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風嘴巴翹的可以掛上油瓶了,手掌合在一起不住拍掌,渾濁的眼睛滿是讚賞的目光,竟是承認了吉格的這個rapper身份。


    方輕寒也臉色微紅,別過頭去不予評價,不知是不是山風吹得寒冷,凍得發紅。


    一段小插曲之後,獨行風套上繩索,將腹部纏繞一圈,當下點點頭,扯著繩子往下攀爬。


    “沒搞錯吧?你真的也下去啊?”吉格見方輕寒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工作,出言問道。


    “那是當然,可不是隻有你有為民之心。”方輕寒已經係好繩索準備下去,朝吉格笑道:“雖然本小姐沒有你這般盡心,卻也自然將這竹葉村之事放在心上,好了大英雄,該你了。”


    “什麽大英雄,說笑呢?”吉格悻悻摸著鼻子,好半天係好繩子,又稱了稱,這才龜速往下滑去。


    ............


    大竹峰的背麵,整個一大塊石頭,平滑的黑色岩石,吉格蕩在空中,隻往下看了一眼便再也不低頭了,腳尖蹬著石麵,閉著眼睛,朝下挪去。


    獨行風降到半山腰,便鬆開了繩索,朝單奕笑道:“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怎會這般懦弱?”


    半山腰間,石壁上竟是有了一條通道。


    “這哪裏是懦弱,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前輩怕是不懂吧?”吉格尋聲看了一眼,開始加快了速度。


    兩人七手八腳的將吉格扯下來,獨行風吹著火折子,顯然經驗很足,這點讓吉格放心不少,開始跟著往裏走去。


    誰能想到這後方半山腰居然打了一個通道,吉格盯著足有一人多寬的石道,暗自驚歎。


    石道內牆壁打磨的十分光滑,一眼看不到盡頭。


    吉格跟在後麵,手上自牆壁到處摸索,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又想起當日在水洞之中遇到黑蛟的時候,似乎也有一個開在半山的洞口,莫不是其中有何種聯係?


    “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有這麽害怕嗎?”走了小行路,方輕寒忽然轉過頭來,出言道。


    “怎麽說?”昏暗之中,吉格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忽地聽到這句話,不明就裏。


    方輕寒似是嬌嗔一聲,吉格就感覺手中少了一個東西,滑溜溜的從手中脫出,當下哇呀叫了一聲,嚇得不清。


    “有蛇!”


    獨行風迴過身來,拿起火折子靠近了些,看著方輕寒手中的一截紅繩卻是笑出聲來,方輕寒也臉頰羞紅。


    “你沒事掏個紅繩出來幹嘛?”吉格迴過神來,責問道。


    “要你管,走好自己的路。”方輕寒沒好氣道。


    這紅繩本是她娘親送給她的平安物,當下在這黑暗之中,她害怕不過,邊想著摸著娘親給的繩子,能讓自己定心寧神,卻不想方才拿出來,卻被身後的一陣怪力摸索了過去,方輕寒心中惱怒,幾次轉過頭去,隱約見他放在手裏把玩,起初以為他也害怕,借去一觀,她又羞又喜,可等了一會,卻見他根本沒有歸還之意,這才奪了過去。


    “不過話說迴來,這樣的通道,我在南門外遇到黑蛟的時候,也有這樣的一處山門。”吉格出言道。


    “那就沒錯,這山門想來便是黑蛟出沒的地方,特別是水潭、水淵之處,便有黑蛟活動。”獨行風神色興奮,追問道:“這路還要走很久,不如你說說當日發生的事,也好解解乏味。”


    “也好。”吉格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說起來水洞中的經過。


    “當日我進了水洞中,見到那牆壁之上滿是鍾乳石,你曉得不?那種尖尖的像竹筍一樣的石頭,足足有半人來高。”吉格誇張的做著比喻,朝兩人傻笑。


    “老夫遊曆四方十餘年,自然曉得你口中所說的鍾乳石了。”獨行風一捋胡須,手比劃著形狀道。


    “鍾乳石形狀各異,整個石洞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天然雕刻的城堡。”吉格點頭應道。


    “你小子這麽愛財,豈非沒有取上一兩支?”獨行風勾著嘴角,點指道。


    “這種東西,可是文物,我怎麽會偷拿?”吉格義正言辭。


    “你小子,裝起來了是不是?”獨行風拍拍吉格的屁股,猥瑣笑道。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偷拿,這不當時情況緊急,遇到黑蛟也在裏麵。”吉格揉著屁股頓時笑不出來了,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盯著獨行風好一陣,他才開口道:“要不然,指定給您老捎上一根。”


    “有機會的,不急....”


    “一定一定....”


    黑暗山洞中火折隱現,不時傳出獨行風和吉格爽朗的歡笑聲,方輕寒摸著手中的紅繩,看著前麵勾肩搭背的兩人,也不覺那般害怕了。


    ............


    出了石洞,入口處就可以聽見小溪流水的聲音。


    這裏是一處水塘,水邊長著幾棵青翠的水杉,水麵清澈,如同一麵鏡子。


    三人翻身下來,獨行風收了折子,開始觀察水邊的痕跡,檢查樹木上的劃痕。


    吉格摳了點泥土,裝模作樣的聞起來,惹得方輕寒連連揮動玉手,捂著鼻子滿是嫌棄。


    高木掩遮,有日光散落,獨行風觀察一陣,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率先走進樹林裏。


    荒草從中又是一番走動,忽聞前方傳出拍浪之聲,三人撥開草叢,頓時便是一驚。


    此處他們居高臨下,景色盡收眼底。


    山澗有一處彎彎的積水潭,清流隨山石激蕩而下,濺起無數水珠,水滴晶瑩剔透,沿著山間的石頭順流而下,打濕在一旁的青草嫩芽間。


    叮咚聲音不絕入耳,有三兩水柱漫過凸起的石頭,傾入這汪水潭,匯成大自然輕柔靈動的音律,纏綿入耳,巨石上布滿青苔,水潭約有一丈見方,周圍的青草已經被壓得扁平。


    拍浪聲音便是自水中發出,其中還不時發出‘哞哞’的歡笑聲,一頭黑蛟卷成一團,裹在這水潭之中,尾巴打著轉,上方正噴著一顆水珠,光華點點,似是一朵蓮花。


    黑蛟玩了一會,又鑽進水潭之中,吉格三人便見這水麵之上升起一朵浪花,這黑蛟快速圍了上去,整條身軀便躍水而上,仿似要飛上天空一般,而後哄然入水,飄在水上舉止悠閑,神態愜意。


    這......黑蛟竟在戲水!


    ......


    日近正午,幾人已經觀察好一陣子了。


    “怎麽樣?想好怎麽製服了嗎?”吉格用胳膊肘推了推獨行風,輕聲道。


    “得想個法子,將它騙出這水域才行,蛟龍出了水,那自然是殺傷力兌減了。”獨行風目光深邃,盯著那正嬉水玩耍的黑蛟道。


    “要騙這黑蛟出水,也算不上太難,不過這黑蛟喜歡吃什麽,前輩可是知道?”吉格沉思一會,出言道:“咱們不妨用食物,或者一些奇怪的聲音吸引它。”


    “這個曆代書中盡不詳述,頗為籠統,實不好妄自斷言。”獨行風點頭讚許,臉色卻是為難起來。


    “大小姐,你飽讀經書,可有見過無上古籍記載?”吉格揉著腦袋,轉頭看向一旁的方輕寒。


    方輕寒玉麵微紅,微微搖頭不予言論。


    “如此看來,隻有強殺了。”獨行風摸索著手中的鐵棍,發聲道。


    “強殺是最愚蠢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強殺。”吉格瞪他一眼,頗有無奈。


    忽的想起來當日那間竹屋中,這老頭憤恨出言時說的話,當日這般義正言辭說是莫要輕舉妄動,哪知道這人也是戰鬥狂人,始一出發,背起行囊拿起鐵棍,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若不是身材矮小,隻怕要把他當成孫悟空了。


    “我再去一試,你們在這等我。”吉格交代一句,當下小心翼翼撥開樹枝摸索過去。


    雖不知道這黑蛟對什麽感興趣,但是想必對自己同伴的叫聲總還是能吸引到吧?


    吉格找了一個山窪,朝兩人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便捏著鼻子,模擬起之前聽過的聲響。


    ‘哞~’


    身為當紅武師,口技這種偏冷門的方麵竟然也是沒得話說,吉格這一聲惟妙惟肖,似是近在身前,即使獨行風二人早有準備,依然被嚇了一大跳,慌張挑開葉子,拍著胸口徑自望向那水中的黑蛟。


    三人之中唯獨方輕寒沒有見過黑蛟,聽見這種如同牛叫的聲音,嚇得愣在原地。


    黑蛟依舊在水中戲水,舉止動作隱約受到了影響,不再泛著水珠,而是左右圍著水潭轉起圈來。


    獨行風朝他比了個拇指,示意他繼續。


    有效果,就是好的,吉格朝二人眨眨眼,拾起一片樹葉,繼而吹響起來。


    空山幽靜,這一代似有黑蛟的威壓,便是連山鳥蟲鳴都不曾出現,唯有烈陽當空,一蛟入潭,三人隱匿。


    ‘哞~哞~’


    又是幾聲連貫急促的聲音響起,吉格探頭在看那黑蛟之時,果然開始躁動,蛟首高高立起,與水麵卷起真正浪花,開始掃視周圍,尋找聲音散發的地方。


    很好,有起色。


    吉格換了個較為偏遠的位置,如今熟悉了這種發聲,他吹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先來一首思戀情人的吧!這黑蛟隻怕也有相好,不行不行,還是來首淒慘的吧,更能打動它。


    接二連三的愣是將吸引的響聲當成了曲調吹響,宛轉低昂,時而悠長輕鬆,時而短促緩急,配合著眉毛間的弧度抖動,生生將一曲【牛之歌】唱出了新高度。


    吉格吹得盡興,一曲罷了,白雲都飄到了頭頂,山風忽而刮的陰寒,話說,這會二人應該早該來叫他了。


    忽的他渾身僵硬,不覺抖擻起來,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很有節奏,黏濕粗暴的氣息撲向他的臉際,血腥的味道。


    “獨行風你夠了,又不是gay,幹嘛要這樣.....”吉格牙床都在顫抖,聲音更是一個一個字從口中吐出,他頭也不迴,右手揉搓著手指,緩緩地夾住了拍打他肩膀的東西,當下甩開便要溜走。


    “蹲下身去,趕快!”


    獨行風聲音自頭頂的樹上傳來,吉格精神一震,幾乎不假思索,就地一撲,借勢滾到了一丈開外,抓住了下方的一顆細嫩柳樹。


    這會抬起頭來,就見獨行風立在杉樹上方,雙腳勾住水杉,手中合抱一截圓滾的木頭,直直往黑蛟頭頂砸去。


    聽得‘嘭’的一聲,黑蛟避之不及,微微晃著腦袋,一迴首,齜牙咧嘴直逼單奕而來。


    “小樣兒,這會兒想欺負我,可沒這麽容易。”吉格哼了一聲,自地上起身快速拔劍,在這群木之間打起旋來。


    黑蛟行動受阻,在這陸地之上,草木相隔,如同一隻巨大蜥蜴,左閃右突之下接連撞上幾顆大樹,愣是撞的眼冒金星。


    “不會吧?這黑蛟怎麽認定我了?”吉格又是一個驢打滾,狼狽躲過,慘叫道:“方輕寒,跑哪裏去了,快來幫大爺啊!”


    獨行風輕功了得,枝丫間來迴穿梭,尋找機會,見狀打趣道:“厲害啊,這驢打滾看起來很熟練嘛!小夥子。”


    “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工夫取笑,信不信分分鍾我完蛋給你看?”吉格滿頭大汗,衣服在這叢林裏劃得破爛,慘不忍睹。


    這一緊張,什麽功法都拋在腦後,隻拿劍本能的抵擋著黑蛟的利爪,以及沾滿水漬的信子。


    “再往身後走七丈,就在那裏停一下。”方輕寒冷靜睿智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吉格帶頭往上一看,果然前方不遠處方輕寒的身影立在上麵,奶奶的,都跑到樹上去了,怪不得這黑蛟逮著我就不撒嘴了。


    方輕寒此時也是俏臉煞白,黑蛟晃動間撞的樹枝顫動,拉著繩子的手指握得發麻。


    身下的柳樹上掛著一根繩子,牽製著一張藤蔓編織的網,滿鋪在相鄰的五棵樹中央,看樣子,似乎要自己站到下麵。


    “你這網行不行啊?”吉格邊跑邊往後看,衝獨行風喊道:“大家都不要緊張,待會我從一喊到三的時候,你就下來攻擊它,方輕寒跟著放網,應該可以暫時困住。”


    身後黑蛟窮追不舍,幾次撕下吉格的長衫。


    黑蛟幾番失手之下性情大躁,甩尾重重擊向吉格左側的樹幹,‘劈啪’一聲,碗口粗細的杉樹橫空截斷,飛向右邊奔逃的吉格。


    可惡啊!吉格身側僅有這一棵杉樹為掩體,此時被黑蛟斬斷,徑直向自己壓來。


    若是往後迴身閃躲,隻怕是正中下懷,況且計劃已經定下,自然變更不得。


    身後黑蛟的鼻息越來越重,吉格抹了一把汗水,死就死吧!閉上眼睛飛身一躍,衝向了做好標記的地點,倒地的瞬間喊道:“三!”


    “小心!”


    “小夥子!”


    杉樹飛來避無可避,吉格落地的瞬間,將驚鴻劍扔在遠處,便感覺後背橫空一擊,接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已是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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