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霽先是意外,沒想到她會說這些。


    但很快他迴道:“我知道你恨我們,那也不要挑撥,我們兄弟四人的感情沒有你以為的脆弱。”


    “脆不脆弱你心裏清楚。”沈晚娘像是隨便談天一樣,“我這段時間,也搞清楚了,你的四弟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他很小就是個很厲害的武將,立下的功勞一點不比其他人少。那是一個為他慶功的日子,他年少成名,好大喜功,喝醉了酒還騎上戰馬狂奔。


    誰知道那戰馬竟然發瘋了一樣,這才把拓跋洪摔了。


    醒來之後的拓跋洪依然英勇,可隻有六七歲孩童的智商了。


    拓跋霽,你是個聰明人,好好的戰馬騎了無數次都沒事,怎麽會在那天就失控了呢。


    我想,大概率有人給馬喂了什麽東西,才導致它發狂。


    所以拓跋洪出事是有人有預謀的。”


    拓跋霽靜靜的臉上,臉上的雞肉卻漸漸緊繃了起來。


    “我就不信,傷害拓跋洪的人是你。”


    “沈晚娘,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但我忍不住,我需要給拓跋洪治病,就需要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得病的。”沈晚娘繼續道:“你覺得,拓跋淵如此殘害手足,他真的適合繼位嗎。


    還有,上次你們到底給突厥將士吃了什麽,有沒有後遺症,我想你比我清楚。”


    拓跋霽的眉頭皺起,唿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當然注意到了,但他隻能裝作沒有看見。


    “拓跋霽,我告訴你,你也看見了徐牧寒是個什麽東西,他又在搞毒物了,這一次隻會比五石散更毒,難道你忍心看著突厥的將士,受他們的毒害嗎?


    拓跋霽,你不是那樣無情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拓跋霽突然反問,“其實我和拓跋淵沒有區別。”


    “不,如果是那樣,你就不會對拓跋洪這麽真心,也不會在意中原的親人!更不會在意你受苦的母親!”


    沈晚娘的篤定眼神,讓拓跋霽一瞬間退卻了。


    他的眼神飄忽,不知道如何去對視。


    沈晚娘知道自己該點到即止了,“我們走的夠遠了,迴去吧,不然一會兒,我可能真的跑了。”


    突厥的白日似乎比中原要短。


    漸漸又到了黑夜。


    沈晚娘沒有睡,瞧瞧注意著拓跋霽的帳篷,那裏依然亮著燈,她知道拓跋霽一定也沒有睡。


    身後響起腳步聲。


    是陳極勝。


    “夫人。”他很小聲的說道。


    “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正好看看夫人有沒有什麽吩咐。”


    沈晚娘想了想,“你現在能夠聯係的上君安嗎?”


    “是有點麻煩,但是是可以的。”


    “那就好。”她取出自己一方手帕遞給他,“想辦法把這個給他,告訴他我現在很好,讓他稍安勿躁,也許突厥的戰事還有別的轉機,讓他給我一點時間。”


    陳極勝雖然不大懂,但還是點頭,“明白,屬下會傳消息出去。”


    陳極勝走遠後,沈晚娘再次瞧了一眼拓跋霽的方向。


    (


    帳篷裏隱約有個影子,在踱來踱去。


    天未亮,東方才泛出一絲魚肚白,拓跋業也剛剛醒來,麗妃伺候著他穿戴。


    看見外麵有人晃動,麗妃掀開簾子。


    “是二弟。”


    “麗妃娘娘,我大哥可醒來了。”


    “剛剛醒來。”


    “我想去見他。”


    得到拓跋業的應允,拓跋霽走了進來,麗妃是時候的退下了。


    “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是有一些想法。”


    “說。”


    拓跋霽緩緩跪了下來。


    “你這是幹什麽,站起來。”


    “我的想法隻能跪著說。”拓跋霽堅持,繼而進入正題,“大哥,我們和中原的戰事打了這麽久,我們並沒有撈到便宜,我想,我們收手吧。”


    “你說什麽,拓跋霽,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


    “我是真心這麽想,打來打去,勞民傷財,不打之前,我們和北齊友好貿易,我們有大量的牛羊畜牧,我們的日子一樣很好。


    現在打起來之後呢,百姓反而越來越苦。”


    “你懂什麽!”拓跋業拍案而起,“我們這麽久打不過北齊,你以為是因為什麽,因為他們中原的地理優勢,隻要我們搶到手,我們也能過上耕田的日子!”


    拓跋霽盯著了拓跋業的腿,拓跋業的眼神不自然了幾分。


    “至於報仇,我的心思也是有的,但這不是全部。”


    “我明白,這是大哥的宏圖大計。可是你看看老三在幹什麽,他帶迴來的那徐牧寒,又在研究毒藥了,我們的突厥將士的命難道不是命嗎!”


    “隻要能勝利,這點犧牲又算什麽。”


    “大哥……”


    “夠了,你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喜歡!不要再說了,隻會惹我生氣!”


    拓跋霽被趕了出來。


    他並不意外,但他有一種蒼白的無力感。


    天不知道什麽時候亮的,起來走動的將士越來越多。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嘿,你們都往天上看!”


    “是什麽?”


    “好多風箏啊。”


    “怎麽會這麽多風箏的。”


    拓跋霽抬頭看去,的確是許多風箏,正從東北往西南的方向飄來,有些低處的,還能看見上麵有字。


    “取我的弓箭來。”


    須臾,拓跋霽幾道箭射出,帶字的風箏落在了地麵上。


    “二王,你看!”


    拓跋霽看著風箏上的拓跋文字,眉頭越皺越緊。


    上麵清楚的揭露了突厥對將士們用毒的事情,把五石散的作用和毒性說明的一清二楚。


    這必然是北齊所為。


    這風箏拓跋淵也看見了,立刻大聲叫喊,“來人啊來人,趕緊把這些狗東西射下來,絕對不能讓它們飄到突厥!”


    拓跋霽迴頭,看見了走出來的拓跋業。


    同樣看見了風箏上的東西。


    拓跋業沉默了下來。


    如果突厥人全部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怨恨,到那時候就失去了軍心和民心。


    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老三。”


    “大汗……”


    “你過來。”


    “是,是什麽事?”進了營帳,拓跋淵有些心虛的問道。


    拓跋業閉了眼睛,“把你身邊那個徐什麽的東西,趕走,不許再用他的毒來控製我們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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