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然留下來吃了飯,在飯桌上對飯菜挑剔了好一會兒,不是淡了,就是鹹了,要麽就是時間不夠,火候不夠,反正沒有一道菜是讓她滿意的,但是卻不妨礙她吃,盤子差不多都光了,幾乎不用洗。


    蓉蓉幾次想說她幾句,都被武尊瓊攔住了。


    吃喝還不算,臨走了時候,還向舞尊穹要了很多東西迴去,包括吃,穿,用,好大一個包裹,蓉蓉一邊和舞尊穹送她,一邊嘲諷的撇嘴。


    梁然離開靜然宮,用蓉蓉的話來說,就像走了一隻蒼蠅一樣清淨,舞尊穹雖然怒斥了蓉蓉幾句,但是自己也對梁然非常反感,要不是看在姨母的麵子上,她早就把梁然攆出去了。


    隻是,這梁然就是來說教自己,吃了飯拿了東西就走的?再不忙,也不至於這麽閑吧?她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呢?


    娘親在的話就好了,她可以和娘親商量,可是現在,她隻能一個人,一個人承受孤獨,承受一個同齡女孩子不該承受的一切。


    人人都以為位高權重是一種優越感,可坐上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才真正體會帶什麽是高處不勝寒。越是高的地方,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容易承受比別人千倍,百倍的痛苦,折磨,不甘,無奈。


    娘親不在了,她還沒有從悲傷中緩過來,宮錦凡那個卑鄙無恥的東西就來搶伏海珠,姐姐不在身邊,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在與宮錦凡交手的那一刻,她切實感受到了什麽是孤軍奮戰帶來的無措與心酸。


    原來,心涼就這這樣的滋味,比心痛要難受十倍,百倍!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一旦到了某個階段,那根弦就會斷掉!武尊瓊感到自己已無力承受,她很怕自己那一天會精神崩潰。


    她不怕宮錦凡,定會誓死保護靜然島,她怕是怕自己的心承受不住。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申時剛過就已經伸手不見五指,靜居裏沒點蠟燭,漆黑如墨,宛如武尊瓊灰暗的內心。心裏是灰暗的,深處有亮光的地方也是看不到希望的。


    她近乎絕望!


    她的心已滿是傷痕,可還是有人毫不留情的往她的傷口撒鹽,活著,對她而言,已經不是一種享受,而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像鍋裏的肉在煎熬。


    可是,娘親臨終前的重托,姐姐離開時的叮囑,都在逼迫她堅持才去,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她也要堅持往前走,沒有人能幫他,就隻能靠自己。


    靜然島,是所有百姓共同的家,她必須保護,她必須要堅強起來,才能不辜負娘親。


    外麵風雪交加,有扇窗子沒有關嚴被風吹開,武尊瓊下了床來到窗邊,看著外麵飛揚的雪,閉上眼睛感受著清冷純潔的空氣,“但願今夜過去,明早陽光再現。”


    將窗子管好,武尊瓊躺在床上卻覺得心裏十分憋悶,也許是屋子裏太暗了,她想了一會下床點燃了一根蠟燭,看了會兒《靜然島兵法大》才睡下。


    生活就像大海,在狂風巨浪來臨之前總是平靜的讓人窒息,寧靜的如同鏡麵一樣的日子過了幾天,又迎來了一個大風的天氣,這天天是晴的,但是大風把雪吹得漫天飛舞,沒有一點美感,反而有一種悲慘的淒涼!


    武尊穹走在從靜然宮大殿走向靜居的路上,疲憊不堪的她雙腿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要用很大的力氣,僅僅一百多米走了半天才走到,她正要開門進去,好好休息一下,背後突然傳來宮錦凡冰冷的聲音:“好久不見哪,武島主。”


    武尊瓊強忍著身體不適,轉過身來,冷漠地道:“靜然島不歡迎你,你給我走!”


    宮錦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該走的人,是你,這裏在舞風天離世的那一刻起,就不屬於你們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你。”


    武尊瓊揉了揉眼眶,差點就要暈厥,還是忍住了,“靜然島屬於靜然島所有的百姓,絕對不屬於任何一個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


    宮錦凡看他的樣子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卻還在強撐,眼神閃過一抹複雜,猶豫片刻,突然展開了自己的鏤空扇子,武尊瓊趕緊還手,兩個人就在靜居外頭過招,宮錦凡仗著自己以強欺弱的優勢,不消十幾招,就打贏了武尊瓊,武尊瓊身體本就虛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十幾招幾乎用了身的力氣,渾身鬧著又潮又冷的汗,眼睛漸漸迷離,最後實在堅持不住,看著近在咫尺的宮錦凡,模糊了意識……


    風兒非常輕柔的吹著她柔順的長發,頭上戴著的娘親給她親手編的花環,花香隨著清風飄進鼻息,清新的味道讓她心情愉悅,在草地上快樂的奔跑起來,舞風天怕她摔著,在後麵跟著她,武尊裳拿著一朵花也跟著她一起跑。


    真好啊!空氣裏都是幸福的味道,武尊瓊笑著迴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而,就在這時,舞風天突然往後倒退,武尊瓊慌張地往前跑,想去觸碰舞風天的手,舞風天朝著她微笑,說:“瓊兒,你要保護好靜然島,保護好你自己,娘親走了。”武尊瓊嗓子沙啞地喚了一聲“娘”,眼睜睜的看著舞風天就這樣離去,眼淚忍不住流下來,看向身邊的武尊裳,武尊裳對她說:“妹妹,以後,你就是一個人麵對困難了,不要怕,要堅強知道嗎?”她說完就要轉身,武尊瓊抓住她的手,“姐姐,不要走!”武尊裳抱住她:“你要勇敢麵對,姐姐要迴去了!”


    “姐姐!娘親!”武尊瓊大聲唿喚,兩個人沒有一個人迴頭,她驚慌失措的哭起來,哭著哭著醒了過來,感覺頭暈目眩,抬起腦袋又無力地躺了下去,目光呆滯的看著桌子上早已經燃盡的蠟台。


    她以為在夢裏能見到娘親,能找尋失去的溫暖,可是,夢裏麵和現實一樣殘酷,她從悲傷中醒來,眼淚順著玉枕淌到床上,又豈止是悲傷,還有悲涼!


    蓉蓉拿著一盆溫熱的水走了進來,看她蒼白如紙的臉,心疼的浸濕了毛巾,給武尊瓊擦臉,武尊瓊把毛巾拿過來,說:“我自己來。”


    她要靠自己,她要堅強,隻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保護靜然島。


    蓉蓉說:“島主,近些日子,你太過操勞,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好好的休息吧。”


    武尊瓊把毛巾蓋在臉上,溫熱的感覺讓她有一瞬間的神清氣爽,聲音悶悶地:“我不能休息,不能。”


    “島主,你這麽逼著自己,身體是要累垮的。”


    “沒事,我能挺得住。”


    蓉蓉不高興地說:“您脾氣可真倔!”


    “現在的我不是以前無憂無慮的姑娘,是整座靜然島的希望,我必須努力,必須堅強,必須變得強大,這樣才能保護靜然島不受欺負。”


    蓉蓉看著她深陷的眼窩,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抹起了眼淚:“可是,看您這樣,我心疼。”


    武尊瓊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沒事的,就是沒睡好。”


    “您就聽我的,今天就休息吧,也不差這一天。”


    武尊瓊試探著起來,但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她隻能又躺了迴去,“也好,就休息一天,待會太陽出來,我們到外麵待一會。”


    蓉蓉這才露出笑容:“嗯!”


    蓉蓉的爹娘都是漁民,他爹娘怕家裏太窮,養不活她,就找人把她送來給武尊瓊當丫鬟,已經跟在武尊瓊身邊十年了。她隻比武尊瓊小兩個月,有時候會叫武尊瓊姐姐。武尊瓊待她如同親妹妹,自己吃什麽穿什麽,就給她一樣的。武尊瓊不僅什麽都願意與她一起分享,還交給她武功,蓉蓉很聰明,學得又快又好。


    蓉蓉從小受武尊瓊的恩惠,所以特別想著能夠報答,她想像武尊瓊保護自己一樣保護武尊瓊,想和武尊瓊一起分擔。


    太陽出來的很晚,蓉蓉來武尊瓊房間,看她在熟睡,就沒叫醒她,走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島主很久沒有這麽好好休息過了,她趁著武尊瓊睡覺,去廚房燉補湯。


    用砂鍋熬了一個半時辰,把補湯拿到武尊瓊的房間,武尊瓊也正好醒了,蓉蓉扶她坐起來,盛了一碗端過來,舀了一勺吹吹,“島主,喝一口,我把油撇出去了,一點都不油膩。”


    武尊瓊喝了口,說:“廚藝越來越好了。”


    蓉蓉說:“您就不要誇我了,和……和咱們做飯的師傅比,還差得遠呢。”


    武尊瓊知道她想說的是娘親,怕自己難過才沒接著說,她當做沒聽出來,說:“你比我強很多了,我連煮飯都不會。”


    “這個慢慢學,以後你嫁了人,自然就什麽都會了。”


    “嫁人?”武尊瓊笑了笑,“這輩子,我就是孤家寡人了,嫁人這事從來不奢望。”


    蓉蓉說:“怎麽會呢,我要是男的,我都想娶你呢!”


    武尊瓊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了,“傻丫頭,你想想自己的事吧,總不能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吧,要不哪天我幫你物色一個,如何?”


    “不要,我要一輩子守在您身邊。”


    武尊瓊歎了口氣,“我也要一輩子守在靜然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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