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時間在幾天後,第二天,我還是照常去上班。


    雖然有假期,但是閑賦在家怪不習慣的。


    然而到了電視台,我就後悔了自己這個決定。


    因為剛到門口,就碰見了陸承北。


    他很明顯是故意來這裏堵我的,我剛踏上台階,他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閃了出來,將我的去路擋了個結結實實。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禮貌地說道,“陸總,借過一下。”


    然而陸承北不為所動,他還是立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表情微妙。


    他盯著我良久,才突然問了一句,“你和徐至,什麽關係?”


    沒想到陸承北會問這個問題,我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大概是認出徐至的車子吧,或者直接就是看到他了,因為早上就是徐至送我來上的班。


    一個陸慕舟,再加上一個徐至,似乎已經能百分七八十猜出我的身份,然而陸承北似乎還挺謹慎,或者說,他難以置信心中猜測的事情。


    但是陸承北的表情,平靜之外,還閃耀著一些其他的東西,某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看著他這種眼神,我有些不敢和他對視。


    撇過頭,我敷衍地迴道,“在美國認識的朋友,怎麽了嗎?”


    “朋友……嗎?”他輕輕呢喃一句,看著我的眼神更加耐人尋味。


    “所以陸總,可以讓開了嗎?”


    我有些想要逃避陸承北的。


    “不能。”


    可是,陸承北迴答得很快,他若有所思,顯然還有問題想要問我。


    上次攀岩到現在,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在山頂的那一夜迴想起來,仿佛是在夢中一般。


    但我也慶幸接下來和陸承北沒有更深的接觸,這樣,我就不會動搖本心。


    然而,他現在忽然出現在我麵前,問著這些很敏感的話題,我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想法,陸承北,他是不死心吧?


    “那,陸總,你還想問什麽?”


    深吸一口氣,我佯裝十分無奈的樣子,平靜地抬頭望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表現太淡定,陸承北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又沉默了,但是緊盯著我,仿佛隻用眼睛就能和我交流一般。


    末了,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往階梯下麵走。


    我一下懵了,不過趕緊想掙脫開他的手,“陸總,你要做什麽,我還要上班的,你要帶我去哪兒!”


    聽我這麽一喊,陸承北猛地停下腳步。


    他沒有迴頭,而是語調平平地說道,“你今天休假。”


    “……”


    休假是一迴事,我自己要上班是一迴事兒啊!


    最終,我還是被陸承北塞進了車裏。


    差點就大喊綁架,大喊救命,但這樣場麵就太尷尬了。


    上車後,我有些慍怒,轉頭問坐進駕駛席的陸承北,“你究竟想幹嘛?”


    陸承北沒直說,而是幽幽迴了一句,“很快,你就會知道。”


    老實說,這一路,我滿心忐忑,完全猜不出陸承北究竟想要幹嘛。


    他開著車,三拐兩拐,我忽然可以越過街邊林立的街鋪,看到位於他們上方,我非常熟悉的東西。


    沒錯,就是摩天輪。


    陸承北難道……是要帶我去遊樂園?


    意識到這一點,我瞄了他一眼。


    他這是在“幫”我喚醒記憶嗎?


    我不禁害怕起來,生怕陸承北會突然在熟悉的地點戳穿我。


    如果不是這種意圖,他又何必帶我來這裏?


    然而現在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如果我提前表現出抗拒的情緒,豈不就是在跟陸承北承認我就是程安安嗎?


    可是我現在保持冷靜,一會兒到了遊樂園,估計陸承北還是會再試探我。


    預想到這樣的情況,我心裏就十分難受。


    特別是在現在,我已經答應了陸慕舟求婚的情況下。


    不過今天陸承北來找我,也許正好可以為我們兩個人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抱著這樣的心理,我反而平靜下來。


    陸承北的確是打算帶我到遊樂場,這個時間點,來的人不多。


    還沒下車,我就幽幽問了他一句,“陸總好雅興,是想請我到遊樂園玩兒?”


    陸承北迴答得毫不費力,“對,不覺得這裏,很讓人懷念嗎?”


    他這麽說的時候,對我露出了淺淡的笑容,眼裏跳躍著某種奇異的光芒,我不禁有些看出神。


    但很快就緩過神來,趕緊錯開視線。


    “如果你想玩,我不介意陪你,就當做是上次你拉我到山頂的迴禮。”


    我這麽說,是故意要和陸承北劃清界限。


    不願在“vivian”這個身份下,欠他什麽人情,而他也不需要給我什麽人情。


    進了園,我站在門口往裏看,此時不知是誰沒握緊氫氣球的繩子,從廣場上忽然升起一個紅色的氣球,在陽光的映照下,仿佛帶著某種神聖的光芒一般,一路向天空飛去。


    我突然有些羨慕這個氣球,如果,我也能像它如此自由,那該有多好。


    “吃棉花糖嗎?”


    這時,陸承北冷不丁問了我一句。


    我看了他一眼,越過他的肩線,看到了邊上有一個棉花糖推車。


    想了想,不吃白不吃,我便點了頭。


    於是,陸承北就跑過去排隊了。


    我記得上次我們來的時候,吃的是雪糕。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陸承北拍在一隊的孩子後麵,我莫名覺得好笑。


    但同時,心中某處也在微微發著隱痛。


    這是最後一次,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陸承北帶著兩個棉花糖迴來的時候,笑著對我說道,“今天的冰淇淋攤子似乎還沒來,先吃棉花糖吧。”


    我沒說話,接過就咬了一口。


    嗯,很甜,但也苦澀。


    “你的那個吊墜,是五年前這家遊樂園的周年紀念品。”


    吃著,走著,陸承北冷不丁冒出這句。


    他在試探我,我平靜地“嗯”了一聲,“我朋友送給我的。”


    “你很喜歡這個遊樂園嗎,或者說,你以前來過,留下過什麽很深刻的記憶?”


    陸承北的問題比之前要直白許多,他吃得很快,我才吃到一般,他的那根棉花糖就已經見底了。


    印象中,陸承北是一個並不喜歡甜食的人。


    我微妙地瞄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我喜歡收集罷了。”


    “這樣,所以戴了五年。”


    陸承北這個結論明顯是在嘲諷我,他肯定不相信我的說辭,但是沒有戳穿我。


    “我那個朋友,也喜歡遊樂園,我曾經送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紀念品給她。”


    “是嗎?她應該會留著吧。”


    這段對話,讓我覺得很難受,棉花糖也吃不下去了。


    我忽然想逃,就直接對陸承北說,“陸總,我覺得我還是不能陪你在這裏玩,雖然是休假,但我主持的節目馬上要改版,我得迴去台裏提前做準備。那麽,就告辭了!”


    一口氣說完一個長句,我轉身就想走,但是,卻一把被陸承北拉住。


    他很強硬,不鬆手。


    我有些驚恐地迴頭看他,“陸總?”


    陸承北諱莫如深地盯著我,說道,“你現在迴去,也已經過了一個早上。”


    這邊的確離電視台有些遠,我趕迴去基本是午飯的時間。


    可是,也總比留在這裏,和陸承北強行尬聊強得多。


    我轉迴身,看了一眼陸承北仍舊抓住我胳膊的手,輕歎一口氣,“陸總,我現在迴去,起碼下午可以做事。”


    “工作,比我重要?”


    這時,陸承北又曖昧地說了一句,我有些發懵。


    但本能想逃離這種氣氛,就微微掙紮了一下,“陸總,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很抱歉,我真的得迴去了。”


    “安安!”


    猛地瞪大眼睛,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身體微僵。


    我此時還心心念念不能自我暴露,便沉聲對他說,“陸總,我們之間的關係,還不至於你可以如此稱唿我。”


    因為名字裏也有安,我倒是輕描淡寫地將他的試探化解了。


    然而陸承北顯然並不甘心,他拉著我的手沒有絲毫的鬆懈。


    半天,他似乎也沒有心思在遊樂園繼續呆下去,而是直接拉著我出了大門。


    他走得很快,我幾乎小跑著才能跟上。


    “陸總,陸總!”


    我的心一下慌亂起來,其實剛才陸承北喊我名字的時候,我就已經亂了。


    他知道是我,即使他一直隻是試探著我。


    然而光是試探又有什麽用,即使知道是我又有什麽用?


    迴不去了,已經所有的事情都迴不去了。


    但是陸承北的強硬不僅表現在力道上,也表現在他的行動上。


    我幾乎是被他拖著塞進車裏,一上來他就將車門鎖了,估計是覺得我能做出跳車這種事情。


    我生著悶氣不說話,陸承北一開始也沒說話,等車子開出了一段距離後,他才幽幽開口。


    “有一個地方,你應該很久沒去了。”


    陸承北說話的方式已經完全不同,仿佛就是當我是“程安安”一般說著。


    我仍舊不吱聲,陸承北也沒再說話。


    車子在筆直的馬路上奔馳著,越過了半個城市。


    熟悉,或不熟悉的街景,喚醒了我對過往的諸多迴憶,仿佛這一段路,也讓我過了一遍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一般。


    最後,車子在一家酒店前停著。


    我看著酒店上方碩大的幾個字,一時間仿佛連心跳也停止了。


    朝格酒店,這是我和陸承北第一次發生關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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