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去見她?”


    徐至對我的這個決定深表擔憂,顯然他並不同意我做這個決定。


    可是,如果我不去,我將永遠不知道真相,或者應該說,是“她想告訴我的真相”。


    我其實心裏很沒底,但是如果我不這麽做,就會完全陷入被動的境地,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怎麽樣,討論出什麽結果了嗎?”


    這時,傅辰天從廚房裏走過來,手上端著三杯水。


    “謝謝。”接過水杯,我訕訕點頭,“嗯,我決定去會會她。”


    “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傅辰天的態度也是不太讚同我的決定。


    徐至趕緊插一句,“如果真的要去,我和辰天一起陪你去。”


    如果能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但是對方明確提出,她隻見我一個人。


    我有些為難,“她要求我一個人去。”


    “什麽,還這麽說了,那不是更可疑,我不管對方究竟想幹什麽,但是提出這種要求,很明顯就有問題!”


    徐至猛地喝掉半杯水,又將那段視頻重新播放了一次。


    這一次,是給傅辰天看的,但是十幾秒的視頻,並不能說明什麽。


    但是傅辰天卻忽然愣了一下,他讓徐至倒迴去看看。


    “再倒,還差兩秒,對,就是這裏,暫停!”


    視頻定格在傅辰天指定的地方,正好是其中一人將那一小瓶血一樣的東西交給另一個人的畫麵。


    傅辰天微微皺起眉頭,指著那瓶紅色的東西說道,“這是專用用來盛放液態鑒定物的容器。”


    “液態鑒定物?”我心裏咯噔一聲,立馬追問一句,“比如說,像親子鑒定那種?”


    “唔……應該用得到吧。”


    聞言,我和徐至對視一眼。


    從他眼睛裏,我看到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如果說,一開始拿著那瓶東西的人是陸慕舟的話,那麽會不會有可能,用於陸承北和俆若言肚中胎兒親子鑒定用的所謂“父方血液”其實並不是從陸承北身上抽的,而是被偷梁換柱,換成了陸慕舟的。


    也就是說,我冤枉了陸承北。


    想到這裏,我胸口有些悶悶的,但是現在也隻是一個猜測,並不能就此判斷陸承北就是無辜的。


    “那我一定要去見她,她那邊有完整的視頻。”斬釘截鐵地說著,我心裏其實亂極了。


    有的時候,人越接近真相,就會越慌張。


    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一般,令人十分難熬。


    但是我有種預感,這一切都不會白費,既然有機會能知道真相,我當然不會放過。


    “她是怎麽說的,隻能你一個人去,還是她隻見你一個人?”


    徐至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覺得事情還有迴環的餘地。


    我挺他這麽一說,也忽然發現,似乎真的有縫隙可鑽。


    “她說隻見我一個人。”


    “那我和徐至陪你去,我們在車上等你。”


    傅辰天的想法和徐至應該是一樣的,他此話一出,徐至就趕緊看著我點了點頭。


    “安安,就這麽定了,你一個人去,萬一出了什麽事,陸承北還不扒我的皮。”


    “沒這麽誇張啦,那我和她約個時間。”


    說完,我就起身到旁邊給那個女人打了一個電話。


    對方這次倒是很爽快,立馬和我約了晚上八點,但沒有再強調我必須自己一個人去。


    其實晚上的時間我是有些抵觸的,畢竟夜晚本來就給人一種藏進世間罪惡的感覺。


    但是徐至和傅辰天要陪我去的話,倒是沒關係。


    確定好時間,我就上樓換衣服。


    其實現在這身衣服也並不是不可以,盡管帶著一股醫院的消毒水味。


    我總覺得去見這個女人應該就跟正室打小三一樣,首先要在穿衣和氣勢上,壓倒對方。


    我和徐至是被直接帶到這裏來的,按理說應該沒有我的衣服,因為我從之前那棟房子裏帶出來的,隻是一些隨身物品。


    但是在我所在那個房間的衣櫥裏,和之前在陸承北的那棟別墅裏一樣,滿滿都是合適我尺寸的各種美衣。


    我想,可能是陸承北提前讓人準備好的吧。


    但是,他總不能預料到我會出車禍,還偏偏讓傅辰天載到。


    所以我猜,可能是以前就準備好的,因為有些衣服的款式是上個季度的,這個牌子我剛好有關注。


    如果說,是上個季度的話,那就相當於是我迴到京城的時候,陸承北就準備了這些衣服。


    我的腦袋有些亂,那時候我和他還沒相認呢,他怎麽可能沒事準備這些多沒人穿的衣服在自己的別墅裏。


    我其實在猜測陸承北是不是有養著別的女人,剛好身材和我差不多的。


    但是這些衣服的吊牌都還在,證明還是全新的,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沒有再去糾結。


    陸承北現在說的話,我半信半疑,不過,他的態度還算是誠懇,盡管男人嘴裏的話不能信。


    我特意挑了一件有些張揚但又不至於太囂張的坎肩白色裙子,很意外在下麵的櫃子裏找到了配套的鞋子。


    拎著高跟鞋下樓,我心裏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陸承北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出我的呢?在攀岩的那個晚上,他的語氣就像是之前已經確定了一般,隻是當時像讓我自己承認。


    因為突然記起了那個晚上,我的腦海裏驀地跳出他伸手下來,背後是漫天星辰的畫麵。


    老實說,在那種情景下,我是有些動心的。


    無關乎其他,僅僅隻是因為當時的氛圍,那種少女般躁動的心跳,至今記憶猶新。


    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一遍一遍地去想陸承北對我說的話,鶴瑾對我說的話,以及其他人對我說的話,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在線索全部都串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地方出現了偏差,但是對於這個已經在我腦海裏組成的“事實”,我似乎並不想全盤接受,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地質疑陸承北。


    大概,也是因為我不自信,我不認為自己足以讓陸承北為我守身如玉那麽多年,不足以讓我在他的靈魂深處留下深刻的印記。


    因為我一直覺得我和陸承北不可能長久,我們隻是各自人生中的過客。


    “哇,安安,你這身超級漂亮,肯定可以把對方比下去!”


    徐至一看到我,就跳出來一通亂讚,他直接將我的本意說出來,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我就是要去打仗的,我要去捍衛自己希望去相信的東西。


    “現在就走嗎?”


    傅辰天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沙發旁邊的座鍾,上麵顯示的時間是六點五十分。


    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八點,其實現在出發有些過早了。


    我有些遲疑,但是徐至立馬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膀就往外走,“肯定啊,現在走,我們可以先勘察一下環境,看對方有沒有埋伏之類的。”


    我和那個女人約在一家挺高檔的咖啡館,埋伏應該是不會有的,不過我覺得對方可能不會自己一個人赴約。


    她話裏的自信讓我心裏有些沒底,總感覺她對於和我見麵這件事,早已將節奏控製住了一樣。


    不過徐至說的也有道理,先到地方看一下,自己也好做二手準備。


    於是,我們三人就前後走向門口。


    開門的是徐至,他打開門後,就讓開一個身位,讓我先出去。


    恢複記憶的徐至,其實也挺紳士的,有他在,我心裏也安定許多。


    然而,就在我跨出去,還沒走兩步的時候,身體猛地自發停下。


    被我擋住的徐至狐疑地門內問我,“安安,幹嘛呢?走啊。”


    “……”我倒是想走,但是就站在鐵門裏麵,不到兩米距離的屋主正盯著我,我是得怎麽走。


    陸承北站在暮色裏,灰色的光線讓人看不清他的側臉,隻有一個輪廓。


    但是他的眼神十分尖銳,我莫名心虛。


    不過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情,為什麽要心虛?


    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輕而易舉就被滅了威風,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若無其事,我下意識挺了挺胸脯,脖子微揚,朝他走去。


    近到隻剩下不到兩米的距離,我站定,看著他,本來想問他來做什麽,但轉念一想,這裏是陸承北的房子,這種問題輪不到我問。


    而就在我篩選問題的時候,陸承北當先開了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意外地平靜。


    “出門?”


    我盯著他,微微皺了眉。


    如果,關於那個視頻的猜測是對的,陸承北簡直比竇娥還冤,說不定帝都立馬就會飄雪,或者長城再倒一麵牆。


    腦中裝著這種想法,我甚至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稍稍撇開頭,我也不管陸承北會怎麽想,就直接對他說,“嗯,我們要出去吃飯。”


    “是嗎?”陸承北的語調平平,仿佛我們隻是在進行十分平常的問候。


    事實上,我們真的就隻是在進行普通的問候吧。


    但是陸承北放在我身上的視線卻讓我有些難受,說不出是為什麽,也許有慚愧,有心虛,但一開始在他身上貼的標簽,卻也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撕掉的。


    “不打算邀請我一起嗎?”


    這時,陸承北又問了我一句。


    說話間,他朝我走了兩步,近到跟前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我重新綁過的胳膊,低聲補了一句,“我可以成為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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