有在這裏。


    凰卿心下生疑,轉身朝著背後的百官,說:“今日有勞各位大人不辭辛勞護送,凰卿在此謝過。”凰卿微微屈身,表示感謝之意。


    百官俯身的姿勢再向下彎上三分,齊聲道:“公主過譽,此乃臣等分內之事。”雖然他們心裏確實覺得辛勞,但是表麵上還是要謙卑一點。


    夜丞相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眾人,他不喜歡君凰卿,無人不知,因此他不需要故作姿態。


    “各位大人如若不棄,留下來用膳可好?”凰卿詢問。


    眾人看向站在前麵的太子殿下,見其還是一貫冰冷的臉色,毫無想要開口的意思。


    “公主勞累,臣等不便叨擾,就此告退。”這長公主府可是大周王朝最不凡的人的住所,沒有特別邀約,他們可不敢冒進。


    意料之內的答複。凰卿沒有多做挽留,頷首道:“各位大人請慢走。”


    每一個表情,都拿捏得當,不悲不喜、不卑不傲;每一句話,都說得恰到好處。不冷不淡、禮貌溫和。


    她不敷衍不冷落不狂妄,她平靜鎮定得讓人看不清喜怒,就靜靜地站著,說著平靜的話,用平靜的神情,相遇和分離。


    百官行禮告退,眼中都出現了一絲疑惑。他們想不通,一個十歲多的小女孩,為何她的神情如此鎮定,黑色的眼睛平靜得讓人看不透。


    巫遺歌站在一邊看著凰卿,看著看著他突然就覺得心頭莫名一緊,胸口的位置隱隱作痛起來。


    百官散盡,唯獨夜丞相留了下來,她女兒在這裏,他留下來也沒有人敢多嘴。


    軒轅長空下去安排護送的五六百人迴宮,巫遺歌也不管這些閑事,走了過去,站在凰卿身側。


    凰卿看了夜柔一眼,讓跪在她背後的眾人起來。


    這些人曾經都愧對過凰卿公主,讓他們多跪了一會兒,就當他們是在給凰卿公主陪罪了。


    凰卿問:“涼雪和溫蘊在哪裏?”


    夜柔有些不善地看了巫遺歌一眼,沒有說話。


    “受了一些皮外傷,我給她們服了藥,送她們迴容華殿休息了。”巫遺歌迴答。


    凰卿眉頭一蹙,從容臉色不改,然而眸色卻驟然沉了下去。


    “她們為什麽會受傷?”


    凰卿看了一眼巫遺歌,然後看向夜柔,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夜柔還是不說話。


    凰卿有些不耐地皺起眉,巫遺歌說:“我是在長公主府底的地牢裏找到她們的。”


    凰卿心下一寒,黑色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巫遺歌一怔,眼前一花,凰卿已經到了夜柔麵前,一隻手按著夜柔的後頸,另一隻手拿著一根金釵,抵著夜柔的咽喉。


    這邊出了變故,守護在周圍的長夜軍頓時一擁而上,可是將人包圍之後,眾人又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君凰卿,你幹什麽!”夜丞相走進長夜軍圍成的包圍圈內,朝著凰卿厲喝。


    巫遺歌將近前的長夜軍遣退,聽見夜丞相的厲喝,就轉頭瞥了夜丞相一眼,冷聲警告,“夜銘,注意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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