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揚州,薑府剛到陸家下聘,求娶陸山長愛女。


    夜裏,薑父薑母把薑柏舟喊到正院,商量婚期。


    「年底還有兩個吉日,一是這個月底,二是臘月二十。趕一趕倒是來得及,就是如今當真下起了大雪,不知小餘迴不迴得來。」薑母憂慮道。


    薑柏舟也沒想到小弟說今年天冷,要他們囤木炭和棉衣防災,竟然真的料中了。


    「明年呢?」


    薑母道:「明年正月不行,二月小餘恐怕要護送謝承去京城參加會試,怎麽也要等到四五月才能迴來。」


    薑父看了大兒子一眼,「暫定臘月二十,同親家商量商量。如果實在不合適,隻能明年再辦。」


    薑柏舟沉思片刻:「若按小弟所言年底有災,咱們也不宜大操大辦。」


    薑母:「那還是定在明年開春後吧。」


    薑父點了點頭,拍了拍兒子的肩:「也行,反正媳婦也定下了,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薑柏舟:「……」


    其實挺急的!


    真的!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利器唿嘯破風之聲。


    薑父閃身一避,就見一枚玄鐵諦聽鏢釘在了身後的立櫃之上。


    薑父麵色驟冷,取下飛鏢抄起長刀衝到門外。


    門外,一身黑衣的肅容男子負手立在院中。


    「沈追。」薑父將飛鏢狠狠擲向對方。


    沈追側身避開,沉聲道:「驚濤,當年你也喚我一聲師叔。」


    薑母持劍追出來,聽到這一句頓時麵若寒霜:「背叛我父親的無恥之徒,你也配?」


    沈追一僵,打量著她慢慢蹙起眉頭:「怪不得,你竟然將眉心痣挖了。」


    怪不得當時找不到她。


    薑母眉心有一顆紅痣,容貌比江太後還要美艷幾分。當年逃出京城,薑母用匕首挖掉了過於顯眼的眉心痣,在眉間留下了一道疤。


    薑母抽出長劍:「沈指揮使到底有何目的,不如直說。」


    沈追麵色微沉:「隻要你們交出天心府信物,我無意趕盡殺絕。」


    薑父忍不住嗤笑一聲:「沈追,枉你算計一世,還是中了狗皇帝的圈套。所謂號令天心府歸隱勢力的信物,不過是當年江沈晏三家結盟的憑證,能否號令下屬你最清楚!沒想到你也會聽信這樣的謠言,被狗皇帝耍得團團轉!」


    「錯了,」薑母譏諷道,「沈指揮使大人本就是陛下身邊的一條狗。」


    沈追繃緊下顎收斂怒容,心底的猜測得到證實,難免覺得一陣心寒。


    但他對薑家仍有懷疑:「若你們當真問心無愧,為何接近睿王郡主?」


    李明雅生母乃晏氏後人,睿王當年娶她就是為了拿到天心府的信物,隻是似乎一直未能得逞。既然信物一事是謠傳,薑家接近李明雅,難保沒有其他目的。


    薑父把長刀往地上一剁,怒道:「老子跟你這種滿心算計的小人說不明白!我藏劍山莊如今雖然勢不如前,沒有爾等謠傳的以一當百之力,但夜探禁宮取那狗皇帝的首級依舊是小事一樁。若你執意攪我等安寧,我藏劍山莊不介意掙個魚死網破,讓這江山換一換人坐!」


    沈追臉色微變。


    他清楚江驚濤沒有危言聳聽,即便藏劍山莊的勢力不足以讓他們揭竿起義、改天換地,但憑江驚濤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劍法,以及他對皇宮布防的熟悉,潛入其中謀害聖上確實不是難事。


    若非如此,聖上也不會二十載寢食難安,不斷增加身邊的暗衛和侍衛。


    沈追這些年有意放鬆對薑家人的追蹤,就是不想把人逼急,弄得不好收場。


    到底是江蔚風的後人,不必召集千軍,兵戎相見。


    沈追合了下眼睛,再睜眼時一派平靜,沉聲道:「既已歸隱田園,休再插手朝堂之事,叫你家小兒子好自為之。」


    說罷,沈追飛身離去,消失在夜幕當中。


    寒風唿嘯,雪花打著旋落下,薑父握刀的手一片冰涼,唿出的白氣幾乎模糊視線。


    他沉默片刻,道:「咱們去金陵。」


    第五十六章 今生:災情初現欽差大臣下落不明……


    金陵的大雪接連下了幾日,寒氣逼人,感染風寒的人數日漸增多,加上路麵積雪結冰,導致不少人摔傷,醫館藥鋪人滿為患。


    聽聞運河北邊已經凍住,淮安和揚州河段也偶有浮冰。金陵毗鄰長江,江闊水深,倒還沒有結冰的跡象,但城內一些人家的池塘和水井卻未能倖免。


    肅殺的風雪讓人不得不躲在家中,向來熱鬧非凡的金陵城因此而沉寂,國子監不得不也因雪停課。


    除了金陵本地學子,大部分人都被困在國子監宿舍,謝承在揚州書院的同窗張濤、李浩斌、劉定才也是如此。


    張濤是鄉試亞魁,同謝承一樣直接入學國子監,李浩斌和劉定才則是通過選拔考試入學。三人有幸分在同一間宿舍,另一位舍友是早他們三年入學的舉人曾虎,此刻四人一塊裹著棉被,擠在通鋪上背書。


    翻一會兒書手就凍得僵硬,張濤往手上嗬口氣搓了搓,不免憂慮:「十一月就這麽冷,臘月可還得了?」


    李浩斌道:「今年天氣確實反常,這個月的邸報都遲了,恐怕是北邊已遭大雪封路,就是不知會不會影響咱們去京城趕考。」


    「不至於吧。」曾虎裹在被子中縮了縮腳,「過了正月就是春,這雪總不可能下到二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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