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至被我上趕著去洗漱,就連他換衣服的時候,也是我盯著,他倒是一點不害臊,當然,我都不介意的話,他需要介意什麽?


    此時天色也是還早,我和他下樓的時候,傅辰天還沒有睡醒。


    不過傭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我們到客廳的時候,她正好在收拾,估計陸承北剛走不久吧。


    徐至很默契地沒有再和我提陸承北的名字,不過也並不是有什麽忌諱,隻是需要一些調息的時間。


    我說我要做陸承北小三的時候,清晰地從徐至眼中看到了失望和落寞。


    我這麽說,其實挺傷他的心,我寧願做陸承北的情婦,都不願意和他一起迴美國。


    然而徐至卻也尊重我,說實話,我很感動。


    雖然覺得對不起,可是我這輩子不可能對得起所有人,所有我能做的,就隻有先對得起自己。


    我和畫家約了早上的時間,我們吃完飯就要出去和她碰麵,這次,我打算不避諱地帶著徐至,我想她應該也不會有多介意,她想要的,隻是一個結果罷了。


    然而就在我們快要吃完早餐的時候,徐至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了我一眼才接起,簡短地說了幾句後,就有些懵逼地對我說,“我爸媽到了。”


    “哈?”


    “……”跟著徐至過來機場接他的父母,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我在來之前和畫家重新約了個時間,覺得徐至父母應該沒那麽快會走,說不定就直接留下來。


    作為“主人家”,多少應該表示點誠意,所以我就約了明天。


    老實說,要見他的父母,我簡直緊張得不行。


    我可還記得當時要給徐至辦喪禮的時候,他們是怎麽把我關在樓上,最後又是怎麽讓我滾的。


    雖然我知道是俆若言那個女人在搗鬼,但畢竟有這種非常不愉快的經曆在前。


    徐至看出我表情上的僵硬,在等候的時候,忍不住問了我一句,“怎麽,見家長這麽緊張?”


    我白了他一眼,但是不想和徐至說之前的那些事情,就說我不知道應該露出什麽表情。


    徐至衝我眨了眨眼:“什麽表情啊,像現在這樣就可以啦!”


    他一把攬住我的肩膀,親熱地拍了兩下,臉上的笑容將早上的那些陰霾都全部驅散了一般,十分明媚。


    看見他的這種笑容,我身體突然輕了不少。


    不管前方擺在我麵前是怎樣的艱難險阻,太陽還是照樣升起來,地球還是照樣轉,日子還是要繼續過。


    莫名其妙就開化了一般,我板了一早上的臉,此時才出現了些鬆動。


    至少,陸承北沒有強硬地趕我走,起碼還給了我一些迴旋餘地。


    “啊,來了。”


    通道裏出來的人突然變多的時候,徐至就開始拉長著脖子往裏張望。


    他的手還是攬著我,沒有放開,我倒是不介意。


    人群湧出來的時候,我當先看到徐媽媽,她似乎也是第一眼看到我。


    我倆對視的瞬間,氣氛似乎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說有些複雜。


    “爸!媽!”徐至開心地衝他們招手,順便把我也攬了過去。


    “小至!”徐媽媽看到徐至的時候,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衝過來就熊抱住徐至,我趕緊退到一邊。


    “嗚嗚嗚……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的孩子……你知道媽媽每天晚上都夢見你,我夢見你說你還會迴來,在夢中我都能笑醒。但是醒來卻發現這隻是一個夢,再一個人坐著哭,我……”


    徐媽媽的情緒儼然失控,徐爸爸上前安慰性地將她架開,“好了好了,至兒現在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就已經是上天的饋贈,你不要哭了,過去這段時間哭得還不夠嗎?”


    徐爸爸一番話,讓徐至的眼眶紅了起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徐至如此動容,他一直給人一種天然係樂天派的感覺,仿佛永遠都不會有煩惱,也不會因為什麽而感到悲傷。


    親情的羈絆其實我一直不是很懂,不止是不懂,是因為我曾經被親情傷害過,所以覺得那是可有可無的一種紐帶。


    當看到徐媽媽失聲痛哭抱著徐至時,當徐爸爸眼角泛著淚光安慰徐媽媽時,不僅僅是徐至,我都快哭出來了。


    給徐至辦完喪禮的這段事件,對他們來說,肯定是十分痛苦的。


    當時我都消沉了好一段時間,甚至連生的意義都失去。


    對他的父母來說,肯定更加不好受,畢竟這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都傷心到再也不想迴到這個地方的地步了。


    “我迴來了,你們的小至迴來了。”徐至哽咽地低聲念了一句。


    而後走到自己父母麵前,一次性抱了兩個。


    然後,徐媽媽更加崩潰地哭了起來。


    圍觀的人很多,但這都沒有什麽,徐爸爸那麽淡定的一個人,此時也落了淚,他一直忍著,重重拍了兩下徐至的背部。


    我轉頭擦了擦眼淚,雖然落淚的理由不盡相同,但此時之前那段時間的所有酸楚仿佛隨著這眼淚也一並釋放出來了一樣。


    我哭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結果就是他們三個人抱在一起淚眼連連,我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站著嚎啕大哭。


    我真的心情太鬱悶了,長久以來壓抑著的各種情緒在我身體裏麵撕扯著,仿佛能將我整個人都撕碎一般。


    我那慘絕人寰的哭聲一出來,徐至就轉頭看著我,估計徐爸爸和徐媽媽都懵了,他們都沒哭得這麽兇,我哭什麽。


    徐至有些哭笑不得,他此時聲音還帶著一股子哭腔,過來輕輕扶住我的肩膀,“安安,幹嘛啦,哭得丟人了。”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部,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聲調也十分柔和。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更加放肆地哭起來,徐至似乎有些無奈,他轉而將我圈抱起來,讓我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本來應該是我勸他們不要哭,人在就好之類的,現在卻變成徐至來安撫我的情緒。


    雖然心裏覺得不合適,可是我根本止不住。


    看我哭得這麽傷心而絕望,一直對我不怎麽有好感的徐媽媽都有些看不下去。


    大概是看到徐至她現在心軟吧,看不得別人哭得這麽淒慘。


    “程……安安,你受委屈了,我知道。”徐媽媽的語調有些僵硬,大概像她這樣的人要承認錯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她卻向我道歉,“我們當初錯怪你了,你對至兒有心,我們很感謝。”


    她也走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背部,力道比徐至更讓人感覺安心,我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這是媽媽的力道。


    她一直說話安慰我,但是沒有叫我別哭。


    徐至想逗我笑,讓我別哭的時候,徐媽媽還拍開了他的手,說讓我宣泄宣泄,別人想看就看,等我哭爽了再說。


    她這麽一說,我一下就止住哭勢,反倒是被她這句話逗笑。


    老實說,我和徐至父母的第一次見麵情況太過特殊,當時他們會對我有敵意,也是人之常情,我其實並不怪他們。


    可是即使我如何寬宏大量,始終都是有一個症結在。


    然而,此時此刻徐媽媽對我的安慰,卻讓我有種十分微妙的久違感。


    可能是因為我一個人很久,或者說,太久沒和長者打過交道,所以突然有來自長輩的關心,多少心裏還有些觸動。


    徐媽媽到後麵直接推開徐至,她輕輕抱著我,直到我完全平複,才輕聲對我說了一句,“安安,以後你就是我的幹女兒,真的很感謝你對至兒做的這些。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一家子可以重新開始。”


    我其實沒有實感,當徐媽媽說要認我做幹女兒的時候。


    我知道她是因為內疚,所以想補償我,但是這種補償太過明顯,反而很生硬的感覺。


    然而,我同時暗暗鬆了一口氣。


    因為我原本以為再遇到徐至父母,可能還會有不愉快,會怪我不早點告訴他們之類的,或者其他什麽可以將火撒在我身上的理由。


    然而,他們並沒有。


    也許對他們來說,能見到活生生的徐至,就已經是人生最大的安慰,其他都是小事。


    所以,對於將徐至帶迴他們身邊的我,也自然而然溫柔起來。


    盡管知道這一點,我還是由衷覺得開心。


    沒有什麽事情比劫後重逢更讓人高興,看到徐至和他的父母團聚,我有種自己已經完成了某種任務的感覺。


    肩上的重擔一放下,整個人都差點要飄起來。


    之後,徐爸爸從俆家取迴了寄放的資產,並且重新購置了一套大房子,看樣子是要在這座城市安家。


    老實說,我以為他們迴來是要把徐至帶迴美國,完全沒想過他們會有在這裏住下來的想法。


    徐至似乎也有些詫異,在要交房前還阻止了幾次,然而徐媽媽一定要買,還特意給我準備了一個房間。


    然後,在徐媽媽的強烈要求下,我們一家四口住了進去,也就是說,我和徐至不用迴陸承北那裏,或者說,也迴不去。


    因為我的胳膊還吊著,徐媽媽請了傭人,當真如她所說,把我當成女兒。


    我有些受寵若驚,這種情況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我和徐至一直被徐媽媽拉著說話,她仿佛要把一輩子要說的話全部在今天說完一般。


    直到傅辰天打電話來詢問他車修好了,要不要順道車我們,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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