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的時候,除了廣昭王之外,沒人敢擅自說話。


    正廳內隻聞筷子輕微碰撞的聲音,小廝們低眉順眼的侍立在旁,為主子們添菜。


    “聽說你昨日晚間納了謝家郎君入房。”說著,廣昭王罕見的夾起一筷五寶鮮蔬放到顧燕玉碗裏。


    顧燕麵上受寵若驚,恭敬的迴答:“謝母親,昨日孩兒依照父親的吩咐,納了表哥。”


    “嗯。”廣昭王喝了一口清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接著道:“給了什麽位分?”


    顧燕心間一緊,母親向來不會關心這種事,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一氣之下給謝芝通房小侍的位分,必定會責罰。


    不過幸好,她隻是口頭上對川旬以及謝芝說過,旁人並不知道,還有補救的機會。


    顧燕麵色不變,她看了謝氏一眼,與他擔憂的目光短暫交匯,她斟酌著開口:“父親說要給表哥庶君的位分,我想著到底還是有些委屈表哥,一時之間還沒定下來。”


    “世女與謝家郎君青梅竹馬,依孩兒看,不如賜他側君的位分,一來謝家郎君是主君的侄子,二來自小便與世女感情深厚。不知母親怎麽看?”趙星接過話,故意戳顧燕的心。


    顧燕心裏咯噔一下,害怕廣昭王真的答應,她的側君怎麽能是謝芝那種破落戶!


    趙星含笑夾起一道龍井蝦仁,跟顧燕望過來的視線對上,她借著張嘴的功夫,無聲的對顧燕說了幾個字——廢物。


    顧燕心裏窩火,不過麵上控製的很好,什麽不該有的神情都沒有,仿佛那隻是與自家妹妹無意間的對視。


    “你盯著你妹妹看這麽久幹什麽?在瞪她是不是!”廣昭王忽然放下筷子,她眉心緊簇,一眨不眨的盯著顧燕,語氣冷若冰霜,與剛才還算溫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顧燕身體本能快過意識,一瞬間跪了下去,身體伏在地上,紀聽也連忙跪下。


    小廝們也匆忙放下添菜的筷子,極有眼力見退了下去。


    謝氏不由瞪了廣昭王一眼,怎麽老是對她的燕兒如此疾言厲色啊!“王爺!燕兒不過是——”


    “閉嘴。”廣昭王驀地打斷了謝氏的話。


    謝氏不可思議的看著廣昭王,現在到了要在這麽多人麵前下他臉麵的地步了嗎!終究是氣不過,謝氏冷哼一聲,麵色難看的偏過了頭。


    趙星和秦側君心底得意,不過麵上偽裝的極好。前者做出擔憂的樣子望著地上的顧燕,而後者則是一副想勸又不敢勸的模樣。


    “孩兒並沒瞪妹妹,隻是無意間看了她一眼,母親明鑒。”


    顧燕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正廳內迴蕩。


    “你最好說的是真話!另外,星兒說的在理,謝家郎君的位分,就定為側君。你自行選一個日子,進宮為謝家郎君上玉牒,至於你二人的婚事就不必辦了。”


    廣昭王語氣冷淡,她掃了所有人一眼,“不用管這孽女,敢瞪自家妹妹!就在這給本王跪上一個時辰長長記性,繼續用膳,不必理會她。”


    聽到這話,顧燕攥緊了指尖。


    又是這樣!


    她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一點小事,甚至無緣無故的事,都能說成她厭惡趙星,然後狠狠責罰她!


    母親……我是您的仇人嗎?!


    正廳內氛圍沉默,廣昭王已然發話,那麽沒人敢去扶起顧燕。


    就連謝氏,雖然心疼不已,但廣昭王積威甚重,剛才又已發怒,他做了多年主君,知道在這時為顧燕求情也沒用,隻能憋屈的忍著。


    一頓飯謝氏吃的食不知味。反觀趙星和秦側君,倒是胃口很好,趙星今日似乎格外喜愛吃那道龍井蝦仁,一連夾了好幾次。


    “星兒若是喜歡這道菜,日後早膳便都加上。”廣昭王和藹的望著趙星,一貫冷淡的麵上揚起一抹輕微的弧度。


    “這道菜今日膳房做的很不錯,孩兒確實很喜歡。”趙星心內得意,口吻輕快。


    秦側君在旁邊笑的溫柔,為趙星夾了一筷子龍井蝦仁,“這孩子,還不快多謝你母親。”


    “孩兒多謝母親厚愛。”趙星笑意明媚。


    廣昭王也夾了一筷子龍井蝦仁給趙星,慈藹的道:“本王是你母親,關心你是應該的,不必多禮。”


    趙星聞言心裏很是感動,望著廣昭王的眼神裏滿是孺慕。


    母親對她向來疼寵,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厭棄她,側君也是真心關愛她,除了一個世女的身份,她已經贏了太多。


    所以,日後也必定是她接著贏下去!趙星很有自信。


    三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川旬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君。


    謝氏臉色鐵青,並沒有絲毫掩飾,讓燕兒就那樣跪在那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廣昭王瞥謝氏一眼,眸中有什麽情緒飛快的閃過,但她最終也沒說什麽,隻當沒看見,繼續與趙星父女笑著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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