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雪早已消融,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陸慕舟請我去高級餐廳吃飯,我沒有拒絕。


    和他承認我是程安安後,反倒鬆了口氣的樣子。


    陸慕舟似乎早已了然於胸,並沒有太多驚訝,隻是看著我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些。


    我不禁疑惑地問他,“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自認為現在的偽裝已經足夠完美,按理說不應該被認出來。


    陸慕舟則是笑了,他看著我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你在我心中的模樣是一直不變的。那天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感覺到了,隻是不敢確定,畢竟你現在已經從頭到腳都變了外觀。”


    說著陸慕舟用手上下擺動示意,但聽得出他對於沒有認錯人這件事十分驕傲,也由衷地高興。


    聽到他這番話,我莫名有些感動。


    因為我一直覺得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也足以讓故人們一一忘記我。


    但是我才剛迴來,才見過幾次麵,陸慕舟就把我認了出來。


    我甚至還有些感謝他,仿佛從他這裏,重新得到了一些生命的價值一般。


    “不過你走了後,再培養一個人真的花了我不少的事情。”


    這時,陸慕舟就提到那時的事情。


    我怪不好意思的,明明是我說要幫他,全力支持他做那個項目,結果一跑就是五年。


    “當時的情況,我也沒辦法繼續了啊。”


    “哈哈,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安安,你重新迴來,我真的很高興。”


    陸慕舟幫我點了餐,我發現他都避開了一些味道很重的食物,就如同當初我和他一起去出差時,他給我點的餐差不多。


    我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記得。


    “安安,有沒有想法重新迴公司啊?”


    陸慕舟這麽問帶著開玩笑的語氣,其實這一點,我還真的沒有想過。


    事實上,我已經不想再做主播了,我想過另一種人生。


    可是如果我要複仇,似乎又會和我的以前產生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沒有馬上迴應陸慕舟,而是笑著說,“我可以考慮一下。”


    上餐前,我們隨便聊了一些敘舊的話題,提及近幾年的情況,陸慕舟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看出貓膩,覺得他可能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不過我沒有直接追問,而是擦邊聊著,到最後才繞迴去問這個問題。


    陸慕舟可能內心也想找人聊一聊這些事情,最後才對我說道,“其實這幾年,我的公司做得不太好。”


    他此言一出,我垂了眉眼。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看過陸承北的那些報道,我總覺得陸慕舟這邊的滑坡和陸承北的上升有關係。


    很快,陸慕舟就證實了我的猜想。


    他說,“有些事情,我並不想說,但是你現在已經迴來,我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說一下。”


    陸承北闡述的方式其實還是很委婉,我直直看進他的眼睛裏,認真聽著。


    他的表情似乎還有些不太願意說,但還是下定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陸承北其實從剛一開始就是和你玩玩而已,後來就變成了利用。”


    並不意外聽到這個說法,其實我自己也有所自覺,隻是當時一心認為和他會有個好結果。


    天意弄人,或者我太傻,才會被陸承北耍得幾乎毀了人生。


    陸慕舟繼續說下去,“他知道我喜歡你,就一直用你要挾我,打擊我,搶奪了我很多資源。當然,也並不全是他的原因,隻是他這樣的做法,讓我很不齒。”


    “這幾年,陸承北身邊趴著的女人很多,你失蹤後,他反倒過迴了以前那種淫無度的日子,我想你跟了他那麽久,也應該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那些和他曖昧不清的女人,全部都是有商業往來的人。”


    “……”我沉默了,雖然料到陸承北會這樣,但真的從陸慕舟口中得知,心髒還是很難受,心中熊熊燃燒的那股烈焰頃刻躥得老高。


    我的消失對陸承北來說,也許還是一件好事,這樣就沒有人會阻礙他和那些女人鬼混了。


    這時,陸慕舟忽然提到了那晚的事情。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自責,目光縹緲地望著虛空,仿佛能看到那時的場景一般。


    他說,“那個晚上,我沒能及時趕去救你,這幾年成了我的一個心病。”


    說著,陸慕舟收迴視線,慢慢放到我身上,“當時我正在出席一個很重的商業會議,雖然那個合同最後還是被陸承北搶走了”


    “陸承北當時也在?”


    我一聽,頓時睜大眼睛。


    當時陳墨和我說是鶴瑾失蹤了啊,難道這也是謊言?


    陸承北其實是為了搶奪重要的合同,所以沒空理我?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般,我突然覺得我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準確點來說,是陸承北欺騙我的事情,可能還有很多。


    而我也不想一一去問,隻會平添傷悲,也會讓我更加無法原諒他。


    陸慕舟不可置否地點頭,“對,他在,當時是一個競標場,俆若言也在。”


    我不知道陸慕舟提到的俆若言是誰,但此時也沒有心思去問。


    我隻知道陸承北當時對我撒了謊,而且還間接導致了我悲慘的結局。


    我心裏很難受,而且也覺得上天不公。


    陸承北害我失去我的孩子,害我要經曆那些痛苦的手術,可是他自己卻過得逍遙快活,憑什麽!


    其實我心裏最恨的,還是他那理所當然的忘記。


    仿佛我的存在,沒有一丁點意義,也不曾在他生命力留下痕跡。


    棄如敝履,也不過如此。


    可是他同時拋棄的,還有我那剛成型的孩子。


    “那天,你看見他了。”服務生將餐車推過來的時候,陸慕舟突然問了我這一句。


    我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我第一天去電視台上班的事情。


    默默點了點頭,我拿起果汁淺淺喝了一口。


    “他果然,沒能認出你。”


    搖了搖頭,陸慕舟似乎是在為我不值。


    我冷笑了一聲,“過客就是過客,你不是說他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嗎?我走了,他反倒少了一個會賴著他的人,斷然是不會記得我的。更何況我已經變了樣子,他會認出來才怪。”


    和陸慕舟吃了一頓有點久的飯,期間我們聊了很多。


    這幾年並不是像我所想的那樣,隻有我變了。


    其實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使是陸承北,也有一些變化。


    起碼他身邊的那些女人越來越高級,也越來越功利性。


    他當時會和我搭上邊兒,隻是因為我是一個比較“便宜”的性欲發泄器吧。


    隻是沒想到後來我會有了他的孩子,會給他帶來麻煩。


    都說往事不堪迴事,而我,不得不去正視那些往事,然後重新定義。


    但是以後,我得做一個沒有往事的人。


    其實現在我還沒有一個成型的想法,關於如何向陸承北報複。


    不過才剛剛迴歸,好事多磨。


    迴家後,徐至很難得提前迴家,還已經做好飯了。


    其實徐至一開始做的飯,就跟黑暗料理一樣,非常難吃。


    不過因為我之前根本下不了廚,徐至一發狠就請了一個星級廚師來教他做飯。


    所以現在,他所做的飯,隨便一樣都很拿得出手,我也很喜歡吃。


    提到做飯,當時陸承北也為我做了很多飯。


    現在想想,他如果連這些都算計在對我的利用裏麵,會不會就太可怕了一點。


    也許我脫離了他還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的陸承北實在太可怕了。


    仿佛從我們見麵開始,就一步步計劃好,也一點一點地為我挖好坑一樣。


    我莫名全身發寒,徐至以為是室內溫度不夠,屁顛屁顛就去升高室內溫度。


    想了想,等徐至迴座的時候,我就問他,“這幾天,你見過他了沒?”


    “他?”徐至衝我眨了眨眼睛,立馬會意我說的是陸承北,“哦,他啊,有啊,見過了,還是和以前一樣。”


    “……”默默扒了兩口飯,我咽下去之後才對徐至說道,“我告訴陸慕舟我是誰了。”


    聞言,徐至吸溜一下趕緊將還咬著的大蝦一口吞進去,“你真的和他說了?”


    “嗯。”


    “……也沒什麽,我隻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我是應該開開心心的。”


    迴了這麽一句,我盯著虛空,若有所思。


    吃完飯,我對陸慕舟所說的那個俆若言有些在意,就上網查了一下。


    一查還真的不得了,從網上的資料來看,這個俆若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富家小姐,簡直就是頂級白富美。


    我還沒怎麽刻意搜,就看到有陸承北和她的合照。


    看這些天花亂墜的報道,撇去上層的泡沫,也可以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特別好,起碼經常一起出入重要的筵席,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多在一起的照片被狗仔拍到。


    從最開始出現合照的時間看,應該就是我失蹤後不久。


    心裏咯噔一聲,我忽然覺得也許當時我和陸承北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有往來。


    如此一說,他會覺得我生孩子礙他的事,也就能說得過去。


    那些針對我腹中胎兒的惡毒之事,說不定真的是他做的。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真的是知道得越多,越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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