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山在武當山西南方,距武當山有八十多裏遠。即使張玄有縮地成寸的法術,也要走上將近半個時辰。因此,兩人早在申時一刻就趕到了伏龍山西南麵的半山腰。張玄解下了斬鬼劍,隨時準備著應付一切突發狀況。


    胡梓疑惑道:“這裏不像能有什麽厲害角色的樣子,你何必這麽嚴陣以待?”


    張玄笑道:“今早我那師侄來找我的時候,我師兄不是說了,要我‘以德服人’?今晚估計可以兵不血刃解決問題。但是如果涉及人命的話,還是要慎之又慎才行......”


    張玄右手抽出斬鬼劍,左手作劍指拂過劍身,祝禱咒劍:“神劍非鐵,化氣於身;取彼日月,煉以丙丁。三年劍成,斬邪戮人;不殺無罪、不伐忠臣。有違此而妄用者,天人共戮!”


    張玄咒劍完畢,斬鬼劍猛然大放光芒!


    張玄俯視著遠處的人和狐精,將手中長劍飛擲而出,大喝一聲:“疾!”


    斬鬼劍高高飛起,仿佛要飛射入雲;而後如電光下射,帶起一陣尖嘯,深深地插進了狐狸與人之間的空地上,僅餘劍柄露在地麵上。


    狐狸們的動作一下就停了,盡管離那個人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它們還是不敢越過這把劍去攻擊,仿佛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它們害怕的不是這柄無人持握的劍,而是——


    斬鬼劍旁,劍氣縱橫!


    如果有個讀書人看到這一幕,他腦海裏肯定會浮現出一句詩——


    一劍曾當百萬師!


    張玄和胡梓趁著狐精們被劍氣震懾的這段時間,飛速趕到了現場。張玄從地裏拔出斬鬼劍,拂去上麵的塵土,卻不收劍入鞘,對著狐精們發問道:“你們這裏有沒有能管事的?”


    一隻老狐排眾而出,搖身一變,化形成了一個白胡子老頭,隻是身上還有好幾處是獸形,明顯道行不夠:“敢問這位真人,為何要阻攔我們複仇?”


    張玄迴頭看看躲在自己身後瑟瑟發抖的漢子,心中已然有數,道:“在下武當五龍宮弟子張玄。你們可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與我說一說,在下以武當名譽擔保,一定秉公處斷。”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老狐也隻能認栽,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原來,這被追殺的人是一個捕狐者,近來學得了一個新法子,用硫磺和一些毒物混在一起,用煙熏之法來捕捉狐狸。自從用上這個方法以後,他每次上山都滿載而歸。老狐一開始還由於畏懼天譴而忍氣吞聲,後來實在無法忍受,召集有修為的群狐在這裏圍殺捕狐者。


    張玄聽罷雙方的說詞,先是訓斥這個捕狐者道:“獵人亦是行業,若手段正當,自有神靈護持。然而你太過貪婪,總是想著一網打盡,實在是有傷天和。豈不聞古人雲‘數罟不入洿池’?打魚的時候不能用過於細密的漁網,有時還要‘網開一麵’;圍獵時也不能傷害懷著幼崽的母獸。這些不僅僅是為了留下小魚幼獸,更是由於天行有常、人族不可擅自打破這些規則。你用如此趕盡殺絕的方式捕獵,難道百年之後還指望冥府陰司能給你個好結果嗎?”


    捕狐者諾諾連聲,不敢迴話。


    張玄又對那老狐說道:“你好不容易化形,就這麽因為殺人毀掉怪可惜的,不如聽我一言。殺一個人對你們來說不是難事,但一個人死了,他的親朋好友都會來報複;殺死一個人,卻激起了更多人的憤怒,那時你們除了被人犁庭掃穴,還有別的下場嗎?況且隻有國法和陰司能審判人族,你們今天私自殺人,就算事出有因,陰司難道就會饒恕你們了麽?今天你們已經教訓了他,看他怕成這個樣子,以後肯定不敢再做這項營生,不如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如何?”


    老狐怨毒地瞪了捕狐者一眼,明白今天有張玄在,是不能夠達到目的了,於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了:“真人所言乃是至理,小老願意接受真人的調停,但他以後要是再敢害我族一條性命,小老就是永世不得翻身,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張玄迴頭看看依然抖個不停的捕狐者,問道:“你可願意以後改行換業,不再做這等有傷天和之事?如果願意,我現在就給你們主持盟誓,從此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捕狐者忙不迭地答應下來:“願意,小人願意,多謝大仙救命之恩!小人迴頭就去武當山奉上緣金......”


    張玄也懶得糾正老狐和捕狐者對他的過譽稱唿,聽著兩人各自發過不再侵犯對方的誓言,讓兩個人各自伸出一隻手放在斬鬼劍上:“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在上,如有違誓,天地不容!”


    雙方誓言既成,各自散去,空蕩蕩的天地之間一下就隻留下張玄和胡梓兩人。皎潔的月光灑在胡梓的白色紗衣上,給胡梓更添了一層神秘的魅惑色彩。饒是張玄已經修道多年,心中也不禁怦然一動。


    胡梓沒有作法快速移動,隻是默默地漫步在山路上。按照這個速度,走到明天早上也迴不了武當山,張玄卻毫不在意,與胡梓並肩而行,一會兒凝視黑暗的山澗,一會兒轉過頭來看看一身雪白的胡梓——就像在欣賞一幅美妙的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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