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拾貳子故意拉長尾音,活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兒,嘿嘿一笑,「你又遇到明致了?」


    陸清洐側頭拾貳子一眼,似有一抹笑意在他眼中化開,他想起雲船上明致伸手去接他的表情,道:「嗯,我在秘增裏遇到他了。」


    拾貳子正打算為陸清洐高興一番,結果剛抬起的嘴角因為想到明致所修無情道便迅速壓了下去。


    拾貳子似乎想到什麽,一把拉住往前走的陸清洐,皺眉:「我知道你這次去為天地木根解除封印,解除封印後聽說秘境島都沉了,所以……穀核呢?」


    見陸清洐笑笑沒有說話,隻是輕鬆掙開自己的手,繼續朝前走去,拾貳子眉頭緊鎖,這個反應不對啊,她快步跟了上去。


    「草木無情,那座島嶼上封印著天地木根,受天地木根影響,形成的先天穀核自然也與木係有關,甚至有可能與無情道有關。」拾貳子試圖再一次把陸清洐抓住,卻見陸清洐將他帶到一角亭湖中,轉身坐下。


    「你不會把穀核給明致了吧?」拾貳子將萬源古傘收起來,在陸清洐對麵坐下,雙手支起捧著臉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陸清洐。


    「給了。」


    陸清洐從袖裏幹坤取出一套茶具,為拾貳子斟了一杯茶,又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來慢飲一口,細細品嚐口中的茶茗清香後,他看著眼前仿佛被他送穀核的舉動打敗了的拾貳子,失笑一聲,開口,扔下一顆重磅彈。


    「順便也同他說了我的心意。」


    「咳、咳咳……」拾貳子正鬱悶地喝茶,茶剛入口就聽到陸清洐淡淡地拋出這麽一句,詫異道,「你同他說了?說什麽?你同他表白心意了?」


    陸清洐看著仙霧飄渺的湖麵,有幾尾銀白色的魚從裊裊升起的霧中騰躍,他抬起唇,應了一聲:「嗯。」


    「……」拾貳子一時之間找不到任何語言,她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想想好像又不對,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低頭喝了一口茶,咽下去,清清嗓子,歪頭,半晌才問出一句,「為什麽?」


    陸清洐語氣溫和,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指腹摩挲著杯沿,道:「當時的情況有些特殊,便順勢說了。」


    「呃……我問的不是這個,」拾貳子組織了下自己的語言,十分不解地看著陸清洐,「我想問是,你既然想助他修無情道,為什麽要將自己的心意主說與他知道。」


    湖裏傳來銀魚躍水的聲音,輕輕的「嘩啦」一聲,湖麵便恢復平靜。


    陸清洐飲茶的動作一滯,他垂眸看著杯中僅剩半量的茶水,似海的眸抬起,看向拾貳子。


    「我與明致以後也能繼續往來下去,身為朋友,身為知已,既然如此,算是為了他著想,也為了我自己,我覺得必須告知他我的心意。」陸清洐抬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看著潔白如玉的杯中空空如也,「前有典籍記載,修無情道者雖不會輕易因他人一言兩語而破道,但也有曾因愛慕者的剖心表白而思緒如麻,所以一來我想讓他有這個準備,倘若後來被人傾慕表白心跡時,他多少也能有些把握應付這種情況,曉得去如何應對,不至於因人莽然表白而攪亂心神,有破道的風險。二來也是我不想到最後,直到他成道飛升,都不知曉我傾慕他。」


    陸清洐輕笑一聲,移開目光:「說到底,我還是有些私心的。」


    「……啊這,」拾貳子過於震驚了,她猛眨眼睛,「您未免也太深謀遠慮了吧,您這是打算幫他無情道上一路鋪平到底,讓他順順遂遂飛升嗎?」


    「連向他表白心意都能被你利用,就為了以防他將來有可能因破道而提前做準備?」拾貳子低頭看著自己的茶杯,裏麵同樣空空如也,她突然沒由來覺得自己太俗了,「之前是我莽撞了,竟還想讓明致破道,我錯了,我把感情這種想得太簡單了,它不應該是自私的,而是無私的。」


    「嗯。無私的。」拾貳子自我肯定地點點頭,「所以我決定,以後不會讓小寒君來陪我了,就讓他飛升去吧,以後我們誰也不犯誰河水,這才是喜歡一個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嗎,我懂了。」


    「我悟了。」拾貳子劈裏啪啦說完一大堆,把茶杯往陸清洐麵前一放,「再來一杯。」


    「我並非這個意思。」陸清洐為拾貳子斟滿茶杯,拾貳子顯然是誤解他話中之意了,陸清洐企圖解釋清楚,「明道友的情況與其他修者有異,他並非靠已身入道,故而我擔心他道心不穩,容易破道,所以才想著以此方式給他提個醒。再得此作法有利亦有弊,故而我在表明心意後便及時採取了措失,贈一串護石與他,所以——」


    「仙主無需多言,我曉得的。」拾貳子自有她一套獨特的理解,「不過為了小寒君的未來,我還是決定讓他好好修煉吧,就不耽誤他了,除了陪我就在修煉的人談什麽感情啊,還是修道去吧。」


    陸清洐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他垂眸思索一番後,抬頭,目光溫柔地看著拾貳子,秉持著不說不錯的原理,頷首輕應一聲:「嗯。」


    遠在辜月宮冰府修煉的小寒君突然感到一股異樣,他想八成是拾貳子在想他了。


    於是加快運氣修煉,決定修煉到一個階段後就出去找拾貳子,免得對方等急了。


    無妄山。


    下場就輪到顧逸辰上場了,明致看著韓鬱非從人群中走出,抬腳上了比試台,他的目光在弟子中搜尋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顧逸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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