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寧還是沒等到慕沉,迷迷糊糊感覺身邊多了一人時,強撐著睜開眼睛,“你迴來了。”


    “睡吧。”慕沉將人摟在懷裏,哄著她入睡。


    蕭青寧本就睡得迷糊,睜開眼不過一瞬,又沉沉睡去。第二日,蕭青寧醒來時,不出意外的沒有見到慕沉,不過慕沉給她留了信,要她照顧好自己,不然他不安心。顯然,慕沉問了白蘭她們,知道她昨天忙得不行,都沒怎麽休息。慕沉留下的信裏,有說及在忙什麽。


    戎狄和親的隊伍已到西雲關外,不出兩日便能來到賀城,慕沉這幾日都要為這事忙活。戎狄在涼州做的事情,不是請和就能一筆勾銷的,慕沉要防著有偏激之人對戎狄和親隊伍做什麽。此次大豐、戎狄議和,不出意外,幾年裏都打不起來,慕沉不允許涼州生出什麽變故,不管是仇恨戎狄的,還是想算計什麽的。


    蕭青寧知道兩國議和幹係重大,一下子就能明白慕沉為什麽那麽忙了。蕭青寧收好紙條,讓碧溪、白蘭準備一下,她們去外麵走走。為了方便,蕭青寧換了男裝出門,碧溪、白蘭也換了裝束。


    賀城如今十室七八空,走在街上冷冷清清的,許多店鋪都關著門,就是有開著門的,也不見什麽人出入。蕭青寧想到外麵走走,一為了解賀城情況,二為找幾個合適的地方,等付掌櫃安排的人到了,就把鋪子開起來。蕭青寧幾人沿著主街走了一遍,便將賀城的情況了解了七七八八,轉過拐角時,看見一處麵攤冒著熱氣,便走了過去。


    擺攤子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蕭青寧幾人過來時,隻見他坐在桌旁拄著腦袋打盹,由此可見生意冷清。


    “老板,醒醒,生意來了。”白蘭上手叫醒他。


    小夥子睜開眼,望著三人,使勁揉了揉眼睛,“是真的啊!”


    白蘭噗嗤一笑,“不然,小哥以為是見鬼了嗎?”


    小夥子憨笑,“這不沒人來嘛,都迷糊了。”說著,便去加火。


    蕭青寧找了地方坐下,小夥子加了火,等水開,問道,“公子想吃什麽味的麵條,酸的還是辣的?”


    “來兩碗酸味的,一碗加辣。”蕭青寧說。


    “好勒,公子稍等。”瞧著水快開了,小夥子揉了揉麵,左手拿麵,右手握刀,一刀又一刀,將麵團削成條,落入鍋中。


    不多時,三碗刀削麵就做好了,端到桌上。


    小夥子笑嗬嗬和蕭青寧說,“公子慢用,喜歡這個味了,下次再來,我這做麵的功夫,是祖傳下來的,絕對勁道有味。”


    蕭青寧:“那我要好好嚐嚐了,好吃以後還來。”


    “聽公子口音,打從別處來的,在賀城住多久啊?”小夥子一個人守著攤子無聊,這會兒有人來吃麵,就忍不住嘮嗑起來了,“要我說啊,公子來的不是時候,要早上那麽一個兩個月,賀城可熱鬧了,賣吃食的攤子,也排得滿滿的,要再早上幾個念頭,這些攤子能從街頭排到街尾。”


    蕭青寧聽著,來了興趣,“小哥多說點,也好叫我知道賀城曾經是什麽模樣的,也不和小哥說假話,我家裏是做生意的,這迴來賀城,就是想看看什麽買賣好做,找個生計之路。”


    蕭青寧確實打算做生意,這般說,也不算假話。


    小夥子搖搖頭,和蕭青寧這樣說,“公子想在賀城做生意,要擔不少風險,賀城北通戎狄,西達大月、柔、樊等西域諸國,是個四通八達的好地方,沒戰事時,各國通商,最是熱鬧。不過呀,咱們不是剛和戎狄打了一場,現在聽著要議和,但邊關的事情,誰說的準的,自從成國公沒了,邊關就沒那麽安定了。西北山匪為禍,往來的商路也不好走,聽說景王殿下下令剿匪,也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


    小夥子在賀城長大,別的事情不清楚,這些事兒,聽著往來之人說道,最是門兒清。


    “西北的山匪很多?”蕭青寧疑惑。


    小夥子歎氣,“西北苦寒,本就不比那邊繁華,先前成國公府在,對百姓多有憐惜,咱們的日子還好過些,後來換了人,不說也罷……”


    小夥子說的含糊,蕭青寧也能猜到一二,貪之一字,到哪裏都免不了,隻看貪的多還是少,那種一生清廉,不取百姓一分一毫的,終歸是少數。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上山為匪為寇的,自然就多了起來。


    蕭青寧:“以後會好的。”


    “隻盼是吧,不然,我這小攤子也擺不下去了,一家人都要挨餓去。”小夥子苦笑一下。


    就賀城如今的情況、涼州大部分地方的荒涼,想要恢複往昔盛景,沒個幾年功夫,就不要想了,而這幾年裏,會不會再起戰事,誰又知道呢。小夥子原來也隻軍營呆過,隻不過後來受了傷,腳上不利索,才在城裏擺起了攤子,以此來養家糊口。


    蕭青寧:“就沒想過去其他地方嗎,小哥這做麵的功夫很地道,換了地方,也能生活下去。”


    “去哪兒不都這樣,再說了,我在這裏長大,去了其他地方,也會不習慣,先前戎狄在城裏時,我們一家人躲在山洞裏,也還安生。”小夥子說。


    在西雲關、賀城這種隨時可能麵臨戰爭的地方,尋常老百姓家裏,都會留個躲難的地方,以防萬一。若不是宋全義和戎狄裏應外合,叫人反應不及,賀城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空空蕩蕩的。


    蕭青寧和麵攤老板閑聊著,一碗麵,吃到快涼了才見底,白蘭付了銀錢,幾人離開麵攤。


    幾人走後,小夥子麻溜的收拾了碗筷,眼見著又沒了生意,便又坐到桌旁打盹。


    午後,街上多了一些來去匆匆的身影,寬敞的大街顯得不那麽冷清。蕭青寧將賀城的情況看得差不多,心裏有些許想法,打算迴府就給寫下來,等人來了,再與他們商量,看可行否。


    蕭青寧一身男裝打扮,先換了裝束,才迴的王府。她還沒走到青華苑,先遇見了袁伯。


    以日影的本事,讓他留在府裏做著管家的事情,有些大材小用,蕭青寧問過袁伯的意思,知道他還是想來西北,便將人帶了來,如今景王府的事情,便由他和明姨管著,袁伯管著前院,明姨看著內宅諸事。


    袁伯樂嗬嗬和蕭青寧問安,“王妃迴來了,碧雲早兩刻鍾,也迴來了。”


    “碧雲迴來了。”聽到這個消息,蕭青寧眉眼見滿是高興。


    蕭青寧和袁伯閑話幾句,腳步匆匆往青華苑去,她心裏還是不放心洛然。


    青華苑裏,洛然沒在,隻碧雲迴來了。


    蕭青寧見著碧雲,第一時間便問,“洛然如何了?”


    “解了毒,身子有些虛,現在和晴幽、白芷在一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碧雲迴答。


    聽到這話,蕭青寧總算能放心,瞧見她眼下青黑一片,忙讓碧溪帶她迴屋歇息。


    “主子不想喝藥,也要注意休息。”碧雲隻看蕭青寧起色,就能知道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蕭青寧有多不拿自己的身體當迴事。


    同樣是勸蕭青寧不要累著自己,白蘭、碧溪說了,蕭青寧並沒太當迴事,但碧雲說了,她就有些心虛。這天底下,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大夫,他們折騰人的手段,太多了。


    蕭青寧迴府前還想著寫計劃,這會看著碧雲離開,徑自躺到了軟榻上,準備睡一會。白蘭看著蕭青寧在碧雲麵前“乖巧”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合著還是她太好說話了,主子才不將她們的話當迴事。氣歸氣,白蘭還是找了毯子過來,給蕭青寧蓋上。


    蕭青寧歪在軟榻上,沒多會便沉沉睡去。


    白蘭看她睡下,出了屋子,囑咐院子裏的人做事小聲些,別打擾了王妃。


    另一邊,戎狄議和、和親隊伍進了西雲關。戎狄送出的和親公主,是戎狄王最小的女兒——那雲雅公主。這位那雲雅公主,還沒滿十四歲,因生母早亡,從小便養在王後身邊,也就是唿延赫的母親,同唿延赫關係最好。


    西雲關驛館裏,唿延赫看著這個妹妹,有些頭大,“那雲雅,現在還來得及,咱們迴去好不好,等過兩年,五哥給你選草原上最優秀的勇士做夫君,可好?”


    “不好。”那雲雅撇了撇嘴,“我都走到這裏了,才不要迴去。”


    別看唿延赫最得戎狄王寵愛,偏對這個小妹妹沒辦法,早知道,他就迴王帳了,而不是為了……在西雲關等著,那樣他就能早點阻止這丫頭。唿延赫在西雲關看見那雲雅,知道她是和親人選,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雲雅,和親之事不是兒戲,你還小,不懂其中厲害,聽五哥的話,迴去。”唿延赫板起臉教訓她。


    那雲雅大聲反駁,“五哥,我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和親的隊伍已經到了西雲關,我這時候迴王帳,你叫父上如何和大豐皇帝交代。是我們主動請和的,公主和親,是戎狄最大的誠意。”


    聽到這話,唿延赫沉默了,就在那雲雅以為自己說服了他時,唿延赫忽然問,“是誰和你說了什麽?”


    “我做為父上的明珠,理應為父上分憂。”那雲雅小臉倔強,這般說道。


    唿延赫年長那雲雅幾歲,可以說是看著那雲雅長大的,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心思,他還是能猜到幾分的。唿延赫沉著臉,問她,“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母親和你說了什麽,你要是敢隱瞞,我現在就把你打暈,捆起來送迴王帳,大豐皇帝如何想,還輪不到你操心。”


    “五哥。”那雲雅有些急了,生怕唿延赫真把她送迴王帳,委屈巴巴說,“是我自己想來的,幾十年前,戎狄也有公主遠嫁大豐,生活的也挺好的。”


    唿延赫了解那雲雅,聽她顧左右而言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果然是自己母親說了什麽,那雲雅才會出現在和親隊伍裏。


    “走,我送你迴王帳。”唿延赫隻要想到自個母親為了他犧牲那雲雅,心裏便不是滋味,他輸了便是輸了,還不需要犧牲那雲雅為他爭取什麽。


    唿延赫這人,該狂的時候挺狂的,但有自己的原則,他自己輕敵,被俘,後又為活命和慕沉合作,他知道等自己迴王帳,唿延烈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踩他一腳,他也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但若犧牲那雲雅幫他,他是不願意的。他的母親,就是了解他的性子,才讓人隱瞞那雲雅和親的消息,她想的很好,等那雲雅到了大豐,唿延赫就是知道,也做不了什麽了。


    那雲雅見唿延赫鐵了心要送她迴去,眼角滑落清淚,“五哥對我好,我記著,可是,五哥當真以為那雲雅現在迴去,還能好好選擇自己想要的夫君?”


    唿延赫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唿延赫的母親,是個厲害女人,戎狄王為何那般寵愛唿延赫,大半原因都是因為他的母親。自己的母親是什麽人,唿延赫還是知道的,她讓那雲雅和親,若是他送那雲雅迴去,隻怕那雲雅今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那雲雅,是我對不起你。”唿延赫臉上盡是掙紮,他還是太弱了,贏不了唿延烈,也反抗不了自己母親。


    那雲雅抹抹眼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五哥不要自責,那雲雅是願意的。”在王帳,唿延赫是對她最好的,她也想幫他。


    唿延赫:“父上可有說你去大豐,和親人選如何選?”


    “一切還要看大豐皇帝的意思,聽王後的意思,最好能和皇子聯姻。”那雲雅解釋。


    唿延赫聽到這話,心底隱隱冒出一種念頭,卻又不那麽清晰,仿佛有什麽遮住了他的眼睛,叫他看不清楚。


    那雲雅看唿延赫神色不對,有些擔憂,“五哥,你怎麽了?”


    “我沒事。”唿延赫搖搖頭,將心底那些紛雜的想法壓下,“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唿延赫離開後,那雲雅房間裏出現一人,“公主,不要忘了王後的交代。”


    那雲雅輕嗤一聲,臉上天真散去,“我沒忘,知道該怎麽做。”


    “公主心裏有數就好。”


    景王府裏,夜色將臨時,丫鬟們忙活起來,在各處掌燈。慕沉今兒迴來的早些,陪著蕭青寧用過晚膳,兩人說起明天的安排。


    戎狄議和的隊伍明日到賀城,歇上一晚,第二天繼續南下,為顯大豐願同戎狄交好,慕沉明兒需要到驛館走上一走,表個態度。


    慕沉:“阿寧和我一起。”


    蕭青寧手頭上事情不少,但都不是很急的那種,和慕沉一起去驛館,也不耽擱什麽,便應了下來。


    要去見戎狄使團,蕭青寧少不得了解一番,得知戎狄王送了最小的女兒來和親,蕭青寧很意外,“戎狄王沒其他女兒了?”還不滿十四歲的小姑娘,怎麽看都小了點,戎狄王也狠得下心。


    戎狄王當然還有其他的女兒,不過……慕沉想著收到的密信,同蕭青寧解釋,“戎狄送來和親的公主,和唿延赫關係好,聽說是她自己請命,主動要求和親的。”


    “是為了唿延赫?”蕭青寧問。


    慕沉:“可能吧,戎狄王帳藏在草原之中,蹤跡不定,我們的人,也打聽不到太多消息。”


    “戎狄是個什麽打算,現在猜來猜去也是白費心思,等明天見到人了,應該就能窺看一二。”蕭青寧對這位主動請求和親的戎狄公主,生出幾分興趣,迫切的想要見見她。


    慕沉見她感興趣,又與她說了一些戎狄的事情,好叫她心裏有數,不在戎狄人麵前吃虧。蕭青寧認真聽著,偶爾問上兩句,在慕沉的解說下,將戎狄的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


    兩人依在一處,輕聲說著話兒,不知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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