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做的?”


    進屋後,我沒坐下,站在玄關處就問陸承北。


    他本來向前走著,聽到我這麽問,便轉身過來。


    微妙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我還以為陸承北又要說什麽模棱兩可的話。


    但是這一次,他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沒錯。”


    其實我一進來就問,也沒個前提啥的,但是陸承北一下就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麽。


    所以當他這麽肯定地迴答時,我卻愣了一下。


    他看著我,似笑非笑,莫名讓我有些心跳加速。


    我索性把心一橫,要麽就問個清楚吧!


    上前一步,我迎著他的目光站到離他不足半米的位置,一字一句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陸承北眼底波瀾不驚,但是也沒有明確地給出答案。


    他隻是看了我一眼,而後轉身繼續往客廳走,一邊說道,“那個人也動了我公司的利益罷了。”


    “……”


    我看著他將上衣脫掉丟在沙發背上,陸承北鬆了鬆領帶,轉而問道,“你等很久了?”


    “也不會很久。”


    笑著往前挪了幾步,老實說,我現在還是蠻高興的,雖然陸承北沒有明確地迴答我那個問題,但我還是要感謝他,“這件事,真的很謝謝你。”


    陸承北笑了一下,不過沒有迴話。


    我想著如果可以的話,就在今天把人情還了。


    於是,便問他,“你今天還有工作嗎?”


    此時已是午後的小尾巴,再過一兩個小時太陽就會下山,不過我心裏有個好去處。


    陸承北迴頭看了我一眼,感興趣地轉身,“怎麽,你打算征用我的時間嗎?”


    “對啊,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玩一玩。”


    “玩什麽?”


    陸承北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無所謂,但手上已經直接將領帶解開,隨手重新抓過外套穿上。


    他這麽問的時候,我有些不高興了,因為之前有約定過的。


    “你根本就不踐行承諾,咱們之前不是說好要去遊樂園的嗎?”


    聞言,陸承北難得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神色,“好像是有說過。”


    “不是好像,是一定說過!後來發生了七七八八的事情,也沒法兒去!”


    “好,現在馬上出發。”


    估計是我的語調聽起來抱怨成分太明顯,話音未落,陸承北就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往外走。


    於是,我們兩個人還真就去了遊樂園。


    這說起來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因為臨近傍晚,陽光雖然還很大,但是一點都不刺眼,反而到處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


    就連陸承北漆黑如夜的瞳仁此時看起來都金光燦燦的。


    遊樂園,自然是小孩子最多的地方,多半是父母帶著小孩,要不就是學生模樣的小年輕們,但是像我和陸承北這樣的“大齡兒童”,還真的挺少見。


    在娛樂項目的選擇上,陸承北幾乎就是由著我胡來。


    當然,也不是真的胡來,隻是有一瞬間我會以為不是我要感謝他,而是他在感謝我。


    因為連旋轉木馬這種不太適合他陸承北風格的項目,他都陪著我坐。


    也許是我的錯覺,陸承北似乎看起來挺開心的。


    他全程都帶著一種很少能在他身上看到的,類似於感懷的情緒,我竟沒發現陸承北也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


    之後,我們又在天際鋪滿火燒雲的時候玩了兩把過山車,這個項目是陸承北拉我上去的,一開始我有點拒絕。


    雖然沒坐過,但是我有些害怕。


    他則是躍躍欲試,似乎之前一波溫和的項目將他的興趣撩撥起來了一樣。


    “你要坐自己坐,我在下麵等你!”


    看著一根根林立的高聳鋼筋條子,我有些發怵。


    陸承北好整以暇地看著我,調侃道,“來遊樂園不坐過山車,不就和白來了一樣嗎?”


    “白來就白來,我又不指著這個活……”


    “別鬧,陪我玩一次。”


    說完,陸承北壞笑地不顧我的掙紮,一下把我半抱半拖往上弄。


    我本來還在劇烈反抗,但是突然聽到排我們後麵的一個小男孩用稚嫩的童聲說道,“媽媽媽媽,前麵這位姐姐怎麽這麽害怕坐過山車啊?”


    “噗嗤!”


    然後我就聽到一排的人都笑了,當下麵子上就有些過不去。


    我趕緊讓陸承北放開我,“我陪你坐還不行嗎!”


    在狂風唿嘯和幾乎要廢掉嗓子的尖叫聲中,我度過了一周目。


    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沒有想象中那種極致的恐懼,反而有種想要再坐一次的衝動。


    第二次是我主動拉著陸承北去排隊的,他還笑話我之前的糗樣。


    我們兩次都是坐在第一排,當過山車慢慢推動到最頂點的時候,天邊的夕陽餘暉照過來,莫名有種在高空中翱翔的錯覺。


    我下意識看了陸承北一眼,他眼裏的興奮不比我少,但表情是很平靜的。


    最後,我們拿了紀念照片。


    我的表情慘不忍睹,陸承北卻美得跟擺拍的一樣。


    “喏,給你。”


    坐在長椅上休息,陸承北買了冰淇淋迴來。


    順手接過,我就拉著他在我身邊坐下,指著照片就抱怨,“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這裏會拍照,看把我照得那麽醜!”


    聞言,陸承北樂開了。


    他抬手就撫亂我的發型,笑著開玩笑說,“你本來也不怎麽好看。”


    一聽這話我就不高興了,涼涼迴了一句,“是是是,我肯定沒有陸總公司裏的主播漂亮。”


    “哈哈哈。”


    這時,陸承北忽然笑了起來,然而我並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裏好笑。


    “我看著順眼就好。”


    他此言一處,我心裏就像被羽毛一下一下地撓著一般。


    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低頭樂滋滋地啃了兩口冰淇淋,顧左右而言他,“真好吃。”


    陸承北又笑了,直接說了我一句,“幼稚。”


    我倒是一點不覺得,隨口便迴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從小就沒玩過這個,不像你是在優渥的環境裏長大的孩子,這種地方,肯定沒少來。”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陸承北竟突然不說話了。


    抬頭看他,才發現他的臉色變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我趕緊伸手抓住陸承北放在身側的手。


    他沒躲開,我莫名安心了一點。


    雖然我不知道是哪句話讓他不高興了,不過陸承北冷著臉的樣子是真的很恐怖。


    此時我才覺得陸承北似乎並不像我表麵看到的這樣,唿風喚雨,叱吒風雲。


    也許每個人背後都有一些不想被別人提及的事情,隻是這同時也說明我了解陸承北太少,他也不願意讓我了解他更多。


    不知道應該失落還是慶幸,我稍稍收緊抓著他手背的手。


    這時,遠處慢慢走過來一家三口,孩子興高采烈地坐在爸爸的肩頭上,媽媽在旁邊笑著和他說話。


    畫麵極其溫馨,特別是在天空一半染著夕陽餘暉一半已經緩緩綴上夜色的背景中。


    我眼中映著那個孩子的笑容,覺得特別可愛,不禁有些動容。


    因為家庭的緣故,我的記憶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這種畫麵。


    我雖然羨慕他人,但也不會過分奢望。


    然而每每看到這種畫麵,心裏總有一種強烈地想要得到依靠的衝動。


    收迴視線,我立馬就感知到十指相握的感覺。


    低頭一看,椅麵上,我的手還抓著陸承北的手。


    不知為什麽,忽然想逗逗他,我就笑著對他說,“小孩子真可愛,我給你生一個吧?”


    其實也沒有期待陸承北能說出什麽讓我開心的迴答,然而他卻轉頭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看得我心下一沉。


    漆黑的雙瞳裏似乎融進了什麽很深沉的東西,吸附著黑夜卻反射不出任何光亮。


    “不可以。”


    簡單明了,一點不猶豫,也一點不拖泥帶水。


    這就是陸承北的態度。


    我先是一愣,而後惶惶然給自己打了一個圓場,“我就說笑的,你還認真起來了。”


    “……”


    雖說真的是玩笑話,可是聽到陸承北這麽堅決地說不,我還是有些難過的。


    他說不可以,就證明他並沒有放長遠來看我們兩個的未來。


    我們倆,大概隻是萍水相逢玩一場吧,誰也不需要真的進入對方的生活,如夜空中綻開的煙花。


    絢麗過後,什麽也不會剩下。


    突然覺得有些累了,該玩的也玩了,想體驗的都體驗了,我一口將最後的蛋托塞進嘴裏就站起來。


    “那就迴家吧。”


    說完這句話,我就自己一個人當先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陸承北此時是什麽表情,我隻知道,像這樣一起出來玩的機會,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了。


    不過,我今天倒真的謝謝他。


    我人生中第一次的遊樂園經曆,也不算很差。


    我走出閘機的時候,陸承北跟了上來。


    他說這裏不好打車,要送我迴去。


    但是在路上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心裏空空的,一直靠著車窗看著外麵繽紛迷離的世界。


    講了一會兒電話,陸承北就說需要去公司處理一些麻煩。


    我一聽,就想下車,“我自己迴去,不打擾你了。”


    但是陸承北卻沒有要讓我下車的意思,他熟練地調轉了車頭的方向,油門一踩車子就跑了起來。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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