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隸屬安遠縣,與封州接壤,卻是冀州之地,蕭青寧也沒想到他們能漂這麽遠,從這裏到京城,走官道也有兩三日的路程。


    慕沉身上有大量刮傷,在三柳江中泡了幾個時辰,傷口周圍發白泛腫,需要盡快處理。小河村不比繁華地,村裏的半吊子大夫拿不出好的療傷藥,蕭青寧和慕沉在大丫家休息了三個時辰左右,吃了一頓飯,恢複大半力氣後便計劃著離開。


    兩人離開沒多會,夜影找了過來,看見大丫家院子裏晾曬著的錦衣,忙問在院子裏剁豬草的大丫,“這衣服的主人哪裏去了?”


    夜影一身黑衣,冷著臉很是嚇人,大丫害怕的說不出話,一溜煙跑進屋子,“娘,有壞人哇——”


    夜影:“……”他哪裏長的像壞人了。


    大丫她娘出來,隔著院子籬笆牆打量夜影,夜影看見婦人出來,又問,“這衣服你們從哪裏得來的,衣服的主人去了哪兒?”


    以夜影對慕沉的了解,這些人不可能扒了他的衣服,隻能是他自己換的,他就要找到他們了。


    大丫她娘見夜影身上的關心不像是假的,問了他幾句,就能確定他是來找那對漂亮公子和小姐的,說道:“他們離開好一會兒,小兩口兒丟了半條命,你們就別做那棒打鴛鴦的壞人啦。”


    大丫她娘誤以為蕭青寧和慕沉是私奔的有情人,被追的掉入三柳江,才漂到小河村。


    夜影黑線,不知道慕沉的蕭青寧做了什麽,才叫大丫她娘誤會成這個樣子,不過能確定他們還好好的,夜影就放心大半。


    夜影問了他們從哪個方向離開,就要追著去,走出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忙拿出銀子給大丫她娘,將晾曬在院子裏的兩套衣服拿走,同時叮囑他們,“再要有人找來,你們別說見過他們,小心惹禍上身。”夜影怕閻殺樓的人追上來,連累到這一家子。


    大丫她娘接過銀子,有些惶恐,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玉佩,“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抵押飯錢的。”大丫她娘忽覺燙手,不敢再拿著。


    夜影又拿出一些銀兩,從大丫她娘手裏換走玉佩,農家人隻知道慕沉留下的玉佩值不少錢,但不清楚值多少錢,夜影拿出白花花的銀子,沒有猶豫就和他換了。在他們眼裏,玉佩隻是個值錢玩意,能不能換到幾十兩銀子都不好說。


    索性夜影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怕是要哭笑不得,能讓慕沉戴身上的玉佩,可不是什麽瑕疵貨,幾百兩銀子是要值得。


    夜影離開後,大丫從屋裏出來,“娘,你幹嘛騙他,漂亮哥哥、姐姐明明往下邊走了,你怎麽往上指了。”


    大丫她娘:“不許胡說,他們就是往上麵走了,再有人找來,你可把嘴閉緊了,沒見過什麽漂亮哥哥、漂亮姐姐的。”


    大丫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娘一下子嚴肅起來,但還是乖乖點頭,保證自己什麽都不會說。


    夜影出了小河村,正要往上追去,卻看見慕沉留下的記號——他們是往下邊離開的。


    夜影暗道:差點就離主子越來越遠了。


    臨近傍晚,又有人找到小河村來,大丫一家早說好了,不管對什麽人,都說沒見過。


    “繼續找。”閻殺樓的人繼續順著三柳江往下找,淩雲、淩霄等人,有夜影留下的記號,找到了慕沉在村口留下的記號。


    “找到了,這個方向,咱們快點。”淩霄看著夜影和慕沉留下的記號重合在一處,十分的高興。


    卻說蕭青寧和慕沉離開後,往安遠縣去,但在半路被人攔了下來。


    “言公子別來無恙,或許該尊稱公子一聲六殿下。”鹽湖寨大當家薛凡扛著自己的大刀,攔住慕沉去路。


    慕沉挑眉,“我還以為經過兩年多前的事,薛大當家和容遠應當勢同水火,沒想到你們還能友好往來,容遠這麽快就給你傳了消息。”


    兩年多前,容遠看中鹽湖寨的勢力,想據為己有,算計了鹽湖寨,慕沉知道後,橫插了一手,幫著鹽湖寨應付容遠。當然,這是慕沉單方麵的想法,在薛大當家眼裏,他和容遠沒什麽兩樣,都惦記上了鹽湖寨,隻是容遠暗著搶,慕沉明晃晃的搶。


    慕沉覺得自己很冤,他真沒算計鹽湖寨的打算,隻是不想讓容遠如意,然後一不小心坑了鹽湖寨一把。


    因著容遠和慕沉都插手,這兩貨都不想讓對方得逞,容遠秉著得不到就毀了的想法,鹽湖寨就倒黴了。兩年多前的鹽湖寨,在江湖中也是有臉麵的,如今,連昔日十之一二的風光都不曾有。


    在薛大當家眼裏,慕沉和容遠都不是好人,都是毀了鹽湖寨的罪魁禍首,也是殺害他兄弟的禍首。


    薛大當家:“言公子是自己隨在下去鹽湖寨坐坐,還是要兄弟們請,言公子武功高強,但南陽郡主就不是了,這麽嬌滴滴的姑娘,要是一不小心傷到哪裏,隻怕言公子心疼。”薛大當家堅持江湖人不說朝堂事,隻當慕沉還是那個闖蕩江湖的應言,隻稱其言公子。


    慕沉看向蕭青寧,問她,“可有興趣到鹽湖寨做客?”


    “我還沒看過水寨是什麽模樣,去看看也無妨。”蕭青寧迴答。


    慕沉:“那就去看看,麻煩大當家的帶路。”


    見慕沉這麽好說話,薛大當家心生警惕,整個人一下子戒備起來。蕭青寧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偏頭去看慕沉,無聲詢問:你都做了什麽?


    “也沒做什麽,就和容遠毀了半個鹽湖寨吧。”慕沉自覺自己闖蕩江湖時,沒有容遠的閻殺樓惡名昭著。


    薛大當家額上青筋跳的歡快,咬牙切齒,“鹽湖寨幾輩人的心血,被你們毀了,還叫沒什麽。”


    慕沉:“薛大當家該反思自己了,要不是你貪心,也不會叫容遠盯上,至於後麵的事情,誰也沒想到。在下自問上鹽湖寨時,是真心實意幫大當家的對付容遠的。”


    薛大當家:“……”好個厚顏無恥之徒,說的好像鹽湖寨還要感謝他一樣。


    “言公子,南陽郡主,請。”薛凡不想再和慕沉廢話,直接請兩人上山。


    鹽湖寨本是水寨,兩年多前毀了總舵,便藏身到了鹽湖旁的雲連山上。


    慕沉跟著薛凡來到山上,望著寨子前掛著的“鹽湖寨”招牌,建議道:“薛大當家,你們如今也不在鹽湖活動了,再叫鹽湖寨,不覺得不倫不類嗎,這裏是雲連山,叫雲連寨也不錯。”


    “言公子一人不懼鹽湖寨,但還請想想你身邊的南陽郡主。”薛凡強忍著怒火。


    慕沉斂了玩味,“薛大當家既然知道我身邊的人是南陽郡主,就該明白,不管容遠能許你什麽,你有命拿嗎?”


    蕭青寧從兩人的對話聽出些東西,順著慕沉的話說道:“容遠能算計薛大當家一迴,就能有第二迴,大當家的別被容遠賣了還幫他數錢。”


    薛凡大笑,“郡主說的,在下自然知道,所以兩位才是到鹽湖寨做客。”而不是被綁上山。


    慕沉不客氣道,“大當家的也該慶幸,阿寧願意到鹽湖寨坐坐。”一個鹽湖寨,還留不下他。


    “言公子當真不怕傷了南陽郡主?”薛凡承認慕沉武功高強,但他如今受了傷,又多了一個累贅,他就不信他還能來去無蹤,鹽湖寨百十人還留不住他。


    慕沉冷笑,“大當家的不信可以試試。”


    慕沉說的太篤定,薛凡反倒不敢輕舉妄動。


    “言公子和南陽郡主都到了鹽湖寨門口,那還有動手的理兒,兩位裏麵請。”薛凡請兩人入寨。


    慕沉:“看在大當家知趣的份上,我也告訴大當家一個消息,和容遠,也算有來有往。”


    薛凡直覺慕沉要說的事情不簡單,揮手讓身旁的人離開。


    慕沉:“容遠乃成王之子,大當家要幫容遠對付我,先想想他的身份。”


    薛凡一下子瞪大眼睛,“公子說的當真?”


    成王意味著什麽,薛凡就是出身草莽,也是清楚的。


    慕沉沒迴答他,牽著蕭青寧的手往裏麵去,“客房在哪裏?”看他信步閑庭的樣子,仿佛這裏是他的地盤。


    薛凡擺手,讓人帶他們去客房,自己去找另外兩個兄弟商議。


    十天前,容遠讓人找上門,告訴薛凡應言就是當朝六皇子,隻要薛凡將這個消息散開去,讓那些和應言有梁子的人都知道,給應言添些麻煩,他就能讓他們再迴鹽湖。薛凡心動了,就算不為容遠的承諾,隻要能讓應言不舒坦,他就願意。


    還是洪三當家的勸住他,說容遠將言公子的身份透漏給他們,怎麽都懷好意,別還沒給應言添堵,就被應言找上門,再掀了寨子。


    聽了洪三當家的分析,薛凡一直沒有動作,隻忽悠著閻殺樓的人。今兒一早,閻殺樓又遞來消息,說應言帶著南陽郡主從山崖墜入三柳江,讓他們幫忙尋找,若是能抓住兩人,當即就能讓他們迴鹽湖,才有了薛凡帶著百十人攔住慕沉和蕭青寧的事情。


    薛凡雖然攔下了慕沉和蕭青寧,但並不打算通知容遠,得知容遠的身份後,就更不可能通知他。


    路四當家的性子急,聽了容遠的身份,當即破口大罵,“那個孫子,是想我們和整個朝堂為敵,不得不為他所用,好狠的手段啊。鹽湖寨所有兄弟,絕不能為容遠所用,否則,我們如何有臉去見二哥。”


    鹽湖寨四個當家的,是結義兄弟,二當家的死於兩年多前那場禍事。


    “三弟,你怎麽看?”薛大當家問洪三,幾兄弟裏,就他腦子最好使,當初要不是洪三當機立斷,隻怕他們都要死在鹽湖裏了,哪還有現在的光景。


    洪三當家搖頭,“咱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隻能選一人尋求庇護。”慕沉那裏尚且不說,隻說容遠那裏,一旦知道他們清楚他的身份,絕不會留他們。


    路四當家:“選一人,那二哥不是白死了。”要不是當初他們四兄弟誰也不選,容遠和應言鬥起來時根本不管他們死活,鹽湖寨也不會遭逢大難,不止死了二當家,還丟了幾代人經營的地盤。


    洪三當家:“如果他們隻是言公子和容樓主,我們可以誰都不選,就藏在這裏苟且偷生,但他們一個是當朝六皇子,一個是被圈禁的成王之子,就是我們想苟且偷生,容遠也不會容我們,除非我們為他所用,或是有人庇護。”


    “唉——”薛凡歎氣。


    路四當家看看他,又看看洪三當家,氣唿唿離開,“我不管了,你們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洪三當家和薛大當家對視一眼,應言和容遠,就身份上而言,肯定是選擇前者,尋求庇護更好一些,但容遠那個瘋子,誰知道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想要容遠對他們寬容,為他所用是唯一的選擇。


    另一邊,蕭青寧和容遠來到客房,半點沒受限於人的自覺,蕭青寧還有心思八卦鹽湖寨的事。


    蕭青寧相信慕沉,他既然敢帶她上山,就一定有全然離開的把握。


    蕭青寧聽完慕沉分析,有些驚訝,“這麽說來,你和容遠給他們出了個難題,如何選就成了問題,鹽湖寨有什麽值得容遠惦記的。”就現在的鹽湖寨,已屬江湖三流勢力,這樣的勢力,於容遠而言,沒大用的。


    慕沉:“鹽湖寨靠水而生,水上功夫一絕,他們最鼎盛時,訓練的手下,可抵水兵用。”


    蕭青寧受成國公影響,幾乎是慕沉說出這話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容遠惦記鹽湖寨什麽。


    太祖皇帝平定天下時,就借了水兵的力量,出其不意連奪幾州。


    慕沉繼續說,“不管是隨州案裏,還是清平縣的案子裏,容遠要的隻是銀子,根本不在乎埋藏的人手被拔出。而那麽多的銀子,他都拿去做了什麽?”


    “養兵。”蕭青寧吐出兩字。


    要說這天下什麽最燒錢,非軍營莫屬。


    每年,兵部找戶部要錢,戶部都要哭窮,由此可見軍營有多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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