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君山秘辛閣裏,慕沉看到過蠱術的記載,書中記錄,養蠱之術來自東海,可救人,亦可害人。知道宋明歌是養蠱人,慕沉就想著帶蕭青寧迴望君山,然而宋明歌一死,蕭青寧昏倒,原本還有時間的事情,一下子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慕沉腳下如風,向著群山深處而去。


    留鋒跟在他身後,一開始勉強能跟上,等慕沉進入密林,就再也跟不上。留鋒被樹藤纏住,無奈歎氣,就憑這個地形,不熟悉的人來到,不說是跟人,就是有人帶路,說不定一不小心還要走丟。知曉慕沉對蕭青寧的在意,留鋒猜測他有辦法,遂轉身順著來路離開。


    望君山並不是山,而是隱在群山密林中的一處絕穀。


    慕沉抱著蕭青寧來到山崖處,拽起胳膊粗的藤蔓,順著山壁進入絕穀。


    這處地方有人值守,防著被人進入,值夜的人看見藤蔓抖動,立馬警覺起來。慕沉落到地上,值守的賀宇和佟牧瞬間拔劍,攔住他去路。


    賀宇問:“你是什麽人?”


    慕沉心裏發急,沒功夫和他們糾纏,一招挑飛他的長劍,一陣風似的離開。


    賀宇震驚,望向佟牧,說話都結巴了,“那是少主?”


    賀宇有些無法相信,隻是慕沉的招式,叫他無法不承認。


    佟牧也是一臉的震驚,麵對小夥伴的問題,點點頭,“應該錯不了。”若那不是少主,如何能那般熟練進入絕穀,要知道這一片都是有機關的,不了解的人,根本無法完美避開機關,暢通無阻遠去。


    賀宇疑惑,“少主換臉了,怎麽做到的,我也想要那樣一張臉。”


    慕沉在望君山,用的是應言那副模樣,望君山的人,除了極少數幾個,都不知他們的少主沒用真麵目示人,這也是賀宇和佟牧一開始攔他的緣故。索性賀宇和佟牧與慕沉年紀相仿,年少時一會兒習武,交手的機會不少,慕沉一出手,他們就將人認了出來。


    “你別做夢了。”佟牧猜測,“少主應該不是換臉,而是那才是他本來的臉,長輩們不都說靈汐小姐是天仙一樣的美人,少主是她的孩子,之前那張臉,怎麽都普通了些,但剛剛看到的少主的另一副模樣,我有點相信長輩們說的了,靈汐小姐就是天仙一樣的美人,才能有這麽好看的兒子。”


    佟牧一說,賀宇也反應過來了,一時有些鬱悶,“這麽說,少主這幾年來都沒以真麵目出現在大家麵前,他——”賀宇有些受傷,有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


    佟牧比賀宇穩重,想的也比他多,“少主急著迴來,怕是遇上了事,我看少主懷裏抱了個姑娘,隻怕是為了那姑娘。”也不知是什麽樣的急事,能讓他來不及掩飾一番,直接以另一種麵目迴到這裏。


    “少主迴來,肯定是去君叔那裏,我也去,免得少主遇上其他人,打了起來。”賀宇說著,扔下佟牧就去追慕沉。


    佟牧:“……”他就不該和那傻子廢話。


    佟牧也想去看看,隻是賀宇已經走了,他再離開,就沒了值夜的人,不得不繼續守在這裏。


    穀中情況,和小鎮差不多,已是深夜,慕沉一路走來,沒再遇見其他人。


    東北一隅,靠近峭壁的地方,有一處宅院,比穀中其他宅子大了好些倍。在這裏,人們夜裏都不關門的,慕沉熟門熟路來到進入院子,有一人在等著他。


    慕沉才進入林子,還沒下到穀底,君衍就得了消息,這院子裏等著他。


    慕沉看見他,也不意外,直接說明來意,“師父,你看看阿寧,她中了蠱。”


    君衍黑臉,“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師父。”


    “好的,師父。”慕沉焦急道,“你快給阿寧看看。”


    君衍:“……”


    “到藥廬去。”君衍甩袖,往藥廬去。


    慕沉抱著蕭青寧,緊隨他過去。


    藥廬外有幾個架子,上麵曬著一些草藥,邊上也開墾出幾塊藥田,常用藥材和稀有藥材都有,才靠近,就能嗅到濃濃藥香。


    慕沉將蕭青寧放到屋中木床上,將一些基本情況說與君衍聽。


    君衍看過蕭青寧情況,沉了臉,“確實是養蠱之術。”


    慕沉很少見君衍變臉,懸了心,“很棘手?”


    “等著。”君衍留下兩字,出了藥廬,提起輕功借著山壁上藤蔓攀爬上去。


    峭壁中間,有一洞門,進去便是秘辛閣,這裏麵收藏了朝廷、江湖無數秘辛,慕沉先前與蕭青寧說到的幾樁秘聞,都是從這裏麵看到的。


    君衍走到最裏麵,打開一處暗格,找到一個匣子,沒多停留返迴藥廬。


    慕沉守在蕭青寧身邊,打來溫水,為她擦拭額間頸間薄汗。蕭青寧昏迷過去,眉心一直皺著,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讓人一看就能知道她正受著苦痛。


    君衍迴來,看見慕沉溫柔的為蕭青寧擦拭,一時愣住,一隻腳跨進門檻,一隻腳留在門外。慕沉十歲時,被他帶迴望君山,告訴眾人,他是君靈汐的孩子,君家最後的血脈,望君山的少主。君衍知道慕沉冷情,就是叫著他“師父”,其實對他也沒有多少情義,他倒是沒想到,會看到慕沉的另一麵。


    前些日子,慕沉帶慕淩來到望君山,要為慕淩鍛體,有說到蕭青寧。那時候,慕沉說等合適的時候,就帶蕭青寧迴來,君衍從他話語中知道有那麽一個姑娘,於他不一樣,但不清楚不一樣到哪個程度,現在卻是明白了。


    蕭青寧之於慕沉,是緣是命。


    若蕭青寧有個意外,隻怕慕沉也毀了。想到什麽,君衍對蕭青寧又看重了幾分。


    見君衍迴來,慕沉放下帕子,給他騰地方。君衍迴過神,走到床邊,拿出銀針在蕭青寧身上紮了幾針。


    當他收起最後一根銀針時,蕭青寧猛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右手捂住心口,承受莫大痛苦。


    蕭青寧第一眼隻看見君衍,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待看見慕沉就在一旁,微微鬆了一口氣。


    君衍:“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


    蕭青寧窘,壞人可不會把這兩字寫在臉上。


    慕沉解釋,“這裏就是望君山,他就是我之前給你說到過的,我師父。”


    君衍輕哼一聲,好在沒再向之前那樣,直接說不是慕沉的師父。


    蕭青寧剛醒過來,還有些不明情況,不知道怎麽就到了望君山。


    慕沉:“宋明歌死了,你體內蠱蟲作祟。”


    蕭青寧捂著心口,感受著那種疼痛,昏迷前的記憶浮現出來,略微思考,便明白眼前是什麽情況。


    君衍從匣子裏取出一個瓷瓶,和蕭青寧說,“這是蠱引香,可引出你體內蠱蟲,就是要受些罪。”引蠱的痛,可比此時要痛上數倍。


    “青寧能受,麻煩前輩了。”蕭青寧不知道怎麽稱唿君衍,隻好以前輩相稱。


    君衍笑了笑,“那些小子、姑娘,都叫我君叔,你同他們一般就是。”


    “阿寧,這是師父。”慕沉糾正。


    蕭青寧聽慕沉說過一點他和君衍之間的“恩怨糾葛”,猶豫片刻喊道,“師父。”


    “嗯。”君衍應下,變相承認慕沉說的。


    蕭青寧:“……”又是一個口不應心的。


    君衍找出小刀,和蕭青寧交代注意事項,“我要在你手腕上劃出口子,感受到疼痛,不要抗拒,盡可能放鬆。”


    君衍說的不多,但要做到並不是那麽容易,蕭青寧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伸出左手腕。


    君衍用小刀在蕭青寧左手腕上劃了一下,殷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滴落地上。然後拔開塞子,將瓶口湊近劃開的傷口處。


    君衍一打開瓷瓶,一股濃鬱香味從裏麵飄散出來,慕沉有些沉迷,用力嗅這股味道,蕭青寧忽覺劇痛襲來,沒被蠱引香迷惑。


    這股香味,似帶著什麽魔力,讓人沉迷,慕沉不知覺靠近,想從君衍手裏搶過瓷瓶,慕沉剛一伸手,忽然清醒過來,堪堪躲過君衍手裏的小刀,右手手背上留下淺淺一道口子,血液慢慢溢出,隨便一擦,抹上藥,不需多久就能消失。


    君衍:“醒來的還算快,就不罰太重,明天去將柴房堆滿。”


    “是。”慕沉應聲,盯著君衍手裏瓷瓶,等他解釋。


    君衍:“蠱引香,顧名思義,蠱蟲會將它認作最美味的食物,被它吸引,從寄住體內爬出。”


    再多的,不用君衍說,蕭青寧和慕沉也能明白,能誘惑蠱蟲離體,對人也會有一定影響。


    慕沉視線一直沒離開蕭青寧,隨著蠱引香的氣味越來越濃烈,蕭青寧小臉皺成一團,似承受著無數劇痛,右手緊緊捂住心口。


    “放輕鬆。”君衍提醒。


    蕭青寧暗示自己不去感受那份劇痛,在腦海中瘋狂思考事情,借此分散注意力。


    引蠱並不容易,還有失敗的可能,若第一次不能成功,往後會更難。


    蠱蟲寄生在蕭青寧心口,隨著蠱引香的味道越來越濃烈,蕭青寧感受到蠱蟲在她血脈中遊動,蠱蟲動一下,她都要承受劇痛。這便是下蠱和引蠱的區別,蠱蟲入體前,可能比螞蟻還小,但它離體的時候,被寄主血肉滋養,就會長的很大,隨便動一下,都會讓人劇痛無比。


    慕沉看著蕭青寧遭罪,心口也跟著鈍痛,與蕭青寧承受的痛不同,但都叫人難受。


    蕭青寧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出痛叫,君衍將她的隱忍看在眼裏,對蕭青寧又多了幾分佩服。不愧是讓慕沉上心的人,就憑這份隱忍,就勝過時間多數兒郎。而,也隻有這樣的姑娘,能與他並肩,君衍為慕沉欣慰。


    慕沉坐到蕭青寧身邊,抬起胳膊遞到她嘴邊,“阿寧,別咬傷了自己。”


    蕭青寧本就被蠱蟲折磨,理智漸漸潰散,被慕沉這麽哄著,不知覺間咬住了他胳膊。


    蕭青寧嚐到血腥味,神誌略微清醒,就想鬆開慕沉的胳膊,隻後者不許。


    君衍:“他沒護好你,陪你受這份罪,也是應該的。”


    前些日子,慕沉接到信,得知蕭青寧被容遠抓走,再顧不上慕淩,而慕淩那時候,已到鍛體的關鍵時候,還是君衍幫著他顧好慕淩,慕沉才能那麽快離開。外麵的事情,慕沉說的不多,但從一些細節,君衍也能猜個大概。蕭青寧被容遠抓走,有慕沉的原因,讓慕沉陪她一起受痛,真是應該的。


    疼痛漸漸加深,蕭青寧痛的麻木,咬著慕沉的胳膊,再無力思考什麽分散注意力,忘記這份疼。


    賀宇找到君宅,還沒進到裏麵,就聞到蠱引香的味道。


    “好香啊,是什麽東西。”賀宇進入君宅,尋著香味找到藥廬,眼神越來越迷離。


    待看到君衍手裏拿著的瓷瓶時,腦袋裏隻剩一個念頭,搶過來。


    君衍偏頭,看見賀宇神情,知他受蠱引香迷惑,當即將手裏的小刀擲出,擦著他脖子飛過,插入泥土中。


    賀宇頸間留下一道血痕,肩頭落下一縷發絲。


    賀宇吃痛迴神,一臉茫然,剛要出口問什麽,便聽君衍吩咐,“到宅子外守著,不準人靠近。”


    “是。”賀宇應聲,退出藥廬。


    出了君宅,賀宇還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了,就隻感覺腦子不受自己控製,被什麽附體了一般。


    蠱引香很珍貴,用一次少一點,君衍手裏那一小瓶,用不得幾次。


    當然,引蠱離體,也不是一定要用到蠱引香,隻能說在他們不知道蕭青寧所中為何蠱時,而養蠱人又死亡的情況下,蠱引香是最好的選擇。結合宋明歌說的,能拉著蕭青寧一起死,隻怕她死了,蕭青寧若不能盡快將蠱蟲引出,也離死不遠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青寧露出的小臂上,可以看到蠱蟲移動的痕跡,等蠱蟲從劃開的刀口離開,就成功了。


    君衍右手捏起銀針,隻等蠱蟲露頭。


    蠱蟲越靠近傷口處,移動的越快,可見它對蠱引香的向往。


    蠱蟲剛露頭,君衍手中銀針落下,紮在它血紅的身子上,微微用力,將它帶出。


    君衍鬆了一口氣,“成了。”


    君衍話落,剛要收起蠱引香,忽見蕭青寧鬆開的手心裏浮現一點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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