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阿公一個人住,屋子裏東西很少,沒多少生活的氣息,想著從賀蕊那裏聽到的關於佟阿公的事跡,蕭青寧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於佟阿公而言,身旁沒了那人,怎麽活都一樣了。


    佟阿公鬆口,慕沉也不拐彎抹角,坐下後,直接問起佟阿公,“師父與母親,他們……”


    有些話,不用明說,該懂的人都懂。


    “他們啊……”佟阿公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眼神變的懷念,緩緩說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君衍是君靈汐撿迴來的,而後被當時的望君山君家主人,君靈汐的父親認作義子,與君靈汐成了兄妹。


    那時候,有君靈汐的地方,一定能看見君衍,隻要是君靈汐想做的事情,就算明知道會受罰,君衍也會陪著君靈汐一起。


    想著當初那調皮的男男女女,佟阿公嗬嗬笑了,“靈汐小姐最是調皮了,要不是有君衍那小子護著,一準挨罰。”


    從佟阿公的描述中,不難看出君靈汐和君衍感情好,可是,君靈汐隻當君衍是哥哥,君衍卻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再之後,便是君靈汐第一次離開望君山,認識賀莞。那次,君靈汐在外麵停留的時間不長,君衍並沒有太擔心。再然後,賀莞出嫁,君靈汐去找她,遇見慕蒼,愛上慕蒼,進了皇宮,成了汐美人。君衍得到消息時,已經是君靈汐顯懷的時候。


    君衍找過君靈汐,要帶君靈汐離開,而君靈汐則決絕的將望君山的一切托付給君衍。


    君衍不會違逆君靈汐心意,心裏再痛再恨,也還是迴了望君山。


    “君衍帶迴少主,我們這些人也才知道靈汐小姐嫁人了,可恨那男人沒護好靈汐小姐。”說到這裏,佟阿公話裏滿是恨意。


    蕭青寧相信,若是叫佟阿公知道君靈汐受的委屈和為何而死的,怕是想叫上人,去宰了那個欺負他們靈汐小姐的男人。


    佟阿公講述的故事,隻能看出君衍、君靈汐感情不錯,再看不出其他,蕭青寧有些不甘心,算了算時間,問道,“十六七年前,師父可有與以前不同的地方?”


    “這個啊,讓我想想。”具體到某個時間的事情,佟阿公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水雲宮大火時,慕沉隻有五歲,而君衍帶慕沉迴望君山時,慕沉已有十歲。望君山的人都以為君靈汐是慕沉進入望君山前才沒有的,這中間空白了近五年時間,君衍定然是做了什麽的。


    “有了……”佟阿公想起什麽,眼底冒出精光,“有那麽一段時間,君衍那小子常常見不著人,算算時間,便是從十六七年開始的,而等少主來到望君山後,他離開的時候,也少了。”


    佟阿公也隻知道這麽多,再多的,便不知道了。


    蕭青寧、慕沉謝過佟阿公,離開他家裏。


    兩人離開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慕沉提著蕭青寧做好的燈籠,照亮身旁。


    “母親還活著,師父為什麽要百般隱瞞?”蕭青寧想不通,若君衍借助望君山的力量,不比他一個人更有辦法。


    慕沉:“這個可能隻有他自己清楚。”


    慕沉隱隱有所猜測,卻又覺著差了點什麽,便沒說與蕭青寧聽。


    蕭青寧:“師父行事太小心了,這麽多年了,沒露出任何痕跡,我們要尋找母親的蹤跡怕是不容易。”


    “或許可以引蛇出洞。”慕沉心裏有個想法。


    引蛇出洞。


    蕭青寧眼前一亮,偏頭看向慕沉,“我覺的可行。”


    他們找不到君靈汐,但可以讓君衍帶他們去見君靈汐。


    蕭青寧和慕沉還沒迴到君宅,腦海中便形成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這個計劃,需要寧陽郡主和藍弈配合,兩人迴去後,去見了他們。


    寧陽郡主和藍弈聽完,表示願意幫忙。


    夜間,慕沉收到傳信,說是京城出事了,慕沉猶豫再三,見藥廬還亮著,還是去見了君衍,與他辭行。先前,他們有說在望君山多留幾日,如今事有變故,天一亮就要離開,慕沉覺著有必要與君衍交代一聲。


    君衍聽完,沒什麽反應,在他看來,慕沉來來去去的,與他沒多少關係。


    君衍表麵上沒反應,等慕沉離開後,瞬間黑了臉。


    “要離開了……”君衍琢磨著這幾字,眼底劃過狠厲。


    君衍懷疑慕沉知道了什麽,這般說,極有可能是個局,但是他沒辦法了,便是局,他也要試一試。慕沉一旦對他設防,等他們離開了望君山,他再要抓蕭青寧,便更難了。


    他,別無選擇。


    君衍悄悄離開藥廬,於黑暗中喚出人,附耳交代他幾句。


    子夜後,燭火滅,萬物寂。


    黑暗中,慕沉驟然睜開眼睛,隨意扯了衣裳披上,翻窗離開屋子,追著一條身影離開。


    夜色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如鬼魅般,眨眼飄遠。


    慕沉追著前麵之人攀上崖壁,闖入密林。


    密林之中,月色全無,一片黑寂。


    慕沉再要往迴走,卻發現沒了路。完完全全知曉這片密林機關的,如今隻有他和君衍,是誰動了機關,不言而喻。


    發現自己被困住,慕沉停了下來,對著空無一人的林子悠悠說道,“師父深夜引我出來,都不出來見見徒弟嗎?”


    漆黑之中,不見其影,能聞其聲。


    君衍正欲離去,忽然頓了腳步。


    慕沉繼續說道,“我的本事,有大半是師父教的,這地方,困不了我多久,師父應是清楚的。”


    君衍沉默。


    是的,慕沉的本事他最清楚,故而猜到慕沉在懷疑他,他也不得不動手,畢竟,錯過了這迴,他不會再有機會。


    想著寒冰洞裏的君靈汐,君衍提起輕功,離開這片地方。


    慕沉說了一會兒,未聽見任何迴答,便知道君衍離開了。他不著急,從懷中拿出夜明珠,照亮方寸地方,尋找打開迷陣的關鍵。


    另一邊,慕沉離開屋子後,有人潛入其中,用被子卷起躺在床上的人,飛速離開君宅,來到西麵崖壁,攀著崖壁離開望君山。


    這一切,看似無人發現,卻又全都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藍弈對身旁的蕭青寧說,“你們,將他的心思猜的很準。”


    和慕沉一屋的,不是蕭青寧,而是易容後的寧陽郡主,這便是慕沉請他們幫忙的地方。


    以寧陽郡主的武功,和君衍對上,自保是沒問題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寧陽郡主栽到君衍手裏,君衍也不會對她如何。君衍想要的是蕭青寧,若寧陽郡主落在他手裏,他也隻會用寧陽郡主和蕭青寧、慕沉談條件,不會傷害到寧陽郡主。


    蕭青寧和慕沉想要找到君靈汐,至於之後如何,要看具體情況。


    “慕沉是他教出來的,慕沉的本事,他最清楚,慕沉的手段,他也最清楚。他清楚的,一旦我們離了望君山,以慕沉的性子,難保不會做些什麽。”蕭青寧說。


    除此之外,慕沉的冷漠,也叫君衍不敢賭。


    君衍不敢賭慕沉對君靈汐有多少在意。


    “我們,也該行動了。”藍弈從懷中拿出竹筒,放出蠱蟲尋找寧陽郡主下落。


    蕭青寧和藍弈一路,用慕沉的話來說,蕭青寧單獨待著,才叫人最不放心。


    有蠱蟲引路,藍弈帶著蕭青寧,不用跟的太緊,也不愁把人跟丟。


    這個黑夜,分外熱鬧。


    君衍從心腹手中接過人時,特意檢查了一番,沒發現可疑之處,才帶著人上了寒冰洞。


    藍弈找到寒冰洞外,望著四周沒藏身的地方,很是奇怪,“應該就是在這裏的,怎麽會沒有呢?”


    蕭青寧借著月關觀察四周情況,同藍弈說,“我們找找,興許是暗道或密洞。”


    就像望君山的藏書樓,隱在崖壁之上,若不是知道之人,很難知道崖壁之上藏著那樣一個地方。


    蕭青寧說的,藍弈也想到,開始四下尋找。


    君衍行事謹慎,蕭青寧和藍弈找了許久,仍不見可疑之處。


    五更之時,慕沉找了過來。


    慕沉看見蕭青寧安好,雖沒說什麽,但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


    藍弈提醒他,“陛下別高興的太早了。”若阿音有個意外,他分分鍾翻臉。


    這樣的話,藍弈不說,慕沉心裏也明白。


    慕沉正欲說什麽,一聲悶響傳來。


    “那裏。”藍弈唿喝一聲,向著一處山頂掠去。


    慕沉攬著蕭青寧,跟了上去。


    有了方向,幾人沒費太多時間,找到了機關,打開了寒冰洞的入口。


    寒冰洞中,寧陽郡主和君衍動了手,擊碎一塊冰柱,鬧出動靜。


    君衍看見幾人,抹了抹嘴角血跡,盯著蕭青寧說道,“你們,果然猜到了。”才會為他設了這樣的局,也怪他大意,沒發現寧陽郡主臉上的易容痕跡。


    慕沉為寧陽郡主易容,用的不是尋常法子,而是此前離殊易容成他的模樣留在京城時用的易容麵具,是慕沉花了大半年時間才做好的。


    將這樣的東西用來對付君衍,蕭青寧覺著可惜,然而不用上寶貝,又瞞不過君衍的眼睛。


    君衍大概也沒想到慕沉為蕭青寧準備了這麽一手,故而檢查時,看寧陽郡主臉上沒有藥膏易容的痕跡,便沒再懷疑。


    藍弈第一時間來到寧陽郡主身邊,扶她起來,喂她服下療傷聖藥。


    “沒事吧?”藍弈依舊不放心。


    寧陽郡主搖搖頭,“不礙事,休養幾日就好了。”


    藍弈還是不放心,握住寧陽郡主手腕,運功為她禦寒,不讓她再動用內力。


    幾人來之前,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寒洞,身上穿的不算厚實,在這裏,若不以內力禦寒,會被凍傷的。


    感受到寒意襲人時,慕沉便握住了蕭青寧手腕,以內力為她驅寒。麵對君衍,他沒有多少表情,淡淡開口,“你為什麽瞞著母親的消息?”


    “哼……”君衍輕哼一聲,沒有迴答。


    他站起來,走到寒玉床旁,微微低頭看著躺在上麵的人兒,眼裏是化不開的深情。


    “師父喜歡母親,為何不敢大大方方喜歡?”慕沉忽然說道。


    君衍抬頭,他對麵的幾人,都看到了他眼裏的震驚。


    慕沉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蕭青寧也忽然明白了什麽。


    慕沉輕笑,諷刺道,“師父都不敢大大方方的喜歡的母親,也難怪要這般偷偷摸摸瞞下母親的消息?母親喚你一聲哥哥,師父便當自己也流了君家血脈了嗎?”


    隻是義兄妹而已,又沒有血緣關係,若是他,便是逆了世俗,又有何懼。


    寧陽郡主和藍弈此前沒聽過君靈汐和君衍的故事,這會兒聽到慕沉這番話,受到的衝擊有點大。


    哥哥喜歡妹妹,雖然隻是義兄妹,但也是兄妹呀。


    蕭青寧有所猜測,這會兒倒沒什麽好震驚的。


    君衍沒有說話,他在乎的,從來不是那層兄妹關係,而是君靈汐於他無情。


    他瞞著君靈汐的消息,是有私心的,他想將君靈汐留在身邊,就算君靈汐隻能留在寒冰洞,隻能躺在寒玉床上。然而,惡蠱的出現,叫他又看見了希望,為君靈汐解毒的希望,若是可以,他還是想君靈汐睜眼看看他的。到時候,他們可以離開望君山,那樣,不會再有人知道他們曾是兄妹。


    慕沉不懂君衍這種心態,繼續說道,“你想用惡蠱救母親,那你可知道,惡蠱不能救人?”


    “不可能。”君衍反駁,“慕沉,她是你母親,你就不想救她?”


    慕沉勾唇,十分諷刺,正想說什麽,被蕭青寧截斷話頭。


    蕭青寧:“師父,我們都想救母親,我們與師父有一樣的心思,事到如今,咱們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可好?”


    君衍沉默一會,說道,“你們都猜到了,沒什麽好說的。”


    “我們,也有猜不到的,就好比母親如今是個什麽情況,還要師父解惑。”蕭青寧平靜說道。


    蕭青寧的話,平平淡淡的,叫人聽了,容易順著她的想法走。同樣的話,換作慕沉出口,十有八九又是諷刺。


    自己的計劃敗露,君衍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想了想將君靈汐的情況說與他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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