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寧停下腳步,尋著聲音望過去,隻見龍淵宮小太監走在前頭,他身後,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拽著一個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柔柔弱弱的,臉上盡是淚痕,配著那張我見猶憐的臉蛋,怕是很多男人都會心生憐惜。


    蕭青寧記性好,見過的人,都會有個大概印象,迴憶一番後,確認了這姑娘的身份。


    吏部侍郎童大人家中庶女,先前有隨童夫人一起到鳳儀宮請安,這位童芯兒,比之童家那位嫡女,要漂亮好幾分,蕭青寧當時還多看了兩眼。


    吏部侍郎家的女眷去鳳儀宮請安時還早,這位童小姐出現在龍淵宮外,倒是有些意思。


    蕭青寧讓人停下來,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有蕭青寧這話,小德子帶著人停了下來,恭恭敬敬迴話,“迴皇後娘娘,這位小姐衝撞了陛下,陛下讓將人帶出去,打二十大板。”


    小德子話落,童芯兒當即反駁,對著蕭青寧哭訴,“皇後娘娘,芯兒沒有衝撞陛下,芯兒不小心迷了路,真的不知道怎麽就衝撞陛下了,求皇後娘娘救命啊!”


    聽到這話,碧雲抽了嘴角,心想:這姑娘有夠蠢的,她不這樣說,說不定主子不想見血,還能幫她一幫,但她這樣一說,主子若幫了她,就是變相承認陛下錯了,這樣的事情,主子怎麽會做。


    如碧雲所想,蕭青寧一下子冷了臉色,反問童芯兒,“你的意思是,陛下冤枉你了,委屈你了?”


    “我……”這樣的話,童芯兒不能認,也不敢認,隻淚眼婆娑望著蕭青寧,一副被人欺負可憐模樣。


    蕭青寧:“……”她又不是男人,不喜歡這一套,在她麵前演戲,也太沒手段了。


    “芯兒,你怎麽了?”就在這時,一道急促聲音傳來,並著快快慢慢的腳步聲。


    童芯兒聽到熟悉的聲音,暗暗鬆了口氣,蕭青寧勾起嘴角,掃了一眼匆匆過來的那些人。


    都是熟麵孔,這些人先去都去鳳儀宮請安過,蕭青寧將人認了個七七八八。先前,這些人沒一起去鳳儀宮,有些事情還不那麽好看,但現在一群人聚在一起,蕭青寧沒眼瞎,哪還能看不出點東西。


    這幾府家眷,男人在朝中表現平平,沒得慕沉重用,而幾家夫人身邊,都帶了容貌出色的姑娘,這些姑娘,還多為家中庶女。登基大典那日,這些庶女不能入宮,好不容易等到了除夕夜宴,這些人可不就坐不住了。


    慕沉空蕩蕩的後宮,可是很吸引人的。


    “芯兒,芯兒,這是怎麽了?”童夫人快步走到童芯兒麵前,看見侍衛拽著她,大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不知道規矩嗎?”


    碧雲在一旁冷聲道,“吏部侍郎府上的規矩真是頂頂好,眼睛都快長腦門了,什麽都看不見。”


    “拜見皇後娘娘。”童夫人想起什麽,忙給蕭青寧行禮。


    其他夫人、小姐也紛紛行禮請安。


    “起來吧。”蕭青寧淡淡看了她們一眼,問道,“諸位不在禦花園玩樂,來龍淵宮做什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做那出頭之人,最後,一杏衣姑娘站了出來,恭敬說道,“迴皇後娘娘,童家小姐離開方便,遲遲沒有迴來,童夫人心急,咱們都是出來幫忙找人的。”


    “找人?”蕭青寧挑起眉梢。


    要多愚蠢,才會一群人往前朝禁宮這邊找人,不說龍淵宮和禦花園隔了多遠,隻憑龍淵宮屬前朝,這些人便不該往這邊來。


    一眾夫人、小姐聽著蕭青寧那若有所指的兩字,微微低下頭,不說話兒。這時候,說的多,錯的多,橫豎她們是幫著童夫人找人,由著童夫人開口就好。


    童夫人將眾人的心思看在眼裏,心裏發恨,這會兒卻不得不出來說道,“小女無狀,求皇後娘娘開恩。”


    先前開口的杏衣姑娘,這時候也說道,“我等無意冒犯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明察。”


    蕭青寧聽著這些話,覺著好笑,不明白這些來龍淵宮陪著童芯兒鬧這麽一出有什麽好處,難道這些人真以為隨便找個漂亮姑娘出現在慕沉眼前,就能入了慕沉的眼,得以進入後宮?


    是太看不起慕沉嗎?


    龍淵宮屬前朝,有官員來來往往,這不,孫敬行、衛欽從龍淵宮出來,瞧著外麵的情況,很是無奈。


    孫敬行上前,給蕭青寧請安,“皇後娘娘,陛下有請。”說完,又對一眾夫人小姐說,“陛下請諸位一起進去。”


    孫敬行話落,一眾人神色各異,其中最高興的,還要屬童芯兒,畢竟,她可不想被打二十大板。


    有皇帝這話,鉗製著童芯兒的侍衛,放開了人。


    蕭青寧將眾人反應看在眼裏,又見童芯兒露出笑意,在心底輕輕歎氣,可憐的姑娘哦,做了旁人的棋子還不自知,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完好。


    孫敬行看著一眾人進去龍淵宮,嘴角勾起冷笑,“真是一群蠢貨,以為陛下那麽好算計嗎?”說到這裏,再想想自己的妻兒,孫敬行覺著舒心極了,還是他家夫人、女兒最叫人省心,從不說要入宮的話。


    衛欽挑眉,“大人如今深得聖寵,自是不需要送女兒、孫女入宮的。”


    孫敬行白了衛欽一眼,往長盛宮去,對於那些自身不努力,而想靠裙帶關係往上爬的同僚,孫敬行不能說他們的做法如何如何,隻是不會與他們同行便是。


    龍淵宮裏,慕沉正提著筆寫著什麽,見蕭青寧領頭進來,落下最後一個字,走下玉階,拉過蕭青寧的手,“阿寧。”


    “你……”蕭青寧無奈歎氣,卻也隨他去了,就算她說這裏還有其他人,慕沉也是不會在意的。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叫一眾人清楚看見了皇帝對皇後娘娘的縱容,有人羨慕,有人真的看清了形勢。


    慕沉拉著蕭青寧坐下,掃了一眼隨蕭青寧一起進來的人,在看見童芯兒時,質問道,“那個衝撞朕的女人,怎麽還沒拖走?”


    “陛下饒命啊。”童芯兒迅速往地上一跪,哭訴道。


    童夫人也跪下來求情,“求陛下開恩,小女走岔路才衝撞了陛下的。”


    一旁,小德子正要請罪,蕭青寧解釋道,“我過來時,遇見童小姐喊冤枉,詢問了兩句,耽擱了一會,再之後,就是這些夫人、小姐找了過來。”


    小德子感激的看了蕭青寧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雖然這些事情,陛下心裏都清楚,但由皇後娘娘說出口和由他說出口,總是不一樣的。


    “饒命、開恩?”慕沉挑起眉梢,冷冷道,“不過二十大板,要不了命,至於開恩,擅自傳入龍淵宮,本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朕念著今日喜慶,隻打二十大板,已是格外開恩。看來,還是朕太仁慈了,以至於有些人忘了什麽叫本分。”


    聽到這話,童夫人、童芯兒心裏嘎登一下,直覺不好。


    慕沉:“來人,傳朕旨意,禮部侍郎治家無方,教女無儀,罷官職、為庶民,三代之內不得科舉,不入官場。”


    “啊……”這旨意一出,童夫人當即昏死過去。


    三代之內不得科舉,她的兒子,該怎麽辦啊,再有,三代無人為官,童家在京城再無立足之地。


    童夫人昏死過去,其他人直覺心涼,愈加小心翼翼,有人甚至在後悔了,她們就不該做那出頭之鳥,去試探陛下的耐心。前些日子,皇帝一係列手段,她們就該認清事實的,這位年輕帝王,並不像其他那些帝王,喜歡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陛下,都是芯兒的錯,求陛下饒了父親。”童芯兒這迴是真的哭了,她比誰都清楚,一旦自家父親丟了官職,她麵臨的會是什麽。


    童芯兒:“芯兒錯了,陛下怎麽處罰,芯兒都願意承受……”


    童芯兒用眼淚應證了那句話,女人都是水做的,蕭青寧瞧著,淡淡一笑,走下玉階停在童芯兒麵前。蕭青寧微微附身,挑起童芯兒下巴,笑著說道,“好一個美人兒,偏偏腦子不太好使,你口口聲聲說錯了,依本宮看,你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


    童芯兒愣在。


    慕沉又走下來,拉過蕭青寧,有些不滿道,“阿寧和她說那些做什麽?”兩人在一起時,慕沉不喜歡蕭青寧的視線落在其他人身上或是觸碰其他人。


    簡單來說,就是蕭青寧挑起童芯兒下巴的動作,叫皇帝吃醋了。


    蕭青寧偏頭,“我是看小姑娘哭的太可憐,不忍她被自己蠢死。”


    蕭青寧明明是笑著的,其他人卻覺的發冷,有人後知後覺想起了蕭青寧曾經做過的事情。


    大意了,她們怎就忘了,不知她們的皇帝不好惹,這位皇後娘娘,也是不好惹的。


    慕沉:“有些人,不是蠢,是貪。再傳朕旨意,凡意圖媚上者,一律罷官免職,三代內不得科考。”


    一眾夫人、小姐:“……”惹不起、惹不起,迴去一定告訴家裏人,不能再打皇帝後宮的主意。


    慕沉挑眉:“還不退下?”


    “臣婦(臣女)告退。”一眾人退下,留童夫人躺在地上。


    慕沉:“將人弄醒,丟出去,還有那誰,打二十大板。”


    童芯兒怎麽也沒想到,皇帝還記著二十大板的事情,兩眼一抹黑,也昏死過去。


    童芯兒昏死過去,該受的罰,半點不會少。


    沒了礙眼的人,慕沉將蕭青寧攬在懷裏,追逐她的紅唇,蕭青寧被欺負狠了,等緩過神來,早不記得自己先前想說什麽了。


    慕沉想要殺雞儆猴,也沒想著給童芯兒、童家留麵子,讓人直接在龍淵宮外動手,一板子下去,童芯兒痛的醒了過來,嚎叫出聲。


    還沒走遠的一眾夫人、小姐聽到這聲音,停了下來,看向童芯兒那邊,又是後怕又是慶幸,還好還好,皇帝沒有追究她們。


    然而,還沒等她們高興多會,魏公公追了出來,傳皇後娘娘口諭。


    魏公公:“皇後娘娘說,眾位夫人、小姐闖到了龍淵宮,大抵是還不熟悉宮規,未免諸位以後再犯錯,特賜下宮規,每人閉門抄一百卷,不可找人幫忙,要誠心誠意的抄。”


    長長的一卷宮規,一遍下來,就要不少時間,抄一百卷,是要這些人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困在家裏抄宮規了,也不知道等她們抄完宮規,還想不想再進宮了。


    不說進宮不進宮的話,閉門抄書,於這些當家主母而言,意味著要放手府裏的權利,這懲罰,對她們太狠了。然而,童芯兒被打的場麵還在,這些人真不敢不接這份處罰,再說求情的話。


    “謹遵皇後娘娘口諭。”一眾夫人、小姐說道。


    禦花園裏,榮升大長公主、永王妃等人幫著招唿一眾命婦,另一邊,寧陽郡主、安皖長公主和小輩們在一起。


    安皖長公主悄悄拉了寧陽郡主的袖子,小聲問,“寧陽姐姐,禦花園裏是不是少了人?”


    寧陽郡主見戎狄兩位公主都在,同安皖長公主說,“不礙事,那些人也鬧不出事兒來。”


    安皖長公主:“……”果然,她和寧陽郡主考慮的問題不在同一頻道上。


    一眾夫人、小姐還沒迴來,龍淵宮那邊的消息先傳了迴來。


    在場的人:“……”那些人是腦子進水了嗎,龍淵宮那地方,是能隨便去的?


    安皖長公主:“那些人,也太大膽了。”


    “她們不是大膽,隻是利益動人心罷了,不過,鬧了這麽一出後,有陛下那一道旨意在,以後怕是沒人敢再盯著陛下的後宮了。”寧陽郡主這樣說。


    安皖長公主點點頭,可不是嘛,一個媚上的罪名落下來,那可是全家遭殃的。


    去龍淵宮的夫人、小姐們,並不知道消息傳的這麽快,等她們再迴到禦花園時,迎上眾人打量的視線,有種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覺。後來知道在她們迴來前,消息便傳開了,更是感受到了皇後娘娘的淩厲手段。這些人明白,龍淵宮的消息,若不是皇後娘娘有意為之,不會這麽快就傳開的。


    眾人歎氣,她們這位皇後娘娘,還真是不把名聲當迴事,以後,再不能做那些小動作了。


    若蕭青寧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怕要大唿冤枉,消息傳開的事情,還真不是她的手筆,而是慕沉做的,他就是要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記著,他的私事,輪不到任何人算計。


    與此同時,皇帝的聖旨,也到了長盛宮。


    “聖旨到……”


    長盛宮裏,一眾人跪下接旨。


    魏公公:“吏部侍郎童正治家無方,教女無儀,其女眷擅闖前朝,罪無可恕。然,念天下大慶,赦其死罪。吏部侍郎罷官職、為庶民,童氏一族三代之內不得科舉,不入官場。欽此。”


    聞言,跪在地上的吏部侍郎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不管是罷官還是童氏一族三代不得科考,對童正而言,都是驚天噩耗,這道聖旨一出宮門,他能被童氏一族的其他人生吞活剝了。


    想到那些後果,吏部侍郎承受不住,翻了翻白眼,暈死過去。


    嗯……從這一點看,吏部侍郎、童夫人和童芯兒,確實是一家人。


    不管童正能不能接受這個噩耗,聖旨一下,他便是庶民,再沒資格坐在長盛宮裏,魏安吩咐人,扛起童正,將人送出宮去。


    將童正弄走後,魏公公又拿出另一份聖旨,“皇帝詔曰:凡意圖媚上者,一律罷官免職,三代內不得科考。欽此。”


    魏公公帶著人離開後,長盛宮裏炸開了鍋。


    有人湊到孫敬行跟前,“孫大人才從龍淵宮過來,可知道些什麽?”


    孫敬行瞥了一眼人,知道這人的夫人也去了龍淵宮,淡淡道,“闖入龍淵宮,那位童小姐是什麽心思,還用本官說嗎,依本官看啊,這京城之中,青年才俊不少,何必死死盯著陛下後宮,一個搞不好,可是連累幾代人的事情哦。”


    孫敬行說話的聲音不小,附近好些人都聽見了,聯係前後兩道聖旨的意思,一眾人精還有什麽猜不到的。


    那些讓自家夫人、女兒湊了一腳的大臣,這時候冷汗連連,恨不得立即找上自家人,問個清清楚楚,看她們有沒有被懲罰,有沒有連累家裏。


    而那些對皇帝後宮不報希望的人,這時候大大舒了口氣,如孫敬行所說,這京城中,青年才俊不少,何必一直盯著陛下後宮,惹陛下發作呢。嗯……有人琢磨著,迴去後可以讓自家夫人趕緊給女兒、孫女定下好人家去,免得那些好的公子郎被人搶了。


    說起青年才俊,眼前不就有一個。


    有人湊到衛欽跟前問,“衛大人也該成親了,身邊有個知冷暖的人也不錯。”


    衛欽二十多歲,已是應天府府尹,深受皇帝重視,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衛大人一直未成親,可不能放過了。


    衛欽朝問話的人拱拱手,“徐大人說笑了,衛某暫時沒成親的打算。”


    說到成親,衛欽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隨即搖搖頭,壓下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徐大人被拒絕了也不惱,隻當衛欽害羞,心裏琢磨著迴頭就讓官媒上衛府。與徐大人有一樣心思的人不少,一時間,衛欽身邊熱鬧極了。


    孫敬行在一旁看著,笑得像個狐狸。衛欽這人做女婿,要是真有那麽好,他早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不多時,薑太後、榮升大長公主和一眾夫人、小姐來到長盛宮,好幾個大臣,看見自家人安好,一直懸著的心,微微放下。在他們看來,自家人能隨同薑太後來到長盛宮,可見陛下沒對她們如何,先前的童正,也隻能說是撞槍口上了,被皇帝殺雞儆猴。


    一眾女眷找到自己的坐席坐下後,長盛宮越顯熱鬧。


    寧陽郡主依舊坐在戎狄使團對麵,迎著那雲雅的視線時,還朝人舉了舉杯,當做打招唿。


    對麵,那雲雅微微皺了眉,若說先前她隻是隱隱感覺寧陽郡主在盯著她,那這個時候,她就能確定了,寧陽郡主確實是在盯著她。知道寧陽郡主的厲害,那雲雅有些苦惱。


    那雲雅的心思,寧陽郡主不知,她一邊盯著人,一邊和藍弈、慕淩說上幾句話,很是自在。


    “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長盛宮外傳來小太監聲音。


    慕沉、蕭青寧攜手走來。


    這裏的人,好些都經曆過半個月前那場盛宴,見過兩人相攜走來的場麵,然而,再次見到這樣的畫麵,一眾人還是忍不住驚歎。


    他們的陛下、皇後娘娘果真好顏色,是天下地下最般配的人兒。


    兩人走上高處,慕沉看著一眾小心翼翼的大臣,很是滿意先前殺雞儆猴的效果。


    慕沉:“今兒是除夕,大家隨意。”


    “謝陛下,謝皇後娘娘。”


    慕沉:“平身,都坐吧。”


    除夕夜宴一年一次,這裏好些人來過不少次,是以比較放得開,不那麽拘謹,場麵也比其他宴會熱鬧不少。


    美酒佳肴鋪上,樂聲起,歌舞至,長盛宮裏一片歌舞升平。


    有先前童正的事情,這個時候,倒沒不長眼的再來說些掃興的話,一些別有心思的人,也早早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總的來說,這場除夕夜宴,比之先前大典賀宴,氣氛融洽不少。


    宴席融洽歸融洽,總會發生點其他事情。


    不知何時,戎狄使團那邊,唿延赫、齊格娜不見了蹤影,而對麵,寧陽郡主、安華長公主等,也沒了身影。


    他們何時離開的,自然沒瞞過高位上的人,安皖長公主扯扯薑太後衣袖,小聲道,“母後,我出去走走。”


    “不準去。”薑太後拉住安皖長公主,不讓她離開,“我知道你想什麽,但你們陛下和皇後,他們半點不急,顯然心裏有數,不會出事的,再說,不還有寧陽在嗎。”


    在薑太後看來,一個寧陽郡主,可比十個安皖有用多了。此外,安華長公主不在,薑太後到底擔心自己女兒,不想她去惹一身腥。


    安皖長公主無奈,隻能繼續陪著薑太後。


    另一邊,寧陽郡主尾隨唿延赫、齊格娜離開,一路走到了玉泉湖附近。


    今夜,天上隻繁星點點,沒有那圓如玉盤的明月,行至無人處,一片黑暗。


    寧陽郡主走至一處假山,被唿延赫攔了下來。


    唿延赫從暗處走出,攔住寧陽郡主去路,雙手抱胸,淡淡開口,“如此佳節,寧陽郡主不在長盛宮吃喝盡興,尾隨本太子,不知有何貴幹?”


    寧陽郡主挑眉,“唿延太子也說了,如此佳節,太子遠來是客,突然離席,本郡主少不得追上來,替陛下和皇後娘娘盡一盡地主之誼,好叫唿延太子不被冷落。”


    寧陽郡主絲毫沒有尾隨人被發現的尷尬,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尾隨,卻又尋了個讓唿延赫找不出問題的說辭。


    “如此,倒是本太子錯了。”唿延赫朝寧陽郡主拱手,“勞煩郡主惦記,本太子深感抱歉。”


    寧陽郡主:“怎就隻有太子在,不見齊格娜公主,宮裏地方寬敞,咱們去找一找公主,省的公主迷路,不知道怎麽迴長盛宮。先前的事情,唿延太子應當有所耳聞,咱們上京的姑娘們在宮裏,尚且會走岔路,去了不能去的地方,要是齊格娜公主也走岔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到時候,陛下該為難了。”


    唿延赫笑笑,連連點頭,“郡主說的是,隻是本太子和妹妹出來後,鬧嘴了幾句,她一氣,自己跑開了,本太子也不知她去了哪裏,有的找了。”


    “嗬,唿延太子還真是心大,齊格娜公主自己跑開後,太子不忙著找人,還有心思在這裏和本郡主廢話。”寧陽郡主一聲冷嗬,滿是嘲諷。


    唿延赫並不在意,依舊笑著解釋,“比起齊格娜,本太子更在意郡主啊。”


    寧陽郡主揚了揚眉梢,不再拐彎抹角,“唿延太子最好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也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陛下那裏,能幫太子得了權勢,也能幫戎狄其他王子,惹怒他,於唿延太子不是什麽好事。”


    “多謝郡主提醒,本太子知道,不能做的事情,不會做的。”唿延赫很清楚慕沉的本事,他擺手,“郡主請。”


    被唿延赫這麽一耽擱,寧陽郡主再看不見齊格娜身影,隻能尋著齊格娜離開的方向找去。


    玉泉湖邊,懸掛了大紅燈籠,熒熒燭火倒映在水中,很是漂亮。


    寧陽郡主和唿延赫沿著湖邊走了一段,依舊沒看見齊格娜的身影。


    寧陽郡主:“唿延太子似乎不那麽擔心齊格娜公主的安危啊。”


    這話,意有所指。


    唿延赫:“郡主找人,不也沒怎麽用心嗎?”


    “這是皇宮,有什麽事情,自然有陛下、皇後娘娘操心,本郡主隻是湊個熱鬧,湊不上熱鬧,也無甚大礙,唿延太子說是不是呢?”寧陽郡主輕笑著。


    唿延赫沒有接話,隻帶頭往前麵走著,有些事情,做了就沒有迴頭的餘地,至於成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寧陽郡主看他不吱聲,也不在意,跟在他身旁,很是輕鬆寫意。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些,忽然聽到一聲唿救。


    “救命、救命啊……”


    寧陽郡主瞬間皺了眉頭,提起輕功,幾個縱身尋著聲音找去,唿延赫同樣提起輕功,跟上她。


    借著湖邊燈籠燭火,隔著一段距離,寧陽郡主便見水裏有人掙紮。


    這幾日,玉泉湖雖未結冰,但那溫度,是極冷的,這種情況下有人落水,情況不大好。


    好在邊上一直有侍衛巡邏,聽見唿聲,立即有人下水救人,寧陽郡主和唿延赫到跟前時,侍衛已將落水的人救了上來。


    “是安華長公主!”


    “齊格娜!”唿延赫急唿。


    “這邊離芳華館進,快請太醫,再去告訴陛下和娘娘,安華長公主和戎狄齊格娜公主雙雙落水。”寧陽郡主大聲吩咐著,說完,抱起安華長公主往芳華館去。


    唿延赫暗沉了眼眸,抱起齊格娜,跟上寧陽郡主。


    寧陽郡主安排報信的人還沒到長盛宮,慕沉和蕭青寧便得了消息,兩人隻當什麽都沒發生,無事人般離了宴席。


    這個時候,宴席已然過半,帝後離席,並不奇怪,也隻有那些隱隱感覺有些事要發生的人,看見帝後力氣,心裏有幾分不安。


    安皖長公主實在坐不住了,不管薑太後阻止,也悄悄離了宴席,薑太後看攔不住,也不管了。


    帝後離開後,藍弈、那雲雅幾人,也悄悄離開。


    出了長盛宮,那雲雅快步追上慕沉和蕭青寧,故作擔憂開口,“陛下、娘娘,太子哥哥和齊格娜姐姐出去好一會兒,一直沒迴來,那雲雅尋思著他們迷路,想找陛下、娘娘借幾個人,在附近找一找。”


    蕭青寧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公主不用找了,他們在芳華館,聽說齊格娜公主和咱們的長公主雙雙落水了,我們都去瞧一瞧,看看是怎麽迴事?”


    “落水,怎麽會落水的?”那雲雅驚訝。


    蕭青寧:“本宮也不清楚了,本宮還很好奇,齊格娜公主怎麽就和安華長公主在一起了呢,那雲雅公主是聰明人,你們太子也是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安華長公主在宮裏處境尷尬,這般情況下,你們還讓齊格娜公主和安華接觸,本宮不得不懷疑這裏麵有什麽不敢不知道的事情。”


    “皇後娘娘嚴重了,那雲雅也很想知道她們怎麽會一起落水的,皇後娘娘應當也知道,齊格娜姐姐,在哥哥那裏,地位也是有些尷尬的。”那雲雅笑著解釋。


    不敢是安華長公主還是齊格娜公主,在慕沉和唿延赫那裏,都是棄子,兩邊誰也不好說誰什麽。


    安皖長公主在聽見兩人落水時,心想,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而後趕緊跟上蕭青寧他們,一同往芳華館去。


    蕭青寧、慕沉等人來到時,芳華館裏氣氛有些凝重。


    寧陽郡主朝兩人走過來,解釋一番,“齊格娜公主沒氣了。”


    她和唿延赫抱著人來芳華館,還沒到芳華館,齊格娜公主就沒氣。如今,隻宮女為兩人換了幹淨衣裳,又找了好些炭盆迴來,太醫還沒來到,安華長公主是個什麽情況,還不好說。


    唿延赫坐在齊格娜床邊,臉上透著悲痛,不知在想些什麽。


    那雲雅聽聞齊格娜死了,快步走到床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蕭青寧還沒說話,碧雲先一步上前,查看安華長公主情況。這時候,也不用等太醫來了,碧雲給安華長公主喂下一粒藥丸,翻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為安華長公主施針。


    碧雲收起紮在安華長公主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時,原本沒半點反應的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裏吐出幾口水,人悠悠醒轉過來。


    安華長公主靠著宮女,一睜開眼睛,便見慕沉、蕭青寧好些人在,她有些懵。


    “皇兄、皇嫂,我這是怎麽了?”安華長公主眼底盡是茫然。


    寧陽郡主知道的多,這時候解釋道,“長公主和戎狄齊格娜公主一起落水,長公主沒印象了嗎?”


    寧陽郡主這麽一說,安華長公主都想起來,臉上露出驚恐之色,語無倫次呢喃著,“太害怕……我以為要死了……”


    那雲雅:“安華長公主運氣好,沒死,隻是可憐我姐姐,沒長公主這麽好命,再也醒不過來了,大豐難道不該給戎狄一個交代嗎?”


    “那雲雅公主想要什麽交代?”蕭青寧不鹹不淡開口,“如今,安華和你們齊格娜公主是如何落水的都不清楚,那雲雅公主就想要交代,這不得不讓本宮懷疑這是戎狄的陰謀?”


    蕭青寧話落,芳華館裏一片寂靜。


    唿延赫出聲打破這份寂靜,“皇後娘娘慎言,本太子此番來到大豐,是和大豐交好的,而不是和大豐交惡的,皇後娘娘這話,也不得不叫本太子懷疑大豐的態度。”


    “原來這就是戎狄的誠意,那這誠意,不要也罷。”慕沉說著,拉上蕭青寧就要離開。


    唿延赫沒想到慕沉一言不合就準備放棄兩國剛剛建立起的友好,當即愣在了原地。


    蕭青寧:“陛下說的是,戎狄這樣的誠意,咱們不要也罷,不過,咱們也不能讓人潑了髒水去,那雲雅公主不是要個交代嗎,咱們不妨好好問問,安華和齊格娜公主都是怎麽落水的。好好的除夕夜宴,她們不在長盛宮,怎的到了玉泉湖邊,又怎的都落了水?明明都是落水,安華還好好的,齊格娜公主怎就遭了不幸?”


    “皇後娘娘此言極是。”那雲雅站起來,給兩人行禮,“先前是那雲雅失言,還望陛下、娘娘見諒,那雲雅也隻是心痛姐姐之死,才……”說著,那雲雅抹了抹眼角眼淚,好一副失去姐姐悲傷模樣。


    唿延赫也站起來,用戎狄禮節,向慕沉表示先前說話失言了。


    唿延赫退了一步,慕沉便也退一步,開始查兩人是怎麽落水的。


    作為當事人,安華長公主最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我喝多了一些,在長盛宮裏坐的悶,便出來隨便走走,而後遇見同樣出來隨便走走的齊格娜公主,便和齊格娜公主一起走走。後來,齊格娜公主失足落水,我去抓她,也被帶入水中,再然後,就不知道。”


    安華長公主和齊格娜公主落水時,是有人看見了,幾番對峙之下,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兩人就是失足落水。


    至於為什麽安華長公主活了下來,而齊格娜公主死了,隻能說齊格娜公主體質不如安華長公主,加之之前病了大半個月,整個人還很虛弱,這才抵抗不了寒水侵體,再也醒不過來。


    既然是失足落水,戎狄想找大豐要交代,便不是那麽站的住腳。不過,這樣的悲劇發生在大豐宮裏,一同落水的大豐公主又活了下來,大豐要是沒點表示,也不合適。


    這時候,安華長公主從床上下來,跪到慕沉麵前,“皇兄,發生這樣的事情,安華很是不安,若是安華能拉住齊格娜公主,或許,或許……”安華長公主說著,小聲哭了起來,“戎狄失了一位公主,安華願往戎狄,求大豐、戎狄永世和美。”


    戎狄失了沒了一位和親公主,大豐送出一位公主和親,這樣的結局,似乎是最好的。


    唿延赫:“長公主大義,長公主前往戎狄,本太子願意太子妃之位相待,願與公主和和美美。”


    這是唿延赫的誠意,戎狄的誠意。


    慕沉看向安華長公主,問她,“這是你所求的?”


    “是安華所求,求皇兄成全。”安華長公主不明白慕沉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按著預期的說了。


    慕沉:“既然戎狄太子有誠意,安華長公主又大義,朕便準了。”


    至此,大豐與戎狄聯姻,換成了大豐公主遠嫁戎狄。


    聽見“準了”二字,安華長公主終於放心,她看向唿延赫時,眼底略顯得意。


    唿延赫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給她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從芳華館離開,寧陽郡主同慕沉、蕭青寧感慨,“安華長公主,對自己可真狠。”


    齊格娜落水是真的,但安華長公主並不是因為拉了她一把,被拽著落水的,而是自己跳入玉泉湖的。還是先前那句話,這時節,玉泉湖湖水很是冰冷,一個不小心就能出事,齊格娜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明知有危險,還敢賭上命去拚一把,可不就是狠。


    蕭青寧:“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她狠了,不然,唿延赫那裏隻怕將主意打到了安皖頭上。”


    蕭青寧可沒錯過在安華長公主說出願遠嫁戎狄時,唿延赫若有似無看了安皖長公主一眼。若是被唿延赫算計成了,今日的事情變成了安華長公主謀害齊格娜公主,那安華長公主在唿延赫那裏,便是罪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親的。而戎狄被害了一個和親公主,若提出要大豐賠上一個公主時,沒了安華長公主,那安皖長公主便是最好的選擇。


    在安華長公主有意想去戎狄,還與唿延赫透露過心思的情況,唿延赫真想娶安華長公主,並不需要算計什麽,讓安華長公主自己想辦法就是了。


    今日種種,隻能說明唿延赫想求的,並不是安華長公主,而是他認為更有價值的安皖長公主。


    不得不說,蕭青寧將唿延赫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芳華館裏,安華長公主讓多餘的人離開,問唿延赫,“這樣的結果,太子意外嗎?”


    “有點意外,畢竟本太子沒想到長公主這般厲害。”唿延赫撫掌稱讚。


    安華長公主自嘲一笑,“太子的讚美,安華不敢當,畢竟,若不是太子有了其他想法,在太子不想與安華交易的情況,安華想達成目的,可是很難的。說起來,安華還要感謝太子呢,若不是太子,安華可能沒機會離開這個地方呢。”


    唿延赫:“長公主無需感謝本太子,畢竟,這是長公主拿命換迴來的。”


    “是了,這是本公主賭贏了的彩頭,而太子賭輸了……額,也不能說太子賭輸,安華大膽一猜,打從一開始,太子就沒想著讓齊格娜公主活著吧,畢竟那樣的蠢人,又與太子有舊怨,讓她活著,對太子很是不利呢。”安華長公主大膽說著唿延赫的心思。


    唿延赫:“長公主著實叫本太子刮目相看,或許,本太子也沒輸,長公主這樣厲害,於本太子而言,會是一件好事的。”


    “太子能這麽想,安華甚是榮幸,最後,既然是安華隨太子離開,安華想與太子握手言和,太子以為呢?”安華長公主主動示好。


    安華長公主很清楚,她以後,能依附的,隻是唿延赫,她並不想因為現在的事情,和唿延赫有嫌隙。


    “長公主說的,也是本太子想的,願我們以後合作愉快。”唿延赫還沒有到輸不起的地步,既然在慕沉麵前許了安華長公主太子妃之位,他也不想同安華長公主將關係鬧僵。


    “後日,我們便要離開大豐,長公主隻有一日的準備時間。”唿延赫忽然說起離開時間。


    安華長公主:“太子無需擔心,安華隨時都可以離開。”


    至於公主和親要準備什麽東西,一日功夫能不能準備好,那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而是禮部該考慮的。


    禮部尚書得知安華長公主和親戎狄,需要在一日裏準備妥當時,兩眼一番,直接暈了過去。


    禮部尚書:“……”再被新皇這麽折騰,他至少少活十年,是不是該告老還鄉了。


    翌日,一眾同僚在家裏享受天倫之樂,禮部一眾官員隻能苦哈哈繼續上衙,忙活準備長公主和親戎狄的東西。


    “頭禿,頭禿……”禮部尚書坐在桌案後,看著熟悉遞上來的一係列清單,頭疼的開始扯頭發。


    禮部侍郎過來時,正好聽見自家上司這番話,很想就這樣離開,省的被暴躁的尚書大人折騰。


    “你呢,準備往哪裏去?”禮部尚書大喝。


    剛準備開溜的禮部侍郎,隻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上前迴稟事情。


    “陛下是要折騰死咱們啊!”禮部尚書逮著人就開始哭訴。


    一天就要準備好安華長公主和親戎狄的東西,禮部侍郎也頭疼,忽地,禮部侍郎想起了什麽,表情變得很古怪。


    禮部尚書:“你這是怎麽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禮部侍郎訥訥開口,“大人,咱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事情,好些天前,陛下又吩咐禮部準備了好些東西,但又沒說做什麽用,那時候,有人感慨了一句,說那些東西就是婚嫁用的,是不是宮裏為安皖長公主挑好了駙馬。大人,若是把安皖長公主換成安華長公主,陛下讓準備的那些東西,這時候就能用上了。”


    禮部尚書:“……”細思極恐。


    安華長公主為何和親戎狄,禮部尚書也聽說了的,明明是戎狄齊格娜公主不幸死在了宮裏,安華長公主大義,自請和親,維係兩國關係的,但陛下吩咐準備東西,可是十多天前了,若那些東西,真是為安華長公主準備的,那……禮部尚書不敢再往下想。


    禮部侍郎看禮部尚書嚇白了臉,心裏好受了,看,也不止他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禮部尚書:“忘了你剛剛說的話,本官這就進宮求見陛下。”


    禮部尚書還沒入宮,宮裏先來了人,傳達皇帝的意思,先前讓禮部準備的東西,如今事情急,就直接拿來用了。


    魏公公:“陛下說,大人是聰明人,知道怎麽做事。”


    禮部尚書:“微臣謹遵聖意。”先前禮部侍郎給他說的話,他絕對爛死在心裏,再不想起,提起。


    安華長公主和親戎狄,並沒有掀起太多風浪,就算有人懷疑這裏麵有其他事情,也不會有人為了她說些什麽。太上皇、皇帝仁慈,留祁陽郡王一命,但也隻那樣了,安華長公主與祁陽郡王一母同胞,是不會改變的,誰知道什麽時候,陛下會不會翻舊賬。


    安華長公主遠嫁戎狄,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初二這日,戎狄使團離開,大豐送安華長公主遠嫁,從上京離開的隊伍,一片紅火,與白雪形成鮮明對比。


    戎狄使團來時熱鬧,離開時,加上公主送嫁隊伍,愈加熱鬧。


    安華長公主坐在馬車裏,看著上京城越來越遠,模糊了雙眼。


    別了,母妃。


    綠羽遞上帕子為安華長公主擦拭眼淚,“公主,別哭了,仔細眼睛。”


    安華長公主抹幹眼淚,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是啊,我不該哭,我要笑的,這是我自己選的路,終有一天,我能迴來,那時候,我要所有人再不敢輕視我。”


    唿延赫過來時,正好聽見安華長公主最後一句話。


    唿延赫上了馬車,挑起簾子進入裏麵,“公主以後為我戎狄太子妃,在戎狄,不會有人輕視公主半分的。”唿延赫說完,吩咐綠羽,“你出去,本太子有幾句話要和長公主說。”


    綠羽沒有動作,隻看向安華長公主。


    安華長公主:“你出去,本公主也有話與太子說。”


    “是。”綠羽應聲,坐到外麵車轅處。


    綠羽出去後,裏麵隻剩安華長公主和唿延赫,安華長公主一襲紅色嫁衣,明豔動人,有那麽一瞬間,唿延赫看著她出神了。


    安華長公主:“太子想與我說什麽?”


    唿延赫:“戎狄並不平靜,本太子希望公主能活的久一點。”


    聽到這話,安華長公主臉上有一瞬不自然,隨機笑了開來,“本公主到了戎狄,便是你的太子妃,太子莫非不護著安華?”


    唿延赫:“憑公主的聰慧,本太子相信,沒有本太子相護,公主也能混的風生水起的。公主先前有一句話說對了,比起安皖長公主那樣太過天真了一點的人兒,還是你這樣帶刺帶毒的美人更適合做本太子的太子妃。”


    “多謝太子看得起,本公主一定活的好好的。”安華長公主咬牙切齒。


    唿延赫:“本太子要說的就這些,迴戎狄要走好些日子,希望公主能撐住。”


    “太子放心,太子若是沒事,可以離開了。”安華長公主開始趕人,被唿延赫氣了一迴,甚至忘了自己先前想說什麽了。


    唿延赫挑起簾子就要離開,人都探出了半個身子,又突然迴身,同安華長公主,“看著公主這麽懂事的份上,本殿下告訴公主一個秘密。”


    安華長公主挑眉,沒有問什麽。


    唿延赫臉上露出玩味,“公主或許不知道,你以為的出路,是你們那位好陛下特意為你安排的,不然,公主以為這麽短的時間,能準備好這麽多東西。”


    安華長公主臉色大變。


    唿延赫似乎覺著不夠,說的更直白一些,“和親這條路,不是公主自己選的,是慕沉為你安排的,公主此時是什麽感受?”


    “滾……”安華長公主握緊了拳頭,甚至顧不上這麽說會不會叫唿延赫記仇。


    唿延赫:“這便是公主算計本太子的代價,希望到了戎狄,我的太子妃,不要再在我身上用什麽計謀,我喜歡公主的聰明狠厲,但不希望這麽聰明狠厲被公主用在我頭上。”說完,唿延赫幹脆利落跳下馬車。


    “啟程!”


    隨著唿延赫下令,先前停下的車隊,又緩緩動了起來,一路向北而去。


    綠羽在外麵,將唿延赫的話都聽了去,一時很心疼自家公主。


    綠羽進入馬車,看見安華長公主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眼裏沒有任何光彩,擔心極了。


    “公主,公主,您說說話,別嚇奴婢啊。”綠羽抬手在安華長公主眼前晃悠。


    安華長公主拂去綠羽的手,死死盯著前麵簾子,似乎透過簾子能看到什麽。


    “你們都想本公主過的不好,本公主不會讓你們如意的。”安華長公主發誓,她一定要好好活著,活的比任何時候都好。


    這時候的安華長公主並不知道,前往戎狄,才是她噩夢的開始。


    安華長公主遠嫁戎狄,最高興的,當屬薑太後。


    慈安宮裏,薑太後和身邊人說話,“遠嫁戎狄,遠遠的離開京城,安華還是太年輕了,等再經曆一些事情,她就會明白,遠嫁沒那麽好,安皖那孩子,哀家是萬萬舍不得她嫁遠了的。”


    “安皖長公主有太後護著,陛下、皇後娘娘那裏也十分看重,自然不需要遠嫁。”蘭嬤嬤奉承一番,又說迴安華長公主身上,“但安華長公主就不同了,宮外麵,祁陽郡王做錯了事,安華長公主本就受牽連,再加之她自己作,算計安皖長公主,遠嫁戎狄,也算遠遠的逃開了去。”


    蘭嬤嬤提及安華長公主算計安皖的事情,薑太後又止不住的來氣,“算她識相,自己走的遠遠的,不然,哀家絕不叫她好過。”


    這迴,蘭嬤嬤沒再接話。


    過了會兒,薑太後忽然歎氣起來,“安皖那兒,現在看著沒事人兒一樣,但哀家知道,她還沒放下江大人,這以後啊,可如何是好,哀家舍不得她,能多留她兩年,但她,總歸是要嫁人的。”


    安皖長公主的事情,都快成薑太後的心病了。


    蘭嬤嬤:“娘娘暫且放寬些心,多花點時間,好好為公主相看相看,也是不錯的,公主孝順,不會叫娘娘難做的。”


    “可是,嫁娶是一輩子的事情,哀家是沒得選,但總想她能尋個兩心相知之人,一生和和美美的。”這是薑太後最大的願望了。


    聽到這話,蘭嬤嬤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唉……”薑太後又是一聲長歎。


    …………


    過了年,又是新的一年,慕沉定下年號,為承安元年。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又到了上元佳節。


    去年上元時,太上皇讓人在宮裏擺了家宴,今年,慕沉直接省了。用慕沉的話來說,宮裏沒幾個人,弄什麽家宴,瞎折騰人呢。慈安宮裏,薑太後也不是喜熱鬧的,慕沉不辦家宴,便不辦了。


    宮裏沒有上元家宴,蕭青寧帶著人,早早出了皇宮,去了南陽郡主府。


    郡主府裏,因為有賀承續這個小主子,不管是先前的祭灶、還是除夕,或是到了現在的上元,明姨等人都好好忙活了一番,讓整個府裏,都充斥著喜慶的氛圍。


    除了碧雲、碧溪跟在蕭青寧身邊,十二星使其他人都住在郡主府裏,大家夥聚在一起,很是熱鬧。


    白芷、墨雨運氣好,已經找到了合眼緣的接班人,過完年後,便將人帶進了郡主府,陪著念兒一起學習,兩人因為培養接班人,近來都很忙碌,不比其他幾人清閑,能四處遊蕩。


    這日,白芷給小徒弟放了假,湊到了蕭青寧跟前哭訴,“主子,教徒弟真不是個輕鬆活兒,等我迴去了,就好好孝敬師父他老人家去。”


    “你啊,也該收收心了。”蕭青寧這般說。


    白芷癟嘴,收什麽心,她還沒玩夠呢。怕蕭青寧念叨,白芷一溜煙離開望月樓,迴自己屋裏唿唿大睡,上元佳節,要夜裏才好玩,白日裏,當然要去睡覺。


    白芷這性子,蕭青寧搖搖頭,不去管她。


    蕭青寧來到郡主府沒多時,蕭安洵過來了。


    “見過皇後娘娘。”蕭安洵來到望月樓,彎身向蕭青寧行禮。


    蕭青寧:“二哥來了,快坐吧。”


    蕭安洵坐下後,丫鬟立即奉上熱茶。


    蕭青寧也不等蕭安洵詢問,主動說起請他過來的目的,“二哥前些日子讓人送信,說是要一家人南下,不知可定了出發時間?”


    蕭安洵帶蕭青雨迴家後,蕭三老爺和陸氏看見女兒那副模樣,心疼的不行。聽說南邊水土養人,兩人便起了心思,帶蕭青雨到南邊養身體。蕭三老爺經商,一年多有好幾月都在南邊,南邊有不少的朋友,去那邊,也不怕沒個照應。


    按著蕭三老爺和陸氏的打算,他們是要讓蕭安洵留在京城的,隻是蕭安洵有自己的想法,也要跟著去南邊,夫妻倆拗不過他,隻好同意。


    “定了的,過了上元節,就離開的,雨兒說,想再看看京城的燈海。”蕭安洵迴答道。


    蕭青寧:“這麽看來,我還算來的及時,不然,說不定就要錯過了。”


    蕭青寧說著,拿出一樣東西,遞給蕭安洵。


    明黃黃的東西,一看就知道是什麽,蕭安洵沒接。


    “二哥接著吧,這是二哥一直想做的事情,不能因為去了南邊,就放棄了。”蕭青寧走上前,將聖旨塞到蕭安洵手裏,“這是二哥能得的。”


    蕭青寧這麽說了,蕭安洵緩緩打開聖旨。


    這是一份任命書,任命蕭安洵為清溪郡郡守的聖旨,而清溪郡,正是蕭三老爺打算帶著一家人落腳的地方。


    “這……”蕭安洵覺著這份聖旨有些燙手。


    蕭青寧:“二哥別急著拒絕了,我說了,這是二哥應得了,我沒在慕沉耳邊說什麽。二哥有本事、有能力,在西北出了不少力,他一向賞罰分明,不會虧待了自己人。清溪郡是個好地方,二哥到了那裏,將那裏治理的更好,是我們都願意看見的。”


    蕭青寧說的,蕭安洵有些心動,他是真的想做些什麽的,從一開始的清平縣,到後來的西北,再迴到京城。


    “臣叩謝陛下,定不負陛下厚望。”蕭安洵雙手捧起聖旨,朝著皇宮方向三拜。


    見蕭安洵如此,蕭青寧總算放下心來,她還真怕蕭安洵一時想不通,拒絕了去,那樣就太可惜了。蕭安洵一心想做實事,這樣的人,若不能為百姓出一份力,是整個朝廷的損失。


    蕭青寧扶起蕭安洵,“我在這裏,先祝二哥一切順利。”


    蕭安洵握緊甚至,“臣會迴來的,憑著政績,再迴到京城。”


    “好。”蕭青寧大笑,“二哥如此誌氣,我為二哥驕傲,我很期待和二哥在京城重逢。”


    “臣定不會叫皇後娘娘失望。”


    說完正事,蕭青寧又和蕭安洵說了些家常,看時間差不多了,親自送他離開。


    “娘娘留步。”走出望月樓,蕭安洵這般說。


    蕭青寧:“二哥又何必處處同我生分,今兒,咱們不說其他,隻當是尋常兄妹,二哥就要離京,做妹妹的,送送二哥,二哥也要拒絕嗎?”


    蕭青寧說到這個份上,蕭安洵不再多說什麽,兩人一起往外麵走去。


    到了大門口,蕭安洵說什麽都不讓蕭青寧再送,離開前,他說道,“三妹妹若有什麽,隻管給二哥來信。”


    “二哥這話,我記著了。”蕭青寧揚起笑容。


    蕭安洵點頭承諾,“盡我所能。”


    蕭青寧看著蕭安洵走遠,才往迴走,然而,她還沒走到望月樓,前麵來人傳話,說是衛大人過來了。


    “衛欽。”蕭青寧勾起嘴角,“他這時候過來,有些意思。”想著什麽,蕭青寧讓人將衛欽請到花廳去。


    蕭青寧走到花廳時,衛欽也剛剛到。


    “衛欽給皇後娘娘請安。”


    蕭青寧:“無需多禮,衛大人有什麽話,進去坐下說。”


    進入花廳,才坐下,衛欽便說明來意。


    衛欽:“皇後娘娘,不知白芷姑娘現在何處?”


    聞言,蕭青寧樂了,心想這人還真是為著白芷來的。先前白芷時時纏著他,衛大人和找她抱怨了好幾次,希望換個人保護他,如今白芷忙著其他事情,不再纏他,他倒是找上了門。


    蕭青寧想了想,問衛欽,“不知衛大人詢問白芷下落,所為何事?”


    衛欽略顯不安,右手落在膝蓋上來迴揉搓,“衛欽想問問白芷姑娘,今兒上元佳節,可有空同賞燈會。”


    上元佳節,邀人同度,意思很明顯了。


    蕭青寧:“衛大人真的清楚這話背後的含義?”


    “清楚。”衛欽用力點了點頭,“衛某家裏尚缺一位夫人,願三媒六聘,迎娶白芷姑娘。”


    蕭青寧:“衛大人先前不是煩白芷,還抱怨了好些迴嗎?”


    衛欽幽怨看向蕭青寧,“……”皇後娘娘,翻舊賬就不好了。


    衛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將那個鬧騰的不行的姑娘放在了心裏,這些日子,沒了那人煩擾,他竟不習慣了。先前除夕夜宴上,麵對一眾想與他結親的人,他想也不想拒絕,那時候,他腦海裏想的,是那個鬧騰姑娘。若真要娶親,他腦海裏,浮現的也是白芷的身影。


    半個月的時間,足叫衛欽明了自己的心意。


    “衛大人誠心,本宮也不會阻攔,隻不過這到底是白芷的事情,本宮不好為她答應什麽。”蕭青寧說著,喚來人,“帶衛大人去尋白芷。”


    衛欽站起來,朝蕭青寧抱拳,“多謝皇後娘娘。”


    蕭青寧:“衛大人等抱的美人歸後,再來言謝也不遲。”


    衛欽被蕭青寧說的臉紅,但還是一本正經的應了下來。


    碧雲將衛欽直接帶到白芷睡覺的地方,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味道,“衛大人,你要找的人就在裏麵,自己去叫她吧。”


    碧雲說完,快速退出屋子,看熱鬧歸看熱鬧,她可不想白芷記上她。


    衛欽怎麽也想不到,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會直接將他帶到白芷住的地方,隔著屏風隱隱約約看到床上躺著一人時,衛欽臉紅的能滴血,彎著腰作了個長揖,就要退出去。


    白芷在有人進來時就睜開了眼睛,聽見是衛欽來了,故意躺在床上沒有動彈。白芷好些日子沒去見衛欽,忙是一部分原因,最最重要的,是她想看看某個木頭的反應。她都撩了那麽久了,若是衛欽一直不為所動,她就要放棄了。


    誰還沒點脾氣了,她是對衛欽有那麽點意思,但若一輩子一個人,也不是沒辦法接受。


    “聽說衛大人是來找我的,怎的還沒見到人,衛大人就要走了。”眼看衛欽就要退出屋子,白芷忽然出聲。


    聽到她的聲音,衛欽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倒去。


    白芷身形一晃,出現在門口處,在衛欽就要腦袋著地時,攬住他,將人帶了起來,站穩。


    白芷救完人後,立即鬆手,似笑非笑看著衛欽,“衛大人可站穩了,要是摔傻了,我可不負責的。”


    聽到這話,衛欽顧不及臉紅,反問她,“白芷姑娘偷了衛欽一顆心,白芷姑娘不負責,誰負責?”


    “你說什麽?”白芷一時沒反應過來衛欽的意思。


    原諒她吧,白芷活的一向粗糙,壓根沒將自己當姑娘家看待的,衛欽這樣隱晦的表明心意,一時半會的,她反應不過來也正常。


    然而,白芷這副模樣落到衛欽眼裏,就是不想認賬,衛大人板起臉,靠近白芷。


    白芷後退一步,抵到了門框。


    衛欽伸手,將白芷困在懷裏,一字一句道,“衛某想三媒六聘請白芷姑娘同歸,白芷姑娘可聽明白了?”


    衛欽比白芷高上那麽一些,白芷需要仰頭,才能看著他的眼睛。


    聽懂衛欽的意思,白芷姑娘大喜,伸手環住衛欽脖子,往下一扯,紅唇貼上了他的唇,“衛大人,從今日起,你是本姑娘的了。”


    白芷一觸而離,衛欽呆愣。


    “白芷姑娘,你……”衛欽反應過來白芷做了什麽,又爆紅了臉。


    白芷:“本姑娘親自己的男人,難道還不成?”


    “衛某這就找皇後娘娘去提親。”衛欽自覺占了姑娘便宜,立馬就想去提親。


    白芷拉住他,“那是以後的事兒,現在,咱們還是換個地方玩吧,本姑娘沒演戲給人看的習慣。”


    衛欽想到什麽,隻覺他看不見的地方,都是人,一時間,臉燒的更紅了。


    蕭青寧迴到望月樓,將衛欽來尋白芷的事情與其他人說了,“估摸著,衛大人這朵金貴花兒,要被咱們的白芷摘下了,京中那些盯著衛欽的人家,該尋找下一家了。”


    洛然撇嘴,“沒想到白芷姐姐還是拱到了衛大人這顆金白菜。”


    蕭青寧:“白蘭有墨瀟,碧雲有離殊,如今,白芷也有了人要,你們幾個,也抓緊點了。”


    被點名的洛然、晴幽、碧溪幾個,“……”好男人又不是大白菜,隨隨便便就能拱到,太為難她們了。


    蕭青寧:“今兒上元佳節,你們自個兒出去玩,說不定就能找到良緣了。”


    聽到這話,洛然湊到蕭青寧跟前,“主子讓我們自己去玩,打算做什麽去?”


    碧溪在一旁開口,“還能做什麽,主子眼裏心裏隻有一個人,為著這上元節,可是準備了好長時間的。小洛然啊,咱們就不要打擾主子了,今晚上,我帶你出去玩兒。”


    說著,拉上洛然就往外去。


    洛然掙紮,“主子準備了什麽,給我說說呀?”


    “唉,人家夫妻你儂我儂,你一個人的,就不要湊活了。”


    “碧溪,你個毒舌,我一個人又咋的啦,你不也一個人。不,我還有晴幽姐姐一起,你呢,碧雲可不見還和你同進同出,你個可憐……”


    外麵沒了說話聲,響起了打鬥聲。


    蕭青寧扶額,“就該將你們都許配了人去,那樣就沒那麽多功夫一言不合就開打了。”


    晴幽翻個白眼,也出了望月樓,省的主子拉紅線拉上癮。


    不一會兒,望月樓裏幾個人都出去了,隻剩蕭青寧歎氣,“這年頭,紅娘也不是那麽好做了。”


    …………


    申時初,天色漸暗,外麵熱鬧起來,白蘭、墨瀟等人帶著念兒出府遊玩,郡主府一下子冷清不少。


    念兒出府前,還特意來尋蕭青寧,問了又問,直到白蘭點破一些事情,才沒纏著蕭青寧一起出去玩。


    念兒人小鬼大打趣蕭青寧,“姑姑不出去,念兒給姑姑帶花燈迴來。”


    也幸好這話沒叫慕沉聽見,不然某個小氣男人指不定想將賀承續早早的扔到西北去。


    夜漸深,明月高懸,灑落萬千月華。


    蕭青寧找出自己花了好些日子才做好的花燈,找出火折子,點亮它。


    暈黃燭火映著六角花燈,在月夜裏,將上麵的畫麵、文字清晰顯現出來。


    六副畫,六個場景,是蕭青寧和慕沉的曾經,她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他們從相識、相知到相伴的路程。


    “慕沉。”看著離現在最近的那副,他們在雪海梅林相擁的畫麵,蕭青寧嘴角抑製不住的高高揚起,唇齒間溢出慕沉的名字,纏綿至極。


    互送花燈,隻接受彼此的花燈,是他們曾經的約定,兩人雖然先前沒說過,但都默契的記著這個日子,想彌補去年的遺憾。


    蕭青寧想著事情,忽然聽見一陣笛音。


    是慕沉的笛音。


    蕭青寧迫切想要見他。


    外麵,並沒有慕沉的身影,隻一支白梅落在地上,上麵似綁著什麽。


    蕭青寧上前,撿起白梅枝,解下上麵上等雲錦製作的長布條。


    “曾記年少時,誤與卿想識。”蕭青寧緩緩念著上麵的字兒,眼前似有曾經畫麵浮現。


    這樣的白梅枝,隔一段就有一枝,蕭青寧心生期待,以花燈照路,一路尋著白梅枝前進。


    蕭青寧尋著白梅枝,穿過演武場,從兩府牆頭上開的門走過,到了景王府,最後,進了雲華軒。


    悠悠笛音,不知何時沒了痕跡。


    在蕭青寧進入雲華軒時,無數花燈亮了起來,掛在樹上的,懸在屋簷下的,最後,還有那人手持一盞燈,站在那裏等她。


    日影等人完成慕沉的吩咐後,迅速消失不見,雲華軒裏,隻剩蕭青寧和慕沉。


    最後一白梅枝,在慕沉手裏。


    蕭青寧似被什麽定住,站在原地,再不能向前一步,然後,她看見了那人離她越來越近。


    慕沉手上的白梅枝,上麵沒有布條,而他要與蕭青寧說的話,寫在了手中花燈上。


    “阿寧。”慕沉輕喚。


    一聲“阿寧”,包含著他所有的感情。


    蕭青寧接過慕沉手中花燈,接過他所有的心意。


    得卿相伴,一世無求。


    這是慕沉的情話。


    “我亦然。”蕭青寧將自己做好的花燈遞給慕沉。


    上麵寫著“三生有幸,與君相知”。


    這是蕭青寧給慕沉的情話。


    慕沉上前一步,將兩人手裏的花燈放在一起,緊緊擁住蕭青寧。


    月明、燈明,人影成雙。


    蕭青寧踮起腳尖,湊在慕沉耳邊低語一句,慕沉忽地怔住,整個人似被定住。


    蕭青寧雙手勾著他脖頸,微微仰頭看著他,笑眯眯開口,“傻了?”


    “是傻了。”慕沉反應過來,大笑,“我們有孩子了,竟然有孩子了。”


    慕沉隻覺走在雲端上,有些不真實,一隻手落在蕭青寧小腹上,想去感受一下。


    蕭青寧笑他,“碧雲才診出的喜脈,剛剛一個月,還什麽都感受不到。”


    蕭青寧絕口不說,剛得知這消息時,她也如慕沉一般,成了傻子。


    慕沉消化完這個好消息後,打橫抱起蕭青寧,往屋裏去。


    “我還沒好好看這些燈呢。”


    “乖,天亮了看,現在冷。”


    “天亮就看不了了……”蕭青寧嘟囔。


    “那明年,後年,往後年年再看……”


    兩人聲音越來越小,隻餘無盡笑聲悠悠迴蕩。


    上元燈火照亮上京,是最絢爛的顏色。


    蕭青寧和慕沉的往後餘生,亦如此時的萬千燈火,耀眼奪目,便是數十數百年過去,依舊叫人津津樂道。


    …………


    史書雲:清安皇後蕭氏女,靖寧侯府嫡女,先後受封清平縣主,南陽郡主,後為六皇子妃。皇六子慕沉榮登大位時,立其為後,此後數十年,後宮無妃,榮寵一生。


    清安皇後與承安元年初冬誕下皇長子,皇長子聰慧,三歲而為太子,其十五歲時,安帝退位,攜清安皇後浪跡天涯,隻羨鴛鴦不羨仙。


    清安皇後在位時,在朝大臣對其褒貶不一,敬她者,曾言其若為男子,當為千古名臣;對其不敬者,隻道她紅顏禍水,媚上邀寵,以致皇室子嗣稀少。


    清安皇後的一生,是個謎,也是傳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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