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如煙的這一番話語說完之時,整個擠滿人堆的沙漠中都顯得異常寂靜,隻有深淺沉重的唿吸和不斷吹拂揚灑的風沙。


    離開意味著有了極大的生存希望,隻要離開變異生物的感知範圍,就可以獲得一絲活著的希望。而留下則表示著要直麵營寨中可能出現的恐怖變異生物,這種與死亡近距離的接觸感覺,每個人都有著切身體會。


    所以給每個人一個自主的選擇,是極其公平公正的。


    但是這並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決定的選擇,所以每個人的麵容上都浮現出了仔細斟酌的神情。


    每個人都在思考,越是這種生死攸關之際,就越要做出一個十分正確的選擇,所以他們並不急著迴答,而是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想著去留的得失。


    秋小白由衷的讚歎清柳兒的智慧,因為她說的是一個很好的法子。


    願意離去的人會對此心懷感激,感謝他們的開明寬懷。而自願留在這裏的人定然會戰意高漲,所有戰意高漲的士兵們勢必會擰成一根結實的繩子,就一定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團結力量。


    雲如煙靜靜地站在沙地上,繡著粉紅臘梅的連衣長裙在風中搖曳,她的臉頰和衣襟上已沾染了些許灰塵,但是她的舉止神態卻如同一朵嚴寒中盛開的臘梅花一般,在孤獨之地中高雅堅強,不為外表的些許泥垢所厭煩,而是始終等待且堅信著一定會有枝頭盛開的那一天。


    就如同現在這般,無論她手下的那一個兄弟離去,她都不會有絲毫責怪,但是她堅信,她所懂所愛的兄弟們是絕對不會在危難關頭臨陣脫逃的,她的兄弟們個個都有血有肉,都是錚錚鐵骨的男子漢。


    “大家夥兒都在想什麽呢!雲老大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意中人,還是還未將近,就出了這事,咱們大夥兒說什麽也要幫助雲老大完成這樁心願!”


    “是啊雲老大,我們是死是活,就全由雲老大一人做主,雲間客棧早已成了我們的家,你更是我們這些兄弟的主心骨,家沒了可以再建,若是主心骨沒了,那一切就全都完了。”


    “是啊!雲姐姐,這幾年來您待我們親如姐妹,我們是斷然不能在這個時候棄你於不顧,您放心,我阿蘭就算是死在這裏,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前些年我逃難至此,若不是雲老大好心收留,隻怕我涼生早就沒有了性命,我這條命都是您雲老大救得,又吩咐您就直說就是,我涼生定然誓死扞衛。”


    “雲老大,你就發個話吧!是不是要殺進去?我阿坤保證第一個衝鋒陷陣,絕無後退逃脫之心。”


    結果也正如她所預想的那般,沒有一人辜負她的期望,他們雖然左右張望,卻沒有一人願意獨自裏去。


    客棧建立之前,他們就是頂天立地的結拜兄弟,所有的兄弟姐們早已親如一家,甚至比一些生疏的家庭要和睦的多。


    王德發這邊的士兵則有些躊躇不前,不少蹲在地上的士兵都摘去了頭盔,抱著雙腿偷偷抹淚,看他們的麵容都在十七八歲,心中想著迴去之時,又聽見不少人的豪言壯語,再出言退卻唯恐遭人笑料,隻得將心中的苦楚咽下肚中,化作淚水悄然留下。


    清柳兒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秋小白的身邊,看著不遠處獨自抹淚的少年們,按捺不住心中的苦悶,又不便於與王德發這個粗獷的漢子直接交流,索性用香肩碰了碰秋小白的臂膀,示意他開口。


    “發哥,這事情非同小可,對麵的士氣太甚,我覺著你也得說上兩句,搓搓他們的銳氣,也好讓你的這幫小兄弟有機會自主選擇去留,畢竟這是性命攸關的人生大事,總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而無緣悔恨。”秋小白了然的點點頭,收迴了打量的目光,而後翹首在王德發的耳邊輕聲出言道。


    “好,這事兒也確實是不妥,我這幫兄弟們的年歲甚小,實在不應該與我異樣去受這份強加的痛苦,其實不必如煙多說,我也定然會和她一起進入營寨救出思林少尉的。”王德發感激的朝他笑了笑,而後肯定的點點頭,對著一幫士氣低沉的兄弟們大聲道:“大家要走的要抓緊時間,在走之前可以到我這裏還領取一兩銀子,也算是我給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大家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希望扭捏這樣的字眼永遠也不要出現在你們的身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若是有什麽負擔虧欠之心,隻管收好即可,若是實在虧欠不過,等迴去精修武藝,到時候再來為我報仇也未嚐不可。”


    “機會隻有一次,希望大家都能鄭重選擇,切莫隻顧及於做一些意氣風發之事,以免高堂之上的雙親終日以淚抹麵,無依無靠。”清柳兒手提寶劍走到場中,將每個人心中的疑慮都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清柳兒的這一番話說到了不少士兵的心坎裏,猶豫不決的他們頓時便想通了自己的顧慮之處,再開口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啟齒了。


    “我覺得清姑娘說的對,夫長,在下恐怕是不能與你一起征戰了,家中母親年事已高,家中又無長子,恐怕要令夫長失望了,是春生對不住了。”


    “是啊夫長,屬下年前方才成親,若是進去遇到了危險,隻怕很難向家人交代,更是愧對姑娘家的美意。”


    “夫長......我......”


    不一會兒的時間,已有二十幾位年歲稍顯稚嫩的士兵起身走到了王德發的麵前。


    他們本就是心地善良的孩子,現在卻要在這種時刻轉身離去。


    這種拋卻大意仿若偷生的負罪感讓他們痛不欲生,卻與不得不哭訴著道歉離去,為自己的羈絆而心生愧疚,如果可以,他們也定然會與自己的兄弟們死戰到底。


    “無妨,這一路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在臨行前已經寫了一封密信,你們若是到了長廊,就去涼亭外的石桌下取出,交到上尉手中即可,他一定不會為難你們的。”王德發被眼前的真實情感流露所感染,眼中也含著熱淚,揮手送別了他們。


    “大家統計一下人數,準備向營寨進攻了!”


    清柳兒翻身上馬,伸出玉臂一揮長劍,直指‘燈火通明’的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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