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瞪大眼睛,很難想象為什麽一個看著貴婦一般的女人能說出這種話來,不過也正因為周錦文是個利益至上的女人,所以她會這麽說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我當然不會同意她提出來的這個所謂的“報恩”方式,她這麽說很明顯是要將髒水全部潑到陸承北身上。


    隻要我一死,死無對證,陸承北即使有一千張嘴也百口莫辯,這樣在庭審中能扭轉戰局。


    可是這件事,歸根結底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不卑不亢地看著周錦文,對她說道,“說是互幫互助,如果沒有我,你們的計劃就很難展開吧?你們要對付陸承北的話,我可以和你們合作,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我當然本身是不想和周錦文他們同流合汙的,但是迫於形勢,我不得不先假裝低頭。


    周錦文說要讓我去死一死的話,一點不像是開玩笑,她是認真的,也打算這麽做。


    如果我死了,就真的什麽事情都無法挽迴,而我也不想因為這種原因,成為陸家紛爭的冤魂。


    周錦文嘖嘖兩聲,看著我的眼神十分不屑。


    “嗬嗬,你倒是心裏明鏡兒似的,但是沒有比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更無後患的處理方法。安安,我們也算婆媳一場,你走了,我會給你燒很多紙錢的。”


    周錦文這麽一說,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她這是鐵了心要我死!


    卻在這時,我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陸慕舟!


    盡管周錦文所做的這些事情陸慕舟肯定也參與其中,但此時除了他,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視野裏剛冒出陸慕舟半個腦袋的時候,我連忙向他求救。


    “慕舟!慕舟,救我!”


    陸慕舟的腳步一頓,他看著我的眼神十分複雜。


    我心下一悸,不知道陸慕舟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此時也非常緊張,因為陸慕舟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他不幫我,我肯定死定了。


    陸慕舟緩緩走到周錦文麵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稍稍擋住了我。


    在開口前,陸慕舟迴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猶豫,但他最後還是向周錦文求情,“媽,你放了她吧。”


    “什麽?兒子,你再說一遍!”周錦文顯然被陸慕舟的這個請求給氣到了,沒等陸慕舟迴答,她就繼續說下去,帶著強盛的怒氣,“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就不要有婦人之仁!”


    “媽,那也沒必要做得這麽絕,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陸慕舟還是試圖說服周錦文,卻被周錦文推了一下。


    “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隻要她一死,陸承北那邊肯定亂,這樣我們才有機會!”


    “但也可能出現另一種情況不是嗎?安安還活著的事情,媒體爭相報道,現在誰最想讓她死?我們是第一個會被懷疑的對象。”陸慕舟客觀地分析給周錦文聽,“安安不僅不應該死,還應該好好活著,她會是舉證陸承北最有利的證人!”


    陸慕舟這一番話,把周錦文給唬住了,我都有些懵。


    周錦文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但是她仍舊不同意放走我。


    “你這麽說有點道理,但那就更不能放她走,必須把她控製在我們的眼皮底子下。”


    “……”周錦文這麽說其實已經做出了讓步,起碼沒再想著要我的命。


    陸慕舟也妥協了,他語氣減弱,“媽,讓我和她單獨說幾句。”


    “怎麽,還要敘舊情?”周錦文說得一點不客氣,聽她這語氣就能知道她其實是不同意我和陸慕舟在一起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才裝成好婆婆的模樣。


    雖然早就猜到是這個可能,但是她用如此赤裸裸的方式展現在我眼前,我到底心裏不太好受。


    可是我又能怎麽樣呢?我現在是她的階下囚,隻能任人擺布。


    陸慕舟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對周錦文說了一句,“我來說服她舉證陸承北。”


    他此言一出,周錦文沒說話。


    她幽幽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出去,順便把其他人也帶走了。


    “唿……”這時,陸慕舟長長鬆了口氣。


    他轉身過來看我,幫我鬆開了手上的繩子,一邊對我說道,“你怎麽會被我媽抓住,太危險了,安安。”


    陸慕舟的語氣還是和平素裏一樣溫和,但此時對我來說,卻像是一種諷刺。


    陸慕舟顯然是以利益為重,想想之前他和陸裴的衝突,那個時候的他如果是真心的,和現在這個躊躇的陸慕舟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隻能說,陸慕舟變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或者說,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更何況這是他陸家內部的紛爭。


    我沒說話,摩挲了一下有些發紅的手腕,低著頭,直接低聲對陸慕舟說,“我要離開這裏。”


    我心裏並沒有底,到底陸慕舟會不會放走我,周錦文的態度擺在那裏,她如果不把我的剩餘價值榨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時,陸慕舟輕輕歎了口氣,他將繩子拋到一邊,轉到我的正麵,看著我說道,“安安,你不要怪我,這件事情很複雜。”


    說到這,陸慕舟頓了一下,而後認真地對我說了一句,“我會讓你走的。”


    我不知道陸慕舟是以什麽心情對我說這種話,這個幾天前還對我愛意綿綿的男人,此時麵對著我,不會覺得很尷尬嗎?


    我已經分不清陸慕舟對我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如果他真的能幫我離開這裏,那再好不過。


    “這兩天,你是在陸承北那邊吧?”


    陸慕舟突然問了我這一句,我抬眸看他一眼,也不隱瞞,點了點頭承認。


    他的表情忽然微妙地變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正常。


    陸慕舟的淡笑有些苦澀,他問我,“我放你走,你會迴到他那邊嗎?”


    我不知道陸慕舟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我如果想去陸承北那,就不會千辛萬苦從他那裏逃出來,還好死不死剛好被周錦文逮到。


    搖了搖頭,我將自己的想法如實說出來,“我會迴美國。”


    “是嗎?”沉吟一聲,陸慕舟沒再說什麽,而是讓我小心跟在他後麵,走到門邊。


    他探出頭看了看,給我打手勢,示意我跟上他。


    我知道,陸慕舟是真的打算放我走。


    看著他的背影,我內心十分悵然。


    隻能笑命運太過作弄人,想安定的時候偏出禍端,而搖擺不定的時候才出現合適的人,結果就是導致我到現在還是如同一片浮萍,在浩瀚的人生大海裏隨波逐流。


    這次,我是真的疲倦了,甚至沒有勇氣去嚐試新的可能,新的生活。


    以前的恩恩怨怨,不管是什麽,都給我一種無力感,即使可能會遺憾,會後悔,都不想再去觸碰。


    我不禁在想,當時在美國的時候,徐至勸我不要迴國,試試在異國他鄉重新開始的時候,如果我答應了,會不會就不會在受到這種傷害。


    精神上的創傷往往比肉體來得更加嚴重,也更加持久,我不知道這一次,是否能愈合,或者說,什麽時候能夠愈合。


    外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隱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雖然是陸慕舟在領著我走,我還是很緊張,並且也能感受他身上的緊張。


    如果被周錦文抓到,估計我們兩個都會不好過。


    不過陸慕舟頂多就是被臭罵一頓,我就不同了,說不定會死。


    全程陸慕舟都沒有和我說話,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我更是脫了鞋光腳走路。


    繞過一個門,再繞過一個門,好不容易到達最外麵那層,這時,背後忽然傳來交談聲,我的頭發差點炸起來。


    陸慕舟眼疾手快將我往旁邊一拉,我倆躲進旁邊移動樓梯的死角。


    那兩個人是從上麵下來的,應該沒發現我們,兩個人走走談談,慢慢朝裏走去。


    我整個身體都緊繃著,心髒砰砰砰簡直快從喉嚨裏跳出來。


    等兩人走遠好一會兒,陸慕舟才放開我,他也是緊張極了,捂著我嘴巴的手似乎微微出了汗。


    有驚無險地從倉庫裏逃出來,陸慕舟將我帶出廠區。


    在我離開前,他對我說,“安安,你去和陸承北談談條件吧,讓他放棄利益,否則我媽不會善罷甘休,她會被逼瘋的。”


    想了想,如果周錦文一直揪著不放,我逃得了第一次,不一定能逃得了第二次,我就答應了,“我試試。”


    卻在這時,我們背後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陸慕舟大驚失色,“糟糕,可能被發現了,你從小徑不斷往下跑會到大路上。”


    說著陸慕舟塞給我幾張鈔票讓我攔車用,就將我一推,自己看著來時的方向,一邊往另外一邊走。


    我不敢停留,撒開腿就沒命地跑起來。


    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馬路邊上,我真的是隨手一攔,攔到一輛大貨車。


    這時候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一邊揮著手中的鈔票一邊瘋狂地拍車窗。


    幸好司機是個好人,他沒收我錢,讓我上車後還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需不需要幫我報警。


    驚魂未定的我重重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才稍稍迴過神來。


    “請把手機借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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