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一別,陸承北沒有再找我,我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心裏莫名還有種消散不去的悵然。


    但很快我就無暇顧及陸承北,因為陸慕舟安排我和未來的婆婆,也就是周錦文見麵。


    本來似乎想安排在家裏,但是陸慕舟怕我會太緊張,第一次就在外麵見麵。


    這一點,他有和我說清楚,因為如果是洽談婚期,覺得我會認為在家裏商談比較有誠意。


    “安安,放輕鬆點,我媽已經同意了,你像往常一樣,不需要做什麽改變。”


    “話是這麽說……”


    不知道為什麽,陸慕舟越是這麽說,我就越緊張。


    而且聽他的這種說法,似乎沒有陪我見周錦文的打算。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陸慕舟上手就摸了摸我的頭對我說道,“我媽要求單獨見你,我就不能陪你了。不過我會一直在外麵等你的,放寬心。”


    ……單獨見周錦文,我默默咽了一口唾沫,這句話聽起來就很有挑戰性。


    我雖然也不是善男信女,但是麵對高等級的魔王,也是會吃不消的。


    陸慕舟說他媽媽已經答應了我倆的婚事,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也許隻是想讓我放鬆心情。


    我一直認為,周錦文不會輕易答應,她對陸慕舟的嚴格要求,肯定對兒媳婦的要求也很高。


    我現在是以vivian的身份出現,所以我和周錦文算是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見父母,應該怎麽做,我還真的不知道。


    特別是,我和陸慕舟是奔著結婚去的。


    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我好好地打扮了自己,提前到約定的地點等候。


    沒有點東西,我喝了一口服務生給我倒的溫開水,腦海裏忽然浮現那天陸承北強行將我帶去遊樂園,又帶去朝格酒店的事情。


    陸承北應該已經確定了我就是程安安,可是他到現在都不聯係我,大概是被我臨走時那句話戳痛了吧。


    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他現在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不應該再緊咬著我不放。


    不清不楚的關係,我不需要,也很不屑。


    況且現在我已經決定和陸慕舟結婚,所以我不想再和陸承北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


    如果硬說要有什麽聯係的話,也隻有複仇這一條。


    視線投向窗外,陰沉的天氣讓人心情也跟著沉鬱起來。


    路麵上的行人,拿著便利店十塊錢一把的透明雨傘,或快或慢地走著,對這個世界來說,仿佛我隻是一個旁觀者。


    那天看到陸承北那麽失態,我忽然又覺得好像沒什麽。


    徐至說過,我不應該被仇恨蒙蔽雙眼,應該去擁抱新生活,這才是報複的最佳方式。


    我這幾天夜深人靜的時候,都在思考自己生存的意義。


    不知道是不是對陸承北的那份心減淡的緣故,甚至有的時候覺得複仇也不是什麽一定要做的事情。


    好好地活著,難道不好嗎?


    就在我烏七八糟想著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被一道陰影罩住。


    轉頭一看,是周錦文來了。


    我微微一愣,發呆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趕緊站起裏,又是鞠躬又是打招唿,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周錦文半捂著嘴對我笑著擺手,“不用這麽客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一聲。


    難道陸慕舟說的真的是真的,周錦文不反對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不過靜下心來想想,我現在不是陸慕舟公司裏的主播,也不是什麽背景很糟糕的窮苦孩子,而是一個剛剛海歸,有一份體麵工作的電視台主持人。


    硬要上綱上線對比的話,其實我的條件還是可以的。


    也許是想通了這一點,我的情緒平複很多。


    周錦文剛坐下,我就抬手招來服務生。


    “你等我很久了吧,怎麽自己不先點東西?”


    周錦文將包往旁邊一放,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和善,甚至可以用“慈祥”兩個字來形容。


    老實說,我還真的不是很習慣這樣的,總覺得她背後是不是在算計著其他的事情。


    “伯母,我也才剛到一會兒,想著等你來的時候再一起點。”


    平靜地迴答,我下意識挺直了腰身,讓自己看起來更自信一些。


    周錦文似乎對我很滿意,笑得合不攏嘴,和我之前在醫院看到的樣子判若兩人。


    點完餐,周錦文顯得特別熱情,或者可以說,是過分的熱情。


    她一直在詢問的我的情況,對這座城市的印象,還有一些履曆上的事情。


    作為vivian,我的這些信息自然都是假的,不過我迴答起來一點不費力。


    我覺得這並不算是欺騙,因為我在過的,是全新的人生,這些東西的更新是必須的。


    “我聽慕舟說,你現在就剩你自己一個人了,是嗎?”


    喝了一口洛神花水,周錦文的語氣十分溫和,如同一個諄諄教誨的長輩。


    我沒有猶豫,就直接點頭,這一條,程安安也一樣適用。


    “在很早的時候。”


    “那你一個人走過來,應該挺辛苦的吧?”


    周錦文這麽問的時候,我看了她一眼。


    我沒有多想,就當作是長輩的一種關心,而且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有什麽好丟人的。


    輕輕將落於鬢前的發絲挽到耳後,我對她微微一笑,“每個人的成長,都不是一段輕鬆的旅程。”


    我這麽迴答,其實十分中庸,但又能彰顯出自己的立場。


    聽我這麽說,周錦文微微睜大了眼睛,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突然有種錯覺,仿佛不管我說什麽,她都會采取認同的方式來試圖增加我對她的好感。


    一般來說,不應該是我極力討好她嗎,怎麽現在反了過來。


    不過我並沒有討好周錦文的意思,對我來說,做自己就好,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允許的範圍內保持自己的風格,很重要。


    周錦文沒有懷疑我說的任何一句話,言談之中喜愛之情畢現。


    這倒是讓我十分驚訝,也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


    “慕舟剛和我說他有一個想要結婚的女孩子時,我還嚇了一跳。”周錦文說話的同時,服務生開始上餐,她隔著熱氣騰騰的美食繼續對我說道,“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他為什麽對你如此著迷了。不過你也知道,慕舟的爸爸現在情況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事情,可能沒有辦法做到讓你最滿意。”


    周錦文這麽說,莫名還有點對我抱歉的意思,我聽得雲裏霧裏。


    “伯母,兩個人在一起,這份心最重要,儀式,也僅僅隻是一個儀式罷了。”


    “對對,我忘了你是從美國迴來的,也帶著老美的那種簡約和大氣。”周錦文說完就笑起來,餐上齊後,招唿我吃飯,“來吧,都嚐嚐,這家店的料理很精致。”


    我掃視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和普通中餐不太一樣,感覺不管從擺盤還是裝飾,都透著“高檔”二字。


    也許是因為之前無論是和徐至還是陸慕舟出來吃飯,他們都會帶我到西式餐廳吃,所以周錦文選擇的中餐倒是讓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既然周錦文讓我試試,我就試試。


    戳了一小塊紅燒獅子頭,說實話,這些有的菜名,我根本就叫不出來。


    以前忙於生計的時候,吃的是快餐,後來經濟狀況好轉,因為工作的原因,吃的還是快餐。


    說起來,我好好吃飯,還是從自己做飯開始。


    但也都是一些家常菜,像眼前這種各地名菜,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來,多吃點!”


    大概是看我吃個肉泥都小心翼翼的樣子,周錦文直接抄起公筷就給我夾了好幾塊肉。


    “這是慕舟很喜歡的東坡肉,你也嚐嚐。”提到這個,周錦文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衝我高興地說道,“對了,家裏的廚子什麽菜係的都會做,西餐也很在行,想吃什麽隨便點。”


    “哦,哦……”周錦文的這種熱情讓我有些招架不住,仿佛生怕我逃了一般。


    “結婚之後,你在電視台的工作,打算怎麽處理?”


    吃到一半,周錦文冷不丁問了這麽一句。


    我有些詫異,不過她為什麽會這麽問,我倒是有點心得,可能他們這種“豪門”都不喜歡兒媳婦拋頭露麵吧。


    不過我有自己的想法,將筷子放下,我坐正了身姿才對周錦文說道,“伯母,這份工作我十分珍惜,女孩子也應該有自己奮鬥的事業,所以我不會辭職。”


    簡潔明了地迴答,我不卑不亢地望著周錦文,十分淡定。


    周錦文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笑了笑,“事業心重,也沒什麽不好。女性獨立,才能有更多的話語權。”


    周錦文這麽說,不知道是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說完,她又給我夾了一筷子菜。


    我看著眼前堆得像小山的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見家長”,比想象中輕鬆。


    與其說輕鬆,不如說好像提前進入了和睦兒媳和婆婆的角色。


    雖然不知道周錦文為何對我是這種態度,但也總比給我冷臉看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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