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夏風就是那個“夏風”,羅福爾短暫的詫異後,灰暗的眼中漸漸閃爍出光采。


    夏風將衣領向下拉了拉,露出脖子上觸目驚心的源石結晶。


    “我就是黑羽商會的夏風,和你們一樣,我也是感染者。”


    羅福爾的眼角濕潤了。


    “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啊。”


    ....


    隨後,羅福爾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認真和夏風說了一遍。


    原來這支感染者犯罪團夥的大部成員都來自這個感染者集中區,因為都是年輕人,在犯罪之前,他們都分布在周邊的工廠進行著卑微的工作。


    而案發的那座工廠,雇傭著相當多的感染者員工。


    為了生活,感染者們大多任勞任怨,拿著與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工資,從事著勞累,危險,甚至是對身體有傷害的工作。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提出異議,一份穩定的工作,對他們來說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


    但是,從半年前開始,那座工廠因為經營不善,開始進一步克扣感染者的工資,並且在原來的基礎上加大了工作量,幾乎是2個人完成3個人原本的工作量。


    直到案發為止,工廠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發過薪水,有的感染者因為實在生活不下去,聯名要求工廠支付工資,但是遭到了工廠老板的拒絕。


    老板不知從哪裏召集了一批社會閑散人員,對討薪的感染者進行了毆打,並以感染者故意聚眾鬧事為名,直接沒收了整整3個月的工資。


    當地警衛局並沒有進行詳細調查,而是聽信了工廠老麵的一麵之詞,事後,警衛局還對遭到毆打的感染者進行了警告。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


    感染者賴以生存的工資就這麽打了水漂,最後,工廠老板甚至將那些打人的人留在工廠變成了保安。


    看樣子是打算故技重施,變本加厲,一直讓這些感染者免費給他打工。


    因為感染者的髒器衰竭速度很快,大多數人會在數年內死去,所以老板並不擔心所謂的報複。


    他覺得,了解內幕的感染者會離開,但還會有不知情的感染者掉入他的陷阱,周而複始,一直用最小的成本購買勞動力。


    但遺憾的是,這一次,工廠老板低估了感染者在壓迫中爆發的決心。


    ....


    ....


    聽完羅福爾的話,夏風對此沒有任何懷疑。


    他不是法官,不需要所謂的證據,光從羅福爾講話時的神態他就知道,這就是真的。


    毫無疑問,這是並不是單純的搶劫,而是複仇,又或者稱之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這些感染者是無奈的,官商勾結,一再忍讓隻會讓壓迫變本加厲,既然命不久矣,便隻能殊死一搏。


    站在個人角度,夏風覺得這件事沒錯,他甚至還想拍手叫好,大喊工廠保安死有餘辜。


    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卻不是吃瓜群眾。


    這是特別行動處的第一個案件,在官方視角,克扣工資固然有錯,但罪不致死,歸根結底,這些感染者殺了人。


    ...


    夏風相信這種壓迫不是個例,如果這件事不處理妥當,可能會造成多地感染者同樣效仿,用極端手麵爭取自己的利益。


    這樣,隻會讓本就受歧視的感染者群體更加受到“關照”,甚至引發來自帝國的方向性裁決。


    雖然這看起來已經很過份了,但要知道,在遙遠的另一個名叫烏薩斯的國度,感染者可是不被當成人來看待了。


    ....


    不管怎麽說,既然他來了,那就要解決這件事。


    傍晚。


    夏風決定一個人前往感染者集中區,調查一下裏麵目前的情況。


    地方警衛局歸監察廳管理,所以他們隻會完全服從夏風的安排,但是,軍隊卻不會允許夏風草率的獨自前往。


    軍隊的任務是協助行動,如果特別行動處的處長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一個人在感染者集中區出了事,那這責任可是很大。


    身為隊伍中最高軍官的風笛當即說道。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進去,之前我們就發生過衝突,這樣太危險了。”


    “放心好了,沒事的。”


    “不行,我們至少要派10個人跟著你,我們不會幹擾,隻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夏風歎了口氣。


    “我夏風的安全還不需要別人來保護,感染者現在很敏感,看到全副武裝的軍人反而會刺激他們。”


    這是實話,既然之前已經發生過衝突,那麽軍隊再次進入,不管有沒有惡意,都必然會起反效果。


    風笛思考了片刻。


    “好吧,我明白,那就隻有我一個人跟你進去,我一個弱女子,總不會刺激到他們吧。”


    夏風看了一眼風笛那把特殊的槍型武器,光從直覺來看,瓦伊凡族的女孩就絕對和“弱女子”這個詞扯不上一絲關係。


    但他知道,風笛也有她的職責,這已經是配合的底線。


    “好吧,那就我們兩個進去,你的武器就不要帶了。”


    風笛有些詫異。


    “不帶武器?那萬一發生衝突了怎麽辦?我怎麽保護你?”


    夏風笑了笑。


    “沒關係,我會盡量不讓衝突發生,萬一發生了,我可以保護你。”


    ....


    維多利亞的西海岸沒有任何港口,相對來說屬於北部最荒涼的地帶。


    從臨時指揮部通向感染者集中區沒有什麽路,隻有覆蓋著積雪的荒野。


    天空很暗,晚風很冷,夏風和風笛踏著積雪,並肩走在一起。


    離開了軍營後,風笛便失去了身為軍官的嚴肅,現在變成了兩個人獨處,她開口說道。


    “夏風。”


    聽到這聲略帶活潑的唿喚,夏風側過頭。


    “怎麽了?”


    風笛一臉神秘的笑意。


    “剛剛人很多,我沒和你說,恩....怎麽說呢,其實我認識你。”


    “啊?”


    “你在皇家學院上過學吧。”


    這不算什麽秘密,夏風點頭應道。


    “我確實在皇家學院就讀過,不過現在休學了。”


    “那你應該叫我一聲學姐,我是近衛學院畢業的。”


    沒想到風笛也上過皇家學院,這到讓夏風瞬間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不過仔細想想,風笛年紀輕輕就能擔任軍官,要麽是家庭背景顯赫,要麽就是自身專業素質過硬。


    ....


    荒野中,二人並肩行走著。


    夏風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


    “原來是校友,那我還真是要叫你一聲學姐了。”


    聽到這聲學姐,風笛將手背到身後暗自開心了一下,隨後,她又說道。


    “夏風,你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是皇家學院的學生這件事的嗎?”


    夏風半開玩笑的說道。


    “難道你調查過我?”


    “當然不是。”


    “那是你在報紙上看到我獲得了劍術大賽的冠軍,把我當成了偶像?”


    “切,少自戀了。”


    夏風收起玩笑的態度。


    “快說吧,你是怎麽知道我的?”


    私下裏,風笛已經完全沒有身為軍人的嚴肅感,她故作神秘的嘿嘿一笑。


    “嘿,是陳陳告訴我的。”


    夏風一愣。


    “陳陳?”


    “你之前去過龍門吧。”


    “確實去過。”


    “是不是還被抓進了龍門近衛局?”


    “是啊,你怎麽知道,哎?難道.....”


    看到夏風恍然的表情,風笛好像很開心,她驕傲的挺著胸膛解釋道。


    “龍門近衛局的陳輝潔警司,是我在皇家近衛學院的同學,更是我最好最好的閨蜜,雖然現在我們天各一方,身在不同的國家,但感情是永遠不會變的,嘿,我們可是經常通電話。”


    風笛活潑的向前跑出兩步,停下來迴頭看著夏風。


    “陳陳說,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當時我還不明白一個被抓進警局的人有什麽特別,沒想到,今天我居然見到你了。”


    ...


    知道了風笛和陳警官的關係後,夏風也有些感慨。


    他自嘲般的輕笑一聲。


    “我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不。”


    夜空下,晚風吹過二人的臉頰,風笛擔誠的眼神下,有一抹堅定的認可。


    “陳陳是對的,身為監察廳的官員,能讓感染者信任你,認同你,依賴你,夏風,這已經足夠證明你的特別。”


    活潑開朗的笑容漸漸淡去。


    不知為何,這一刻,風笛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與外表不符的淒涼。


    “夏風,如果是你的話,或許可以改變些什麽,比如,那些我們為之努力,卻仍舊無法改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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