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郡主離開後,蕭青寧來到桌旁,攤開宣紙將淩亂的線索寫下來,然後從中找出關鍵點,一點一點理順,這是她一貫的做法。


    時至深夜,人聲俱靜,星月閣裏依舊燈火通明,秋媽媽起夜時見著,勸了幾句,蕭青寧隻嘴上應著,沒歇下的打算。秋媽媽歎氣,“姑娘小心些身子,老奴去把地龍燒旺些。”


    就像秋媽媽勸不了蕭青寧一般,蕭青寧也沒法叫她不忙活,隻好讓碧雲、碧溪去幫著她弄,同時叮囑她:“秋媽媽忙活完就去歇著,我這裏有碧雲、碧溪陪著,不會冷了凍了。”


    碧雲、碧溪幫著秋媽媽燒起地龍,迴來時帶了炭盆過來,這麽一番費事,原本就不算冷的屋子愈發暖和起來。蕭青寧穿得厚實,不多會兒就覺熱,額角發邊亦沁出薄汗,隻好迴內室換身衣裳。


    “公子。”


    外間傳來碧雲、碧溪驚訝唿聲,蕭青寧忙係好帶子,快步走出去。


    蕭青寧走出內室,隻見一人站在桌案前。


    他微低著頭,提筆勾勾畫畫,額角垂下幾縷頭發,與暈黃燭火一起柔和了冷毅五官,好一個雅貴公子郎。


    見著他,蕭青寧忽地怔在原地,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兒。那人擱下筆,側身看蕭青寧,笑著問:“才三年未見,縣主莫不是不識得在下了?”


    “言公子這話,是要蕭青寧無地自容嗎?”蕭青寧迴過神,朝人盈盈一禮,“當年得公子搭救,此般恩情,蕭青寧一直銘記於心,怎能不記得公子。”


    “在下應言,當不起縣主大禮。”應言拱手迴禮。


    當不當得起,蕭青寧心裏有數,沒與他爭辯,隻吩咐碧雲準備茶水,好好招待人。


    應言:“縣主就不好奇應言為何而來?”


    蕭青寧白了他一眼,略有不客氣道:“公子不願意說的事兒,我好奇了也沒用,公子想說的事兒,我不想聽也沒用。”


    顯然,蕭青寧還記著三年前的事情,當初,這人說一些惹人生疑的話,偏又在她追問時說一句“還不是時候”,真真惹人惱恨。


    應言也知道當初惹惱了人,被她陰陽一通,隻尷尬摸摸鼻子,沒反駁,同時也對蕭青寧有了新的認識。


    蕭青寧走到桌案前,看著應言劃掉的、圈出來的字兒,問他,“公子此時過來,是時候到了嗎?”


    “我若說還沒到呢?”應言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這時,碧雲端了茶水過來,蕭青寧從她手裏接過茶盞,遞到應言手裏,“公子寒夜而來,喝口熱茶暖暖。”


    “多謝縣主。”應言接過熱茶,飲了小半。


    蕭青寧:“公子隨意,什麽時候想說了,我都聽著。”說完這話,蕭青寧又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像是對應言的出現不甚在意。


    應言一時看不懂她,也不說什麽,隻靠著桌子,看她寫寫畫畫,時不時說上幾字。蕭青寧聽著他說,有時劃掉幾個名字,有時圈出幾個時間。


    不多時,一張宣紙已然沒再落筆的地方。


    正當蕭青寧準備換一張紙繼續寫時,應言忽然搖晃了身子,雙手重重落在桌案上支撐。他的力道極大,硯台裏濺出幾滴黑墨,蕭青寧手背上落了一滴,點在如雪肌膚上似黑痣一般。


    應言強撐著身子,臉上露出複雜表情,“三年未見,縣主倒叫應言刮目相看。”竟然能不知不覺給他下藥。


    蕭青寧見藥效發作,擱了筆,略顯無奈道:“公子來去無蹤,青寧也是無奈為之。”


    應言:“……”信了你個鬼了。


    “敢問縣主如何下藥的?”應言敢說茶水裏沒藥,若那點辯識手段都沒有,怕不是死了好幾迴。


    蕭青寧:“公子問問題前,不該先為青寧解惑嗎?”真當她還是三年前的她嗎,好欺負。


    應言此來,本就是要告訴蕭青寧一些事,但被她擺了一道,一時來了性子,不想那麽簡單讓她如意。應言中了藥,渾身無勁,這會兒也不堅持了,直接坐到地上,頗有些無賴道:“應言閑人一個,走不了,少不得借縣主地方歇息一晚,明兒有了勁兒再離開。”


    蕭青寧:“……”好個不要臉的說辭。


    “那公子就在這兒躺著吧。”蕭青寧說完,大步迴了內室,不再管他。


    應言也不在意,對碧雲說:“給公子遞個枕頭過來,再拿套被褥,唉,一不小心著了你家主子黑手,隻好委屈委屈,在這裏住一晚了。”


    碧雲嘴角抽搐,心說:公子你就是自找的,明知道主子因著三年前的事對你略有怨言,竟還在這時候招惹她,真當主子沒脾氣啊。


    “公子,碧雲如今聽憑主子吩咐,不敢違逆主子意思。”碧雲有些不好意思。


    應言傷心歎氣,“果然是流水的主子,鐵打的護主星使,我這個前主子,算是徹底使喚不動你們了,連要個枕頭被褥都不得行。”


    碧雲:“……”算了算了,主子和公子鬥氣,她還是躲著點,君不見碧溪早早躲到了外麵。


    碧雲躲了出去,應言開始自說自話,“唉,可憐我呀,連個枕頭都沒有的要躺在地上睡一晚,也不知天亮了醒來,會不會扭了脖子。”


    內室裏,蕭青寧聽他說的淒慘,忍不住黑了臉。


    “幸好地上鋪了毯子,躺著還不那麽難受,要有個枕頭,將就一晚也不是那麽難熬。”


    “早知道縣主這般無理取鬧,我就不敢來了,果然千金難買早知道……”


    蕭青寧在裏頭聽著,越聽臉越黑,是她無理取鬧嗎?


    還不是被他逼的。


    “唉,說來說去,還是怪自己太不小心,以為縣主念著昔日,誰料竟……”


    應言話沒說完,一隻枕頭飛了過來,砸在他身上。


    蕭青寧黑著臉,“我要不給公子全了公子所求,到成無情無義了。”


    說著,竟是紅了眼眶。


    應言一下子急了,想起來卻發現使不上勁兒,隻能坐在地上幹巴巴說,“你別哭啊!”


    蕭青寧:“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哭了。”


    “兩隻眼睛都見了。”應言耿直迴答。


    蕭青寧:“……”


    “應言你個混蛋,就欺負我什麽都不知道,要求著你嗎?”蕭青寧說完這話,竟是真的落了淚,似要把三年前受的委屈都哭出來。


    美人垂淚,我見憐。


    應言頭皮發麻,“問吧,問吧,應言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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