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裏的消息漸漸傳到宮外,隨著皇帝多日不朝,也愈發叫人深信不疑。這幾日來,三皇子、七皇子兩派的人動作不斷,都在彼此試探著,四皇子那裏倒是乖覺,仿佛什麽都沒察覺似的,除了每日進宮給皇帝請安,在龍淵宮外說上幾句“願父皇安康”的話,再沒其他動作。


    因著三皇子和七皇子兩派的人越發爭鬥激烈,被送入應天府的朝中官員也越來越多,應天府那叫一個忙碌。


    衛欽掌管應天府,不講人情,隻講證據,凡事被狀告的,隻要有理有據,通通收押,誰來將情麵都不管用。在朝為官之人,或大罪或小事,少有什麽都不沾的,不管是三皇子的人還是七皇子的人,都明白這個理,都可著勁的要把對方的人送入應天府。


    被送入應天府的大人們,也很冤,他們多數被告,都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算禦史彈劾,鬧到皇帝跟前,也不會丟官抄家,大多罰奉思過,但趕在這個當口,一紙訴狀遞到應天府,衛欽依律行事,將人收押,誰也說不出個錯來。


    對於這些大人們,衛欽沒將他們關在牢房中,而是將所有人都弄到後院堂屋裏,好吃好喝招待著,未升堂結案前,大有將這些人困死在這裏的打算。


    三皇子一派和七皇子一派的人積怨已久,尤其是現在,麵對著將自己弄進應天府的敵人,同處一室,那叫一個不得安寧。


    衛欽忙著看訴狀,衙役急匆匆從後堂跑來,“大人,後麵又打起來了。”


    “隻要不死人,隨便他們打。”衛欽頭也不抬迴答。


    衛欽身旁之人聽到這樣的對話,已經麻木了,自從應天府收押了那些個大人,這樣的對話,他是天天都能聽到。


    衙役抹了把虛汗,趕緊將後堂的情況說出來,“大人,就是要打出人命了,小人才來煩大人的。”


    衛欽猛然抬起頭,一雙眼睛,滿是淩厲,叫人生懼。


    “大人,快去瞧瞧吧。”衙役催促。


    衛欽放下狀紙,大步往後堂去,“走,去瞧瞧。”


    衛欽還沒喪心病狂到將武將和文臣放一處,這裏打起來的,都是武將,看著兇了點,但下手的人都有分寸,不會真鬧出人命來,而他們隔壁那些柔弱文臣,都忍不住小聲嘀咕,莽夫就是莽夫,隻會動手。當然,他們也隻敢背著念叨幾聲,真叫他們去那一群莽夫麵前說什麽,又沒那個膽量,還美其名曰“不和莽夫一般計較”。


    衛欽剛過來時,兩個武將打得正激烈,屋裏的凳子、桌子都毀了,就連門窗,也沒能幸免。


    “要不要給兩位換個校場,好叫你們大展身手?”衛欽倚在門口,悠悠開口。


    堂屋中,眾人聽見他的聲音,紛紛看過來,就連打架的兩人,也停下來看向他。


    於他們而言,現在的衛欽,才是共同的敵人,槍口需要一致對外。


    “衛大人,這都幾天了,你案子還要查多久?”某校尉暴躁問道。


    衛欽不鹹不淡迴答,“近日應天府接到的訴狀一日多過一日,應天府人手有限,隻能委屈諸位多在這裏住幾天了。”


    眾人:“……”就這幾日隻見人進來,不見人出去的架勢,等著衛欽結案,隻怕黃花菜都涼了。


    這些人心裏都清楚,他們被關在這裏,最主要的不是衛欽的問題,而是外麵三皇子和七皇子相爭的問題,如今衛欽誰也不幫,三皇子的人想著讓七皇子的人鬧,七皇子的人同樣想著讓三皇子的人出頭,如此一來,事情便僵持了下來,衛欽這裏,還算好應付。


    被衛欽這麽一攪和,他們有再多的怨仇,在這應天府裏,也是打不起來的。


    衛欽看他們不打了,淡淡道,“損壞的公務,本官會讓人清算,將賬單送到兩位大人府上。”


    打架的兩人:“……”衛欽不是人。


    都到後院了,衛欽順便也看了看隔壁的文臣們,比起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武將,這邊一向信奉動口不動手,倒沒破快什麽,就是罵人多了,茶水需要的多一些。


    一點茶水,應天府還是能供應的起的。


    宮裏的消息,很快會傳到宮外,宮外的消息,也會如雪花一般飄進宮裏。


    宮裏,右相、顧大人聽著外麵的消息,明明都看對方不順眼,偏還能端著,不生任何事端,仿佛外麵的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晉王爺不太憋的住話,湊到孫敬行跟前,問他,“衛欽這般行事,可算把大半京城的人都得罪了,以後的日子,怕不好過。”


    孫敬行:“……”衛欽最不好過的,可不是以後,而是現在。


    孫敬行是從應天府出來的,比其他幾人更了解京中大大小小的關係,一開始被關入應天府的,確實是三皇子一派和七皇子一派的人,但從昨日開始,慢慢有兩不沾的人被一紙訴狀告到了應天府,這裏麵要沒右相府、顧家的手筆,他就拿頭走路。


    孫敬行撇了一眼右相和顧大人那邊,心想他們倒是好打算,把越來越多不相幹的人弄入應天府,借此來給衛欽施壓,隻是,他們終究錯看了衛欽。


    迎著晉王爺視線,孫敬行笑著打哈哈,“王爺說的哪裏話,衛大人不過秉公執法,有什麽得罪不得罪人的。咱們為人臣子的,辦差事盡心,對陛下盡忠,如此,還怕陛下虧待嗎?”


    “嗬!”晉王爺碰了一鼻子灰,懶得再和孫敬行說話。


    晉王爺被困在這裏,被好吃好喝招待著,早上忙了些,晚上清閑些,除了不得自由,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都是那麽幾人外,是過的最舒坦的一個。這會兒,他找個地方打盹,其他人也不會說什麽。


    然而,前一刻晉王爺還有心思和孫敬行嘮嗑,後一刻知道慕漾也被一紙訴狀告到應天府,晉王爺不能淡定了。


    “衛欽小兒欺人太甚。”晉王爺怒吼著,就要離開,去應天府找衛欽算賬。


    不過,他忘了,他現在出不了這大殿,看著攔在外麵的大內侍衛,晉王爺黑了一張臉,憤憤不平轉身迴殿中。


    晉王爺:“好個衛欽,果真不識好歹,年前的事情本王沒與你計較,這時候你倒又來打本王的臉,本王一定要你好看。”


    孫敬行:“……”年前,應天府還是他的地盤。


    聽到晉王爺抱怨,另外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孫敬行開口說道,“王爺,這些天被告到應天府的人家多了去了,您與其怪衛大人秉公執法,不如想想可是什麽時候得罪了小人,連累了令公子去。應天府接訴狀辦案,可不會無緣無故拿人。”


    說罷,孫敬行若有似無的朝右相、顧大人那邊撇了一眼。


    被內涵的兩人,想撕了孫敬行。


    晉王爺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隻是涉及到自己的兒子,便不能淡定,對著右相、顧大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右相、顧大人隻當沒看見,他們被困在這裏,外麵是個什麽情況,他們也隻能從送進宮的折子看個大概,再想知道其他的,那是不可能的。


    晉王爺擔心慕漾,在大殿裏走來走去,擾的人心煩。


    孫敬行給他提議,“王爺不能出宮,寧陽郡主那邊卻是方便出宮的,王爺實在擔心,讓寧陽郡主走一趟也就是了,當然,寧陽郡主就是不去也不會如何,左右芝麻大小的事情,等應天府一樁樁審理案件,結案了,令公子也就能迴去了。”


    晉王爺:“……”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就應天府現在堆積的案子,就衛欽現在的辦案速度,沒個十天半個月的,關進去的人,甭想出來。


    晉王爺終歸還是心疼兒子,即便知道寧陽郡主和慕漾關係不和,還是讓小太監給寧陽郡主傳話,讓她親自去一天應天府,就是不能把慕漾帶出應天府,也要保證慕漾沒有遭罪。


    寧陽郡主正準備出宮,聽到小太監這番傳話,當即就問,“他不是傻了吧,要我去看慕漾,不可能。”


    “郡主,晉王爺還說了,要是您不去,別想他給藍公子好臉色。”小太監戰戰兢兢將晉王爺的原話說與寧陽郡主聽。


    “嗤——”寧陽郡主嗤笑一聲,“得了,本郡主走一趟就是了,我那好父王,為了他寵愛的側妃、兒子,都學會威脅人了,我要再不走一趟,就顯得太無情了。不過,我隻答應去應天府走一趟,至於結果如何,可不關我什麽事情。”


    要她去應天府撈人,做夢。


    小太監看著寧陽郡主走遠,抹了抹虛汗,又去給晉王爺迴話。


    晉王爺聽著寧陽郡主那番話,氣得吹胡子瞪眼,“那個孽女。”


    孫敬行:“……”明知寧陽郡主不待見那庶子,還上敢著讓寧陽郡主去撈人,活該的。


    孫大人這會兒忘記了,還是他給晉王爺提醒的,找寧陽郡主去看一看。


    寧陽郡主說去看一看,就真的隻是看一看,她一出宮就去了應天府,找衛欽問了情況後,去見了慕漾,當著慕漾的麵罵了一句“活該”,都沒多待的。


    慕漾看著寧陽郡主來了,又走了,還對著他冷嘲熱諷一陣,氣得想揍人。


    若寧陽郡主知道他的想法,隻會很無情的告訴他,憑他,還不夠她浪費唇舌冷嘲熱諷,說一句“活該”,都是施舍了。


    應天府人來人往的,好些人都看見寧陽郡主進去了,以為她會帶人出來,不想她還是一個人出來的,中間相差的時間極短,估計就是進去走了一圈。


    寧陽郡主離開後,有人議論紛紛。


    “我看晉王府二公子也進去了,寧陽郡主不是來撈人的?”


    “你莫不是傻,就寧陽郡主表現出來對那二公子的不喜,會去撈人就怪了,我估摸著郡主去給衛大人打招唿,讓衛大人不用顧忌晉王府的可能性都比撈人的可能性大。”


    旁邊之人:“……”說的好有道理,無話反駁。


    沒多會,應天府裏傳出話來,說晉王府的二公子在裏麵,寧陽郡主親自來找衛大人,都沒用,讓他們這些守著撈人的,不要再費那心思了,與其在這裏堵著,不如趕緊去找證據。證據齊全,升堂審案就快了,被留在應天府的人也能早些迴去。


    用衛大人的話來說,要不是這乃應天府指責所在,他才不留這些人在應天府,吃應天府的,喝應天府的。


    一眾有人在應天府裏的家屬,心裏隻想罵人,衛欽那個小人。


    不管他們罵不罵,衛欽接了訴狀,該關人時,照樣關人,一副誰也不怕的模樣。


    這樣的衛大人,在權貴人家沒個好人緣,但在普通百姓心裏,就是青天大老爺,要叩拜跪謝的。


    應天府裏,衛欽不知外麵情況,他接著出恭的時間,避開人眼,從衣袖中取出一張小紙條,看完後揉吧揉吧吞進了肚子。


    在眾人眼裏,寧陽郡主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好像什麽都沒做,但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寧陽郡主以和衛欽有了聯係。這紙條,便是寧陽郡主遞給衛欽的,上麵隻寫了一個時間。


    今夜,子時。


    衛欽看見上麵的時間,臉上露出喜色,隻一瞬,又斂了所有情緒,迴到公堂後,繼續處理那些訴狀。


    衛欽做事,從不隻為自己,隻是外人不知罷了。


    衛欽和寧陽郡主通過氣,寧陽郡主送來的,便是慕沉和蕭青寧的消息,不出意外,他們今夜子時就能迴到京城。打從藍弈住進龍淵宮開始,到現在,已經快七天了,他們來的,比寧陽郡主預計的快上不少。


    不管是寧陽郡主、還是衛欽、亦或是宮裏的孫敬行,他們都在等著人迴來。


    心裏有了惦記,衛欽無意之間,總會注意著時間,好在他動作不明顯,沒叫人覺著奇怪。


    被衛欽惦記著的人,此時到了京城百裏外的地方,他們周圍,彌散著濃濃血腥味,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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