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得很快,趙星早在半個時辰前走了,母親也隻罰了她一個時辰。


    想到這些,顧燕輕扯嘴角,明明她是世女,趙星隻是個無名無分的野種,偏偏待遇卻沒有什麽不同,甚至她還要差上一點。


    趙星住溫暖如春的清雅堂,她卻隻能住終年潮濕冷清的靜華堂。


    母親甚至還要把趙星記在秦側君的名下,若不是父親說什麽都不願,每日苦苦哀求,再加上她那段時間得了陛下青眼,隻怕趙星如今就要改名叫顧星。


    顧燕眉目深沉,眼裏蘊藏著驚人的冷意。


    母親數十年如一日的偏心,她恨。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沒有絕對的力量前,母親就是她的天。


    門外紀聽與川旬在看到她的身影出來後,立刻迎了上來。


    “世女您沒事吧?”紀聽把衣衫披在顧燕身上,心疼道:“冷不冷啊?”


    川旬也連忙往顧燕手裏塞了一個描金纏枝手爐,“世女去主君那吧,主君特意吩咐過,要小人在這等著。”


    顧燕捧著手爐,感受著那滾燙的溫度,她望著遠方,語氣幽冷:“你去告訴父親,我明早再去請安,今天我累了。”


    聽到這句話,川旬也隻好作罷。


    畢竟誰也沒想到王爺不僅不寬慰世女,還讓世女在大冷天去跪祠堂,這一個時辰下去,哪能不累呢,身體累,心更累,川旬很理解。


    迴靜華堂的路上,顧燕偏頭問了一句蘭竹是怎麽處置的。


    紀聽在前麵打著燈籠引路,聞言迴答道:“小人在蘭竹迴謝郎君的雪鬆院時,讓膳房的丁三故意與他撞在一起,打翻了主君特意做給您的蓮心薄荷湯,聽說,主君生了大氣。”


    “嗯。”


    丁三是她的人,他為人潑辣,蠻不講理,但廚藝出神入化,在膳房中說一不二,父親向來喜歡跟他學習廚藝,做給她或是母親吃。


    蓮心薄荷湯顧燕也在幾天前聽父親說過,據說學了好幾天,隻為做出丁三的那個味道來。


    這驟然被打翻,而丁三又慣會顛倒黑白,再加上今日發生了這種醜聞,父親定會遷怒。不止蘭竹會受罰,謝芝也會受到牽連。


    很好。顧燕唇角微揚。


    謝芝向來如狗皮膏藥般纏在她身邊,明明有一副天生的好相貌,卻腦子不清醒,不知道利用這份優勢謀取好處。


    也幸好是遇到她。若是別人,再禽獸一點,為了權利,把他往那些權貴床上送,那就不妙了。


    她也算是好人了。


    “世女小心腳下。”紀聽出聲提醒顧燕。


    在她們麵前的是一片濕濘的淺池,上麵隻有零散幾塊石子,明明今天出門的時候,還有一大片石子,到了現在,卻通通不見了。


    顧燕當然知道是誰做的,母親大概是嫌隻跪一個時辰祠堂不夠,又派人把一部分石子搬掉。


    美其名曰讓她靜心,故意要求她走了十幾年這樣的路,就連大婚都不能避免。


    石子表麵在日複一日的摩擦下已經光滑無比,甚至都可以反光,一個不注意,便會跌進那肮髒的淺池裏。


    父親多次提出要重新修建這條石子路,但母親每一次都是嚴聲厲喝逼問她。


    “是不是你讓你父親這麽說的!”


    “你長著腿有什麽用!走個路都能摔嗎!”


    “若是星兒,定不會像你一樣如此沒用!”


    顧燕平生最恨廣昭王說她比不上趙星,為此硬是生生的忍了下去。


    每日出去迴來,都會讓小廝備上一身幹淨的衣服隨身攜帶,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每一次臉上嘴裏都是泥土,骨頭都摔裂了好幾迴。


    “世女要不走別的路吧?今日本是……”紀聽話到嘴邊反應過來,“王爺想必會理解的,世女您走正門吧。”


    “你去準備,我待會就要沐浴。”顧燕答非所問,把描金纏枝手爐遞給紀聽,穩穩的踩在那石塊上。


    紀聽心知勸不了,“是。”


    他往淺池旁邊的另一條路上走去,那裏是青石鋪就而成的石板路,左右兩側還有藤蔓織成的圍欄,上麵點綴著姹紫嫣紅的花朵。


    這麽大的差距,也是廣昭王有意為之。


    顧燕極力平衡著身體,有些搖晃的踩在下一塊石子上,循環往複。明明是大冬天,她額頭卻滲出了幾滴汗珠。


    若是有外府的人在此,便會看到一個可稱之為詭異的場景。


    大婚之日自家夫郎被妹妹睡了的世女,低著頭在一片惡濁的淺池上,小心翼翼的走著。若真有人看到,多半會認為顧燕瘋了。


    這段路不長,但顧燕卻足足走了有一盞茶的時間。


    她踏過最後一塊石子,裙擺飛揚間,濺起幾滴泥水。


    遠處屋簷上閃過一抹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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