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整夜,我都沒怎麽睡著。


    我心裏一直想著陸承北說的,考慮考慮。


    簡簡單單四個字,我失眠了,估計陸承北也沒睡著。


    我側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等到開門的聲音。


    整整一宿,房間的門就像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般,沒有人打開,也沒有人能打開。


    我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陸承北一向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他考慮一個問題,需要這麽久的時間?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心裏早就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但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而沒有辦法直接向我說出口。


    至於這個特殊的原因是什麽,我已經不想再去想。


    直到天明,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時候,才聽到房間門輕輕地哢噠了一聲。


    有人進來了。


    陸承北進來了。


    我斂住心神,揪著床單等。


    清晨微涼的空氣在室內緩緩地流淌著,因為太過專注,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我仿佛都能感覺到一股微風從背後襲來。


    然而,也僅僅就隻有這陣微風,而後,就沒有其他的動靜了。


    起碼,對象是我的動靜,沒有了。


    陸承北應該是進來拿衣服的,我聽到衣櫥打開的聲音。


    悉嗦的衣料摩擦聲在十分安靜的臥室裏響起,此時天光才剛亮,陸承北難道是想在我醒來前就離開嗎?


    我掙紮起來,但最終沒有吭聲。


    這短短的幾分鍾,對我來說就如同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等臥室門再次小聲地被關上時,我才發現床單愣是被我揪得皺成一團。


    睜著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也許是不想現在出去,弄得兩人尷尬。


    我保持了一個晚上的姿勢,此時身體已經有些僵硬。


    想著陸承北應該不會再進來,就艱難地換了個姿勢。


    可沒想到,我剛轉向門口的方向,門哢噠一聲又被打開了。


    趕緊閉眼,我也不知道站在門口的陸承北有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了。


    盡量自然地裝睡,我拉長著唿吸,一動不敢動。


    但是這一次,陸承北卻沒有進來。就好像他隻是在門口幽幽地看著我一樣。


    我不知道這種狀態究竟持續了有多久,我快扛不住的時候,門再次被關上。


    等了幾分鍾,我才緩緩睜開眼睛。


    陸承北剛才這個舉動,有些莫名其妙,完全猜不透他想幹嘛。


    等我起床的時候,陸承北已經走了。


    比往常早離開了一個小時。


    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也沒心思做早餐,也上班去了。


    這一天的班,我上得連勁兒都沒有。


    因為不需要外出,所以我就老老實實在秘書辦公處待著。


    直到帶我的那個秘書長來敲敲我的桌角,跟我說陸慕舟讓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大老板的命令,我自然是得遵守的。


    默默歎了口氣,雖然心情不佳,我還是得工作的。


    敲了敲門,我就開門進去。隻是沒想到,辦公室裏,並不隻有陸慕舟在,還有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我並不陌生。


    是徐至。


    他看見我的時候,衝我熱情地招了招手,“嗨,安安,我特意來看你的!”


    我尷尬地對他笑了笑,直接走到陸慕舟麵前,“陸總,有什麽吩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泄露了什麽,陸慕舟突然多看了我兩眼。


    “陸總?”


    “哦,徐總說你如果不在場,他就渾身沒勁兒,沒辦法談工作。”


    “……”


    我不知道徐至的臉皮有多厚才能說出這種話,而今天破格讓他胡來的陸慕舟也有些奇怪。


    “來來來,不要見外嘛,我們誰跟誰啊。安安,過來坐我這邊!”


    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徐至笑得一臉春光燦爛。


    我看了他一眼,果斷坐在陸慕舟這邊。


    見我無聲在抵抗他,徐至瞬間就哭喪著臉衝陸慕舟抱怨,“陸總啊,你家程秘書好像不怎麽待見我。”


    陸慕舟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這我可管不了。”


    “安安啊,我看你今天情緒有點不對啊。”


    徐至不再糾結我坐在哪兒,而是很自然地換了個話題。


    我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陸慕舟也沒說話,幽幽地泡起茶來。


    徐至當然是不可能讓氣氛就此沉悶下去,他索性調笑我說道,“不會是你還記恨著那天我強拉著你去吃飯吧?你不是和我說你不是去見陸……”


    “徐總!”看他差點將陸承北的名字說出來,我當即打斷他。


    因為情緒有些激動,所以音調也有些拔高。


    我這一聲,把徐至和陸慕舟都同時吼愣了。


    特別是徐至,他雖然一直吊兒郎當,一副遊戲人間的架勢,但一直以來,我都沒這麽正麵地截斷過他的話,而且是帶著強烈的怒意。


    他眨了眨眼睛看我,不知道是語塞還是什麽,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驚覺失態,但我也不想他在剛才那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就耐著性子對他說道,“失禮了,但是還請徐總不要在這裏談論私事,不合適。”


    禮貌但是不失強硬地對他這麽說著,我其實並不怕陸慕舟責備我。事實上,他也不會責備我。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微妙,陸慕舟剛泡出來的茶還氤氳著嫋嫋熱氣。


    過了不知道幾秒,他當先反應過來,給徐至添了一杯茶,意有所指地說道,“徐總,我就和你說了,安安是很敬業的,所以你不要開她的玩笑。”


    陸慕舟這麽說,也相當於給了徐至一個台階下。


    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大概是知道我真的生氣了,就沒再逗我。


    “看我,都怪我!”


    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徐至就問茶水間在哪裏。


    明明陸慕舟正泡著茶,但是徐至卻問茶水間在哪裏,是個人都會覺得奇怪,不過陸慕舟還是告訴了他。


    然後徐至就說了一句失陪,徑直走出去。


    門被關上的時候,我才緩過神來,此刻忽然意識到,徐至再怎麽混,也是公司的客戶。


    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我口幹舌燥地問陸慕舟,“我該不會是闖禍了吧?”


    陸慕舟卻笑了,他往我麵前放了茶,輕聲說道,“怎麽會,即使你闖了,也不會有人責怪你。”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多看了陸慕舟兩眼。


    他這麽說的意思是,他會保護我。


    說起來,我真的給陸慕舟製造了很多麻煩。


    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無形或有形中,已經幫了我很多次,甚至不惜和陸裴起衝突。


    他對我的好,不止在口頭上,行動起來也絲毫不差。


    和考慮了一宿都沒能給我一個答複的陸承北,有著天壤之別。


    然而,本身做著這種比較的我,又比陸承北好上多少呢?


    我沒說話,陸慕舟也沒再說話,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就在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打破這沉默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自然是徐至,但是他手上多了一杯東西。


    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就走到我麵前,一個深鞠躬,畢恭畢敬地將手上拿著的杯子放在了我麵前。


    其實遠遠我就聞見了,是香濃的咖啡。


    白色的泡沫還浮在最上端,顯然是剛衝好的,還冒著熱氣。


    徐至將咖啡放下後,立馬腆著臉給我賠不是。


    “安安,剛才是我一時口誤,覺悟太低,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喝了這杯我精心為你衝泡的咖啡,我們就不計前嫌成不?”


    徐至這麽說的時候,就差沒給我跪地上行大禮,弄得我哭笑不得。


    其實剛才我是將一晚上再加一早上的怨氣都撒在了他身上,要說需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


    他能主動讓步,我當然是高興的。


    可是這咖啡,我卻不能喝。


    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理由的話,也很簡單,因為我懷孕了。


    可是這個理由,卻不能夠對他們兩個說。


    我笑了一下,將咖啡不著痕跡地往前推了推,“徐總,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才是大人。我沒生氣,隻是覺得以後在工作場合,最好還是談公事,不要說一些有的沒的,你覺得呢?”


    我此言一出,徐至當即讚同地拍了一下大腿,那聲音,我聽了都覺得腿疼。


    他當下話又多了起來,嘰裏呱啦,繼續說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陸慕舟忽然問了我一句,“你不喝咖啡?”


    他這一問,我心下頓時一顫。


    好不容易轉移了徐至的注意力,怎麽反倒是陸慕舟關心起來了。


    我閃爍著眼神迴他,“嗯,不喝。”


    能感覺到陸慕舟探究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後,他開玩笑一般說道,“我看你平時喝很多,突然不喝,不會是懷孕了吧?”


    陸慕舟話音未落,徐至也瞄了過來,他似乎此時才記起我沒有喝他的道歉咖啡。


    突然被戳到痛楚,我微微愣了一下,但清楚不能在這裏落下破綻,立馬恢複神情,十分敷衍地迴了一句,“這幾天不太適合喝。”


    我這麽說,他們兩個自然懂得是什麽意思,陸慕舟也沒再問。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至在陸慕舟的辦公室裏呆了半天,然後我整理材料整理了半天。


    臨下班的時候,陸慕舟忽然過來說讓我下班後等他,他有事跟我說。


    結果我等來的,竟是一頓飯。


    重點是,我在上陸慕舟車的時候,看見了車子停在不遠處的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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