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末,碧溪迴來,藏劍、留鋒也隱藏在寺中。


    “姑娘,就是閻殺樓的人,我們在山裏搜尋一番後發現了這個。”碧溪摸出一枚飛刀送到蕭青寧麵前,“這種暗器,與昨日阿肆他們見過的如出一轍。”


    阿肆他們挑了閻殺樓幾處據點,除了抓到兩個活口,還收集到一些東西,譬如武器、暗器之類的。兩相比較下,不難發現一些東西,這也是讓碧溪去接應的主要原因。


    蕭青寧拿過飛刀,放在燭台下細看,有些事情,沒串聯起來時,不覺得有關係,但一有線索將它們串在一起,以前忽略的東西也能慢慢清晰起來,就好比這飛刀。


    蕭青寧收好飛刀,找來紙筆寫信,然後交給白芷,要她親手送到應言手裏。白芷離開後,蕭青寧也沒閑下來,她翻開茶盞,往裏麵倒入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以指蘸水,在桌麵上寫寫塗塗。


    京城之中,應言收到蕭青寧信條,看完後一臉凝重,“容遠到了普華寺,有何目的?”


    “公子,主子就在普華寺裏,您就隻關心閻殺樓樓主有什麽目的,不關心關心主子安危?”白芷好奇問。


    應言“哦”了一聲,反問她,“你們是吃白食的?”普華寺武僧眾多,容遠不敢有太大動作,白芷幾人要護不住一個蕭青寧,就該迴爐重造。


    白芷:“……”她要說的意思是這個嗎,活該你孤家寡人一個。


    白芷被噎得說不出話,想靜靜,遂不再與應言多說什麽,匆匆趕迴普華寺。


    白芷離開後,應言安排了些事情,也往普華寺去。


    翌日清晨,當天際露出第一縷微光,“咚——咚——咚”的鍾聲便悠悠傳開。這聲音,厚重肅穆,似能穿透重重阻礙,直擊人心,警示以人。


    蕭青寧起了個大早,裹著厚厚衣服往後山去。


    在普華寺後山,有一觀日亭,身處其上,可一覽眾山,也可遙望日出。


    蕭青寧上得觀日亭,隻見霞雲從東邊群山蔓延開來,橘紅、橘黃、層疊暈染,是太陽即將跳出群山之兆。


    蕭青寧不止一次在觀日亭遙望日出,卻每一次都會被驚豔到。碧溪、白芷第一次等待日出,同樣被驚豔到。


    太陽跳出東山的一刻,絲絲縷縷光芒灑向大地,毫不留情驅走黑夜積聚的寒意,將溫暖帶迴人間。


    日出時刻,短暫而絢麗,幾人來不及眨眼,紅日已完全跳出東山,昭示新的一天。


    日頭愈高,顏色愈淡,也越發刺眼,叫人不敢直視。


    “怪不得主子早起折騰,原來真有一番看頭。”白芷收迴視線感慨。


    碧溪沒吱聲,卻也點頭表示讚同。


    看過日出奇景,蕭青寧心情不錯,見觀日亭裏有矮幾有蒲團、有琴有書,一時有些意動,遂跪坐下來,雙手落於琴弦上。


    蕭青寧試音後,心隨意動,一曲水雲從指尖流出,悠悠傳開。


    琴棋書畫中,蕭青寧最擅琴技,她的琴音,就是碧溪、白芷不精此道之人,也忍不住沉浸其中。碧溪在蕭青寧身邊時日長,但聽她彈琴的機會並不多,自賀氏死後,蕭青寧的琴聲裏就帶了淡淡恨意,有失琴之本色,如此時這般心隨意動,琴音激昂,碧溪更是不曾聽過。


    都說琴音由心,碧溪從蕭青寧琴聲裏聽出不同,越發覺得該讓她四處走一走,不要時時為心中仇恨折磨。


    倏忽間,一抹黑色身影出現雪海梅林中。


    應言從觀日亭上縱身躍到梅林,抽出腰間軟劍,和著蕭青寧琴聲,演練一套劍法。應言出劍利落,身影翩飛,一招一式間帶起飛雪漫天。


    雪海梅林純白無暇,黑衣公子劍光灼灼,這一刻,都與琴音融在一起。


    碧溪、白芷早前聽聞蕭青寧與寧陽郡主一琴一劍,驚豔上京,似有所不解,不明白那時一種什麽景象,能讓人念叨多年。而如今,見蕭青寧與應言琴劍相和,似乎明白了京中那句“上京雙姝,焚琴劍舞”是怎麽傳出來的了。


    應言劍法精妙,看著大氣淩雲,似乎受他影響,蕭青寧琴聲越加激蕩人心。


    琴音落,劍光無,隻餘飛雪和著白梅隨風飄去。


    應言收起軟劍,提步走入涼亭,白芷拽著碧溪走遠一些,悄悄觀察兩人。


    白芷和碧溪咬耳朵,“我覺著言公子就是個白癡,主子這麽好,他也沒點行動,就不怕主子哪天嫁人了沒地哭去。”


    碧雲、碧溪跟在蕭青寧身旁,對外麵的事情了解不多,但白芷幾人就不同了,他們很清楚這些年應言都為蕭青寧做了些什麽。


    不說其他,隻和閻殺樓周旋三年,不讓容遠懷疑到蕭青寧頭上,就讓白芷幾人佩服不已。再者,在這些人心裏,不是誰都有應言魄力,在得到星令、得到先星主認可後,還能將星令還與蕭青寧。


    賀家星令,既有人,也有財。


    “主子的事,輪不到我們操心。”碧溪冷冷說道。


    白芷:“你就裝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想看八卦。”


    碧溪懶得理她,挑了個最好的位置,縱身落在樹幹上,既可以看見觀日亭情況,也能看清附近動靜。白芷見她占了最好的位置,恨恨瞪了她一眼,然後霸占了另一棵樹。


    應言走到亭中,笑著調侃蕭青寧,“難為你還記著柳先生所授琴道,而不是隻記得以琴傷人。”


    蕭青寧手指挑起三弦,應言彎腰,右手覆於蕭青寧手背,挑眉相問,“縣主起手錯了?”


    三弦起,音殺絕。


    “言公子知道的不少。”蕭青寧勾唇。


    蕭青寧敢保證,她絕沒有在人前顯露半分,應言是如何知道她指下三弦的秘密。


    應言:“巧合而已。”


    若不是巧合,應言也不會知道看著柔柔弱弱的姑娘,竟藏了如此殺招。


    蕭青寧也不知信了沒有,淺笑著說道:“公子放心,青寧隻是彈琴,沒有任何惡意。”話落,視線落在應言右手上。


    應言猛然收迴手,恍惚間竟覺右手掌心滾燙無比,似要灼傷手心。


    應言:“……”他這是怎麽了。


    應言再看蕭青寧時,眼裏多了幾分探究。


    蕭青寧從三弦處收迴手指,抹、挑、勾、打下,又是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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