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最後一天下午,各教官帶著大家上台,進行軍歌合唱比賽。


    一班第一個上場,唱的是《團結就是力量》。原本熟濫的調子,被人中間巧妙的改編過,和聲部分男聲鏗鏘,女聲婉轉,得到了一致的好評。


    文晗冷不丁地冒出來,手肘搭上顧菘藍的肩膀,陰陽怪氣地道:“你看那個彈鋼琴的女生,據說開學第二天就被男生評為了我們這屆的校花。”


    顧菘藍朝著文晗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便見一個膚色白皙的女孩子坐在舞台的側前方,她穿著淺綠色的綢緞長裙,長發鬆鬆垮垮地攏在後麵,修長纖細的手指靈活地躍動在黑白琴鍵上,優雅而不失氣勢。


    顧菘藍迴過頭,看了看身旁一身軍訓服的文晗,聳了聳肩:“我覺得吧,論五官,你絲毫不比她差。”


    “嗯哼?”文晗一挑眉。


    “但是啊。”顧菘藍拖著長音,抖了抖被文晗靠著的肩膀,“論氣質,文施主您可就要差遠了。”


    “顧菘藍!”


    文晗的如來神掌眼看就要襲下來,顧菘藍很有預見性地往旁邊一閃,卻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人。


    顧菘藍扭頭一看,心涼了半截,怎麽這麽巧啊,這不是“英俊瀟灑”的劉教官麽?


    這幾日來就差額頭刻個“王”字的虎霸王劉教官悠悠地看了顧菘藍一眼,然後露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微笑。


    “快去站好,一會兒營長見了又要罵人了。”


    顧菘藍愣愣地點點頭,迴到文晗身邊。


    “我沒有看錯吧,剛才劉老大對著我笑了?”顧菘藍問一旁偷笑的文晗。


    “什麽呀,劉老大本來就人不錯好不好。”文晗笑,“雖然軍訓的時候嚴了點,但那是軍事化的需要。劉老大平時待人還是很溫和的,你不住校不知道,我們晚自習的時候他還會過來送冰棍,還給我們唱歌呢。”


    是麽,顧菘藍點點頭,說實話,她有那麽點吃驚。


    “你倆在說我什麽?”劉教官忽然轉過身來。


    “說您玉樹臨風,人見人愛。”顧菘藍反應迅速。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丫頭在心裏腹誹我什麽?”劉教官豎了豎眉,“但是我不和你計較,明白嗎?”


    “明白!”顧菘藍迴得鏗鏘有力氣勢恢宏,她覺著自己就差給他行軍禮了。


    沒想到劉教官又笑了,這一次,比剛才還要溫柔。


    “你這丫頭,還挺有趣兒的。”


    文晗站出來,一本正經:“劉老大,你這麽說一個姑娘是不對的,你應該說,‘還挺可愛的’。”


    劉教官大笑了兩聲,引來周圍人好奇的目光。


    顧菘藍:“……”


    十班唱的是《當兵的人》,雖沒有什麽特色,但大家唱的很認真。


    本來文晗拉黃興過來做領唱,黃興答應得很迅速,結果黃興唱歌跑調。被班嫌棄之後,黃興得了舉紅旗這個光榮而沒有實質用處的任務。這幾天下來,黃興在班裏的人氣直線上升,很多人已經開口叫他老黃了,黃興對此絲毫不介意。


    領唱的是體育委員何季和文藝委員孟霜霜,孟霜霜這女生身材嬌小卻不顯羸弱,聲線柔中帶剛,很吸引人。


    最後,一班拿到了一等獎,十班靠著黃興的助力,得了個二等獎。顧菘藍跑上台去領獎,看見池曄抱著一等獎的獎狀往她這邊走過來。


    他特地將獎狀抬起了點,眼光盯著她手裏那張二等獎的字眼,勾了勾嘴角。


    顧菘藍被他氣得牙癢癢,導致最後拍合照的時候,嘴角還是抽著的。


    教官們是在演出結束後秘密離開的,沒有留下任何的動靜。班上的不少女生們聚在一起哭了很久,為這種形式的不辭而別感到遺憾。


    文晗召集了一批男女生,說是要給劉教官寫感謝信,老黃沒反對。顧菘藍看著文晗認真的樣子,想:就算再怎麽大大咧咧地像個男孩子,內心深處卻滿滿是女孩的感性。腦中閃過一些畫麵,顧菘藍輕輕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她竟有些欣慰。


    夏子苓在位置上哭花了眼,顧菘藍遞了張紙巾給她,卻不知道怎麽安慰。


    如黃興所說,身心投入的軍訓,的確比勉強熬過的軍訓有意義的多。一起曬過的烈日,一起流過的汗水,一起維持的方陣,一起的歡笑與淚水,讓陌生人組成的十班開始成為一個真正的團體。


    想起最後與劉教官的對話,以及那個意想不到溫柔的笑容,顧菘藍不得不承認她是不舍的。


    但是,她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也許五日太短了吧,顧菘藍默默地想,又或許是,她作為一個女孩的感性太過於單薄。


    *


    軍訓之後,學校就正式開學了。


    黃興按身高給班裏的同學重新調了位置,雖說顧菘藍和文晗身高差不多,但作為班裏兩位身擔要職的人物,就被黃興毫不留情地分開了。


    顧菘藍迎來了她的新同桌,可巧,是夏子苓。


    緣分這種東西,還真是難說。隔著過道,顧菘藍左邊坐著的是杜凱新。對於這個給她有親切感的男生,顧菘藍當下就去和他打招唿。


    杜凱新愣了愣,隻是簡單地點了一下頭,便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


    “為什麽還沒上課你就在做卷子?”


    杜凱新被顧菘藍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退了退。


    “因為暑假報了培訓班,已經提前學過了。”


    “是嘛。”顧菘藍笑,“你好認真啊,以後不懂得題就問你啦!”


    “你還是問別人吧,我是成績不是很好才補課的。”杜凱新重新低下頭去,似乎並不是很喜歡和別人說話。


    “考上二中還說自己成績不好?要有點自信啊少年!”


    顧菘藍見他擺過臉不再發言,看了眼身旁的夏子苓,笑道,“少年你別害羞嘛,我有這麽可怕嗎?”


    杜凱新生硬地咧了咧嘴角,然後起身離位走人了。


    顧菘藍愣愣地看著空了的位置,問:“我難道會吃人麽?”


    遠處傳來文晗幽幽的聲音:“吃人倒不會,不過你剛那樣子,就像是大街上搭訕良家婦女的地痞小混混。”


    夏子苓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顧菘藍:“……”


    無巧不成書的是,顧菘藍前麵坐的是王諍,夏子苓的後麵坐著的是莊倫。


    莊倫沒有同桌,不過他表示一點不介意:“如果沒有妹子做同桌的話,我寧可單著。”


    顧菘藍迴他一個苦笑。


    至於王諍,顧菘藍很少去和他說話,這人老是喜歡討論中考成績,讓人不自覺對他有幾分反感。


    *


    九月有個特別的節日,上至八十歲頑童下至幼兒園小鬼無人不知,無人不敬的教師節。


    高一才剛開學,學生們與任課老師之間也沒多少情分,硬要深情滿滿地送上賀禮,哪怕隻是張小賀卡,也顯不得多少誠意。


    黃興表示不需要送禮物,但顧菘藍覺得,禮物是一定要送的,這是拉近班級與老師距離的一次機會。


    顧菘藍趴在文晗的座位上,滿臉愁容。


    “怎麽著啊你,還沒想出來嗎?”文晗在她身旁坐下,戳戳她鼓起的臉頰。


    顧菘藍打掉她的手:“我現在越想越覺得,與其來一堆毫無感情的漂亮話,還不如班來一場起誓,發誓明年此時還會讓你好好站在講台上不被氣死,來的實在。”


    “噗,哈哈哈哈。”發笑的人是何季,他就坐在文晗後麵,“顧大你太逗了,不過,真真實在!”


    “主要是省錢,對吧?”文晗白他一眼:“你有功夫偷聽,不如出出點子唄。”


    “大誤會,你們就在我耳邊說話,我不想聽也得聽不是。”何季擺擺手,轉頭去看顧菘藍,“不過想法倒是有一個。”


    顧菘藍抬頭:“什麽?”


    “送點便宜的小禮物,一來表示了我們對教師節的重視,嗬,也隱約能傳達顧大你剛才表達的那個思想。”何季微微一笑,“二來呢,東西便宜,老師們也不好拒絕。”


    “說得好像是很有道理。”顧菘藍眨了眨眼,想他的重點還是停留在便宜二字上,忍不住戲謔道,“那麽,請問何參謀,送什麽東西既便宜,又能像是個禮物呢?”


    “嗯,這個嘛。”何季煞有介事地思忖了兩分鍾,然後一拍桌子道,“這就要煩勞兩位智商無敵的大佬了。”


    “滾!”


    女老師的禮物很快就決定了,送頭飾。


    顧菘藍這個不修邊幅的姑娘自然是派不上用場的,文晗這種靠天生麗質存活的美女顧菘藍想沒想就pass掉了。夏子苓太溫和,顧菘藍怕她被人家殺豬,也沒考慮。


    想了半天,她最後找上了孟霜霜。


    孟霜霜可謂一才女,據說不僅寫了一手好文章而且歌唱的好聽。這是不是真的顧菘藍還不能下定論,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同樣是糙不拉幾的校服,孟霜霜就有本事把自己穿成古典美女。用簡單的配飾搭配小巧的飾品,十分好看。


    女老師這邊搞定後,男老師這邊就犯難了。


    “送領帶啊,皮帶什麽的不行嗎?”夏子苓在一旁幫她出主意。


    顧菘藍搖搖頭:“這不成。男人與女人不同,靈巧的女人即使用劣等的飾品,也能打扮出風情來。而男人身上的東西都是價格決定質量,便宜東西隻會掉了身價。我們沒那錢,買條不三不四的領帶總從不出手吧?”


    “不錯嘛班長,很懂我們男人!”說這話的是莊倫,他啃著手裏的蘋果,傾身上前。


    顧菘藍淡然一笑,想著池曄那家夥隨口胡謅的破理論,居然男生還挺讚同。


    “那勞動委員,你有什麽想法?”


    “想法還真有一個。”莊倫放下蘋果,擦了擦手。


    “什麽?”


    “送盆栽,不用買貴的,隻要長得密就不會醜,送給老師放在辦公桌上,每天看看不也挺好?”


    “對哦。”顧菘藍輕輕拍了拍桌子:“勞動委員還真是足智多謀!”


    莊倫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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